29、第 29 章 ...
-
五年前。
跟现在一丝不苟的外表比起来，那时的坂口安吾更加青涩。
他站在异能特务科整洁简单的办公室内，双手背负在身后，恭恭敬敬地听着上司的命令。
“安吾，接下来你有一个重要的任务……”
听完后，坂口安吾有些诧异：“您要我去潜入港口黑手党？”
他沉默了一会，显然是在做思想斗争。
“安吾，这是为了实现三刻构想的必要一步。”种田山头火对他说。
“你是我寄予了厚望的人才，因此我才将这份工作交给你。”
头发稀疏的长官语重心长，看着坂口安吾的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继承人。
最后，安吾接过文件。
“我知道了。”
……
四年前，夏日傍晚的雨天。
已经成为港口黑手党专属情报官的坂口安吾，撑着伞走入夜幕。
在雨势的隐蔽下，他将重要的情报转交给了特务科，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了Lupin酒馆，对两个朋友撒下了谎言。
同时，也是预示三人关系走向破裂的一晚。
他们坐在酒馆的圆凳上，畅饮至黑夜，最后，拍下了仅有的最后一张合照。
相机定格后，黑白照片中央，表情木讷的红发男人看着镜头，一片淡然。
几日后，被黑手党首领引入横滨的灰色幽灵——[mimic]，为了追寻大战后延迟的死亡，在森鸥外的刻意引导下，找上了前杀手、现黑手党底层成员的织田作之助。
为了将其也变为与自己一样的行尸走肉，[mimic]首领纪德杀死了织田作收养的所有孩子。
具有相似异能的两人交战后，在特异点的作用下，织田作之助与纪德同归于尽。
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太宰治，因此失去了自己的朋友。
遵从织田作的遗言，他选择了叛逃，走向光明的一方。
这便是黑之时代的始末。
……
“嗯……这就是你痛苦根源的始末么？”
“因为自己对友人的隐瞒，导致脆弱的友谊像冰面一样破裂，以及最后朋友的死亡。”
坐在柜台后的卡米利安，戴上了眼镜，眉眼弯弯，交叠的双手搭成塔桥，像一位善解人意的心理医生。
“我可以帮你遗忘掉它。那些自责、伤悲，全部都消散在记忆中，怎么样？”
梦境中，展现了过往一切的男人表情空洞，但在听到“遗忘”二字时，他挣扎着露出痛苦的神情，使劲摇了摇头。
“好吧好吧，别紧张。”
“放松，放松……”
卡米利安耸了耸肩，低声细语地催眠道。
她看到坂口安吾手里攥着的相片，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微动。
“居然还随身带着它吗……异能还是读取物品的记忆，你可真是个会折腾自己的‘病人’。”
卡米利安蹙眉，做出一副担心的模样。
“算了，还是继续吧。”
心理医生慈悲地放他一马，让安吾继续了后续的梦境。
……
回归到政府部门的坂口安吾，独自与某个人进行了一次会面。
那个人面容普通，平淡的五官没有任何记忆点，是丢在人群里随时会被淹没的长相。
安吾却不敢小瞧他。
眼前这个前来赴约的人，是他费尽一番功夫，通过四层中间代理人，才见到的[第七机关]成员。
坂口安吾将封存着太宰治过去罪行的档案交给了线人，借[第七机关]的能力抹消了朋友的罪恶，为他铺平了道路。
卡米利安坐直了身体。
眼前这个交接人，便是她要找的线索之一。
女人眯起了狐狸一样的眼眸，着重将线人的体态印刻入脑海。
相貌可以整容，但人先天形成的、下意识的微动作是很难改变的。
这一点，熟知人心的医生，比任何人都了解与擅长。
……
==
坂口安吾在满是刺鼻消毒水味的病房里醒来。
男人扭头看了看窗外，天色阴沉，仿佛马上就要泼下倾盆大雨。
这幅景象似曾相识，好像在梦中见过一般，但他却想不起来了。
坂口安吾感到浑身酸痛，头部疼的最为厉害，被人用木棍打了也不为过。
他伸手按响了床边的铃，很快下属便推门进来。
开门的村社八千代吹破了泡泡糖，吐到垃圾桶里后，关心地问：“老大，你还好吗？”
“你在审问室外突然晕了过去，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医生说是因为你不眠不休地连轴转，身体受不住的。”
作为武装人员，村社不禁咋舌于上司的敬业与可怜。
“……什么都想不起来。”
“嗯？什么？”
安吾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玻璃房内，卡米利安摘下眼镜、冲他微笑的场景，此后便失去了知觉。
“对了，卡米利安在哪？”
“她被带到老地方做客去了。”
村社说的老地方，是特务科专门用来招待一些麻烦的异能力者的地下建筑。不会动用私刑，只是会限制几天人身自由。
莫名的直觉驱使着安吾行动：“带我去见她。”
“啊？医生交代了，你还要休息。”
见他不听自己的话，村社把着腰上的刀，搬出了更高一级的命令：“种田长官也发话了。他对让你加班这件事很愧疚，所以要你好好静养。”
“……好吧。”
坂口安吾只得躺回病床上。
窗外一道闪电掠过，刺目的白光闪烁，随即风雨欲来。
“特务科办事，应该还靠得住。”他低声自语，“只是为什么…一想到‘卡米利安’这个名字，我就感到头痛呢？”
==
城市的最外沿，镭钵街。
夏日的雨季来的又迅又猛，灰蒙蒙的天空像被工厂的烟囱染黑了一般。
一个少年孤身坐在屋檐下，眺望着四周的景致。
“我这是哪儿？”她有些疑惑。
入目所及，皆是由木板、塑料、铁皮搭建成的房屋，透着寒酸贫穷的气息，与辛迪加颇为类似。
但不同之处在于，辛迪加的建筑多是砖瓦，由那些冒着黑烟的废弃工厂烧制而成。像这样大片的铁皮屋顶，在辛迪加是很少见的。
窄小的屋瓦遮不住雨滴，打湿了避雨人的发梢。
绺绺紫灰的发丝黏在脸颊边，她却浑不在意。肩臂上的紫色纹身被雨水冲刷得越加清晰。
顺着那片纹路往下，是缠满绷带的小臂。
一个荆棘烙印在白色之间，十分醒目。
扎着一小撮狼尾的少年抬起了手腕，凝视着莫名出现的枷锁。
“好眼熟的东西，感觉在哪里见过。”
缩水成少年形态的军团团长，卓娅，已经全然遗忘了成年之后的记忆。
车队的伙计们，没有；厄尔希那个棺材脸，也不见踪影。
醒来便从白砂之海，来到陌生地方的卓娅，警惕地观察着镭钵街。
但她并没有太慌张。
冥冥之中，卓娅感觉这一切的发生，与手腕上跳动的枷锁有关。
“我好像，要去找一个人。”
暂时无家可归的狼崽，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感受着枷锁那端的心跳与距离。
……
缩在角落的贫民窟女孩，幸子，不敢靠近那边的卓娅。
她抱着雨天辛辛苦苦收集来的物资，小心翼翼地偷看。
明明是对方占据在了她的住所门口，但那骇人的气势，让她选择了避其锋芒。
那人穿着简单，白色背心和工装裤，分不清是镭钵街本地人还是闯入者。
上身露出了大片色泽健康的肌肤，流畅的手臂线条能看出有一层薄薄的肌肉。
她的面容被过长的额发遮掩，看不清神色，但能看到大致的轮廓，立体的五官帅气又飒爽。
突然，卓娅抬起了头，吓了角落的小女孩一跳。
紫发的少年望向远方的雨幕，幸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她的眼神格外坚定锐利，像一匹雪原上的孤狼，锁定了猎物似的崭露锋芒。
“啪嗒、啪嗒……”高跟鞋踏在水坑上的声音，由远及近。
流浪儿幸子惊讶地发现：那个方向居然真的有人。
她屏住了呼吸。
低矮的视线中，鞋跟落在污浊的水中，溅起灰白的水花。
看见那双看上去价格不菲的皮鞋被弄脏，幸子有些肉疼。
女孩顺着地平线向上看去。
惊鸿一瞥间，不禁为映入眼帘的那张脸而睁大了眼睛。
来人是一个身披风衣的女子。
倾泻而下的柔顺长发间，拢着一张精致小巧的脸。
她的眼睛很大。圆润的眼型、毫无一丝褶皱的眼睑下，是抹淡淡的灰蓝色。淡粉色的唇像花瓣一样微微弯曲。
女人单手撑着伞，静静地从暗淡的街景中走来，几乎要融于这片雨幕。
但她更像是一泓清泉里稍纵即逝的小鱼，从根本上地与镭钵街格格不入。
最后，她在屋檐前止步，与少年对视。
“卓娅。”
灰发女人在喊她的名字，语气是与她外表一致的柔和。
“我来接你了。”她说。
名为“卓娅”的少年，从始至终都在凝视着那个人。
“你是谁？”她的神情不复最初的冷淡，低哑的声音有些急促，蓝色的眼睛里是追寻答案的执着。
“我是MBCC的局长。”
局长抬起手，纤细的腕上套着如出一辙的红色荆棘刺。
在她的意愿下，枷锁逐渐亮起光来，像一簇暗红的火苗，映照在卓娅的眼中。
熟悉……这种感觉，真的好熟悉……
从一开始看到这个人时，她就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心脏毫无缘由地漏跳了一拍，卓娅在她十几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与灰发女人对视的那一刻，就像整个世界在瞬间掀起了风暴，白砂被席卷着翻滚，将卓娅吹向高空。
但这个人只要轻轻一笑，便又把她拉回神来。
心脏震动的幅度一下子平缓下来，是一种找到归宿的安心感。
一向桀骜不驯的小狼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胸口，怀疑自己是否是被下了蛊——比如那个链接着双方的枷锁。但她又无端确信自己出现在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自称“局长”的女人。
卓娅莫名想起了从前莱格特的一些絮絮叨叨，什么关于早恋、关于喜欢的话题。
她当初嫌烦又不懂，便一概不听，现在倒一股脑地涌上脑海。
“完了…老东西，我是不是要栽了？”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棚顶上，掩饰了卓娅的自言自语，以及她心如擂鼓的跳动。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