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小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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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回来了，进宫面圣自然是免不了的。
以往霍钰只是跟着父亲进宫，自己露个面就行了。可霍拂重伤在身，无法行走，这面圣的担子就落在了霍钰一个人身上。
虽是第一次自己面圣，霍钰心里也说不上多不安。
整理好思绪，霍钰迈进宫门。
本以为守在这的会是陆瑑，可此番迎上来的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太监。
“霍小将军，跟咱家来吧。”那太监弯着腰，头也不抬，侧身让出道路。
“多谢，有劳公公。”
看着毕恭毕敬的太监，脸上虽是和陆瑑年纪相仿，却是贼眉鼠眼的；身上也穿着和陆瑑如出一辙的蛇褂，但透出来的气质却是大相径庭。
这毕恭毕敬在这张脸的衬托下，莫名有些猥琐。
霍钰疑惑皱眉。
“此次为何是公公前来，陆大人呢？”
“掌印大人事务繁忙，如今不在宫里。听闻霍小将军归来，掌印大人特让咱家来迎小将军。”那太监面不改色。
霍钰倒是脸色一变。
？掌印？
陆瑑还真成掌印了啊！
这无疑是指责几个月以来，霍钰唯一听着顺心的事情了。
“多谢公公告知。”
听得陆瑑升职，霍钰心里难得欢喜，原本沉重的步子都轻快起来。
说到做到，是陆瑑一贯的作风。
到了祈天殿，霍钰收起神色，做好面圣的心理准备。可前脚刚踏入祈天殿，就被眼前的人惊到了。
怎么会是吴元桀？皇帝呢？
“臣参见太子殿下。”
霍钰心里打鼓。
也没听到吴帝驾崩的消息啊，怎么是他坐在这皇位上啊。若是真如此，那称他为太子是不是不对啊？
吴元桀现下的心境也是紊乱。
几年不见，霍钰五官完全长开了，翘鼻薄唇，眉眼似箭。穿着打扮虽与之前大同小异，骨子里透出的血气和潇飒却更甚。不似往常的稚气活泼，霍钰身上多出的那几分成熟让吴元桀不由得一愣。
橙儿又长高了。
“霍小将军起来吧。”吴元桀的声音从高处落下。
像是能听到她心声一般，吴元桀随即又开口：“父皇重病，本宫只是代理朝政罢了。”
比起吴元桀，霍钰心里坦荡多了。
本以为再见面，那被遗忘的情丝便会重新勾起，可看着眼前高高在上一身华服的吴元桀，往事随风起，倒是掀不起波澜了。
重病？霍钰心里奇怪着。
三年前她走的时候那皇帝不是还好好的吗？
霍钰不疑有她。
“本宫听说武骑大将军伤了，可有大碍？”
红旗是深夜里进宫请的太医，吴元桀只得消息，却不知详细。
“家父误中敌人奸计，受了重伤。”说到这，霍钰心里就不免得疼起来。“怕是往后都不可再站立行走了。”
吴元桀大惊：“不是传了太医？可还有救治的余地？”
霍钰摇头不语。
虽是心中悲痛，霍钰还是打起精神，将战事一一禀报。
吐字沉着，言语流利，思路清晰。看着眼下游刃有余，对答如流的霍钰，吴元桀心中生出几分感慨。
橙儿真的长大了。
“那匈奴如此奸诈狡猾，果真是小人之心！”听完霍钰的讲述，吴元桀气得拍案而起。
光是想着他的橙儿一人退敌，还险些受伤，吴元桀对那匈奴的恨意又深上几分。
“此战，辛苦橙儿了。”
兴许是气急了，吴元桀脱口而出一句‘橙儿’。
霍钰先是一愣，随即开口道：“殿下谬赞，退敌乃是末将分内之事。”
从你，我到殿下，末将。
再见便只是君臣。
吴元桀微微叹了口气。
“霍将军此番重伤，再上不了沙场，可军中不可无主将。”
吴元桀话中的意思明显，霍钰也心知肚明。
“霍小将军屡屡退敌，此行更是功不可没，即日起便提为主将。”
“臣，谢旨隆恩。”
接着话的，是霍钰深深叩跪。
虽是得了奖赏，霍钰心里也没什么高兴的意思。
主将之位，于她，不如父亲身体康健。
习惯了冲在前面，无所顾虑，因为霍钰知道父亲永远会在她身后，替她料理好一切。
可如今可庇护自己的营帐坍塌，她只能强撑起羽翼，保护着剩下的人。
出了祈天殿，霍钰抬头望着蓝天，思绪万千。
父亲的信念，她定要好好延续下去。
*
圣旨是在两日后下到霍家的。
而带着圣旨来的，是陆瑑。
“陛下亲启！”
陆瑑嗓音一开，整个霍府除了轮椅上的霍拂，齐齐跪了满地。
“京城霍家霍钰，战果累累，功德深厚，即日起提封为吴朝主将，封号清骥大将军。”
说着，陆瑑抬眼对上霍钰的眼神，两人相视一笑。
“朕念武骑大将军战功显赫，忠肝义胆，特保留封号，留府安享晚年。”
“钦此。”
“臣等，领旨谢恩！”
霍钰高举双手，从陆瑑手中接过圣旨。
再抬头，便是陆瑑笑起的面容。
竟是这般皎好。
霍钰往前从未仔细注意过陆瑑的面容，只道他和旁的公公一般，生的肤白清秀，不过身量较高，显出稍许少年气。
如今此般近距离的看，便越发觉得他生的好。
稍显尖厉的下颚，宣纸薄的红唇和山脊高的挺鼻，再往上便是一双含尽温润的桃花眼。乌黑的长发些许藏在帽下，些许背在肩后，颊旁的发丝随风起，随人动，如人般鲜活。
明明同样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陆瑑身上就没有那些无端的压迫感，倒有种微风拂过涟漪的轻柔。
霍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好看。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她还是只知道这两个词。
虽是用来形容女子，但霍钰觉得这用在陆瑑身上完全合适。
漂亮，太漂亮了。
“小...霍将军，可以起来了。”
霍钰看得太出神，举着圣旨的手久久没有落下，人也一直保持着跪立的姿势。
闻言，霍钰忙收了目光，弹射起身。
嗬，看傻了。
霍钰心里唾了自己一口，暗嘲自己没见过世面。
可这世面上也没有这么好看的脸啊！
等霍钰起身，霍府上下才敢动弹。下人们匆匆回到原位，程若馨也推着霍拂回了屋。
原本浩浩荡荡的院子里，就剩了霍钰和陆瑑两人。
“将军刚刚在想什么？”没了旁人，陆瑑的眉眼间温和了不少。
霍钰一时失语。
想什么？总不能跟陆瑑说自己刚刚在想他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吧！
“没什么，愣神而已。”霍钰只能打个马虎眼过去。
“前两日便听得将军回城，不过事务缠身，一直没能见到将军。”陆瑑也不纠结霍钰言语真假。“说起来，还没恭喜将军提为主将。”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我宁愿这主将还是我爹当着。”霍钰脸上闪过一丝悲伤。
要不是父亲伤了，她也不会得了这主将的位子。
“不过陆大人倒是提醒我了。”没了刚刚的悲痛，霍钰满脸都是对陆瑑的揶揄和欣赏，拱手向陆瑑行了一礼：“恭喜陆大人荣升掌印之位。”
“多谢将军。”陆瑑笑着回礼，眉眼弯弯。
“话说，你都是掌印了，咱俩怎么说官职也差不多，你就别叫我将军了呗。”这话霍钰早都想说了。
她把陆瑑当朋友知己，一口一个陆瑑得叫着，他到好，一直喊她小将军小将军的，搞的好像这朋友当得是她一厢情愿一样。
“将军想让我称将军什么？”陆瑑疑惑道。
啧，这声将军比小将军听起来还不顺耳。
“叫我名字呗。”霍钰奇怪道。
不然还能叫什么？
“不妥。直呼名讳，多有不敬。”陆瑑说到。
“那你是说我对你不敬咯？”霍钰眯起眼装作审视陆瑑的样子，双手抱臂，圣旨夹在之间。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瑑连连摆手。
“那就叫我名字。”霍钰开口道。“或者你要是觉得叫名讳不好，那就唤我小字。”
反正是别再叫将军了，听着真别扭。
陆瑑满脸惊慌，下意识就要拒绝。
小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唤的。
自古以来，只有长辈叫小辈，或者亲近之人才可唤对方小字。
陆瑑不是长辈，也不敢自当霍钰亲近之人。
“诶你别拒绝啊！”察觉出陆瑑的思量，霍钰连忙出声。“我把你当知己，自然是把你当亲近的人的。既然亲近，唤小字又有何不妥？”
“你要是不信，你就告诉我你的小字，我之后如此唤你就是了。”
闻言，陆瑑的耳垂染上一丝微不可查的粉红。
见陆瑑不说话，霍钰以为是他没有小字，又开口道：“没有字吗？”
“自是有。”陆瑑低下头，喃喃道。
“那就告诉我呗。”霍钰奇怪了。
有还不说，她又不会嫌弃他名字不好听。
况且，陆瑑这名字挺好听的啊，字肯定也不会难听到哪去。
“小字，浊尘。”
看！她说什么来着！
多好听的字啊！还藏着掖着不告诉她。
“这就对了嘛。”霍钰满意地笑起来，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去了。“浊尘真是字如其人，好听又好看。”
闻言，陆瑑慌了神，道了声谢后，忙称自己还有事，匆匆离开了。
啊？怎么跑了啊？
是她太像登徒子了吗？
啧，改改自己的毛病吧霍清澄，看都给人家吓跑了！
“浊尘！”没听到陆瑑改口叫自己，霍钰有点不甘心，皱着眉朝着陆瑑的背影呼喊。
听到霍钰的声音，陆瑑离去的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我还没说我叫什么呢！”像是不放心，霍钰又接着喊到：“我叫清澄，一定要记住啊！”
稳重如陆瑑，此时也慌了神，匆匆朝霍钰行了礼，逃似的上了马车。
清澄。
陆瑑怎会不知道，又怎会记不住。
她的名，她的字，早就满满当当地刻在他心上各处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小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