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竹马的恋爱指南》蜉蝣尽其歌丶

165、〖164〗

　　顾喻深将熄灭了的烟丢进烟灰缸里，“来了。”
　　“嗯。”简子澄用左手在两人间来回比划了一下，说道：“不好意思啊，球球不喜欢闻烟味，我就不过去了。”
　　“嗯。”

　　顾喻深其实不大敢贸然开口，因为他不确定对方是否知道沈亦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沉默着，在心中预演着话出口后的可能出现的各种结果。

　　大概是因为顾喻深请客吃饭的场景过于熟悉，又也许是因为今日氛围正好，简子澄看着此刻的顾喻深，只觉得看起来还算是顺眼。
　　他心情不错，所以此时此刻也愿意多说一些。

　　简子澄的手指在下巴上摩挲着，想了想，首先拉开了话茬，“沈亦有一段时间抽烟抽得很凶，抽烟的时候眉头总是皱着，和你刚刚的样子很像。”
　　“吸烟有害健康，二手烟对人的伤害也很大，何况沈亦曾经还是个有烟瘾的，无论如何，我都奉劝你戒掉。”
　　顾喻深猛地看向他，“烟瘾？”
　　“哦，对，你什么都不知道。”简子澄挠了挠后脑勺，“那我跟你简单说说这四年内我能向你透露的有关沈亦的消息吧。”
　　“你走了以后，沈亦就开始情绪低落，我们几个都很担心，但又不好说。你应该走了没多久，我们寝室里一起喝了顿酒，沈亦喝的大醉，一定要联系你去找你。第二天酒醒之后自己想起来了，自那以后再没提过要去找你，也再没沾过酒。”
　　“后来临近毕业，大家都很忙，就算一个寝室聊天甚至见面的时间都很少，等我们察觉的时候沈亦已经烟不离手了。我们几个轮番劝过，之后就再也没见他抽过，后来发现他只是不在我们面前抽了。”
　　“读研期间我和沈亦分在一起，白白被分到了另一个寝室，我们想着租一个小房子，一方面可以放放多余的行李，另一方面周末或者期末的时候也有个可以去的地方。白白睡眠浅，所以他单独一个房间，后来芹菜搬过来了，因为他要备考，所以他也单独一个房间，我和沈亦一般就沙发或者行军床上对付一宿。”
　　“白白是我们几个之间最先找到工作的人，因为通勤距离太远就搬出去了。顾一一是我们在楼下花园捡到的，脏兮兮的，胆子也小，最开始只敢趴在草丛里哼哼。沈亦发现以后连着喂了好几天，又连续加了好几个小区业主群问有没有丢狗的，最后确定没人认领以后我们带着它体检，补疫苗，登记。顾一一最开始只肯亲近沈亦，见到人就躲，我们怕它被吓到应激，所以他就和沈亦呆在一个屋子，正好秦淮备考结束，就出来跟我一起挤沙发了。”
　　“后来球球来这里发展，我就搬出去和球球住了，家里就只剩下沈亦和秦淮两个人和一只狗了。然后就是你现在看到这样。”

　　“我最近没有从沈亦的身上闻到烟味，他是已经戒掉了吗？”
　　“嗯，早就戒掉了。”
　　“因为合租吗？”
　　简子澄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他犹豫了两秒后还是简单的回复了一句，“不是，具体的原因我不方便说，你可以去和沈亦聊。”
　　呼之欲出的答案就抵在顾喻深的唇边，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开口。
　　“是因为生病吃药吗？”

　　简子澄面露震惊，也许是说起了严肃的话题，他站直了身子，表情也严肃了几分。
　　“沈亦不会和你主动说这件事，我们几个也不会多嘴。”他分析了一通，最后皱眉道。“又是顾一一？”
　　顾喻深点点头。“对的。”
　　简子澄长叹了一口气，“是，他是因为吃药戒烟的。这事儿我也是偶然知道的，估计跟你知道的方式差不多。”
　　“那时候屋子里挤，再加上他黏沈亦，所以它的零食罐头还有玩具都放在沈亦的床头柜里，所以它就养成了爱扒柜子的恶习，没想到现在都没改。”简子澄紧了紧拳头，“我也是它扒拉柜子后才直到沈亦生病了，我和沈亦聊过好几次，但他什么都不肯说。我只能亲自送他去看心理医生，监督他好好吃药，监督他好好生活。”
　　“我猜不到沈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相信沈亦会因为一段感情的失败而萎靡不振。我始终觉得沈亦有过不去的心结，这不是吃药、看医生、甚至是放纵自己就可以好的。”
　　“所以我尽管对你非常不满，尽管知道你回来可能也没什么用，但我心里还是期望着你可以回到沈亦身边，说不定你会是那个让沈亦变好的转机。你也是目前为止，我所能想到的、寄予希望的唯一转机。”
　　“说的有点多，我出来很久了，也该回去了。”简子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上前去拍了拍顾喻深的肩膀，“虽然这句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我还是……拜托，希望你能好好对他。”
　　“我会的。”顾喻深抬起眼，眼底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好。”

　　回来的时候，桌子上的菜已经空了大半，秦淮看着并肩回来的两人，目光带着震惊和探索。
　　“你们两个……”
　　“干嘛，两个大帅哥有没有闪瞎你的眼啊。”简子澄推开秦淮，坐到他的位置上，拉了拉沈亦。
　　“怎么了？”沈亦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你不要再溺爱那条傻狗了，顾一一又闯祸了，回去趁热乎好好揍它一顿。”
　　“它干什么了？最近很乖啊。”
　　“喏。”简子澄朝着顾喻深的方向昂了昂头，“那个男人知道你生病的事情了，你猜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他今天怎么怪怪的。”沈亦放松的舒了一口气，“你交代了多少。”
　　简子澄自豪的竖起大拇指，自夸道：“不多不少，刚刚好。”
　　“行吧，朕知道了，你退下吧。”沈亦挥了挥手，简子澄搞怪的挑了挑眉，又重新加入到和秦淮的互相攻击中。

　　顾喻深等到两人说完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沈亦偏了偏头，吸了吸鼻子。
　　“抽了根烟。”不等沈亦问，顾喻深就主动交代了，“以后不会再抽了。”
　　“……虽然想说抽烟只是你的个人爱好，想抽就抽来着。但我还是觉得吸烟有害健康，所以我决定撤回前面那句话。”
　　顾喻深笑了笑。
　　沈亦的手绕过柔软的桌布，轻握住顾喻深桌下的手。
　　“我不知道你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简子澄和你说了多少，我不否定我过了一段非常糟糕的日子，但我想告诉你，我在积极治疗，并且一天比一天更好。”沈亦的声音温柔，像是他柔软的指腹一样，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抚摸着顾喻深的手背，“不要担心。”
　　“我……”顾喻深反扣住他的手，手微微的颤抖着，“如果当初我……”
　　“没有如果，你从前知道的道理，怎么反而现在糊涂了呢。”沈亦笑了笑，“我之所以不想和你说这件事情，就是害怕你会把一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我变成这样是因为我无法调节好自己的情绪，不肯去面对那些我本该克服的东西，是我钻进了情绪的怪圈里，这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
　　“你需要为这件事道歉什么呢？觉得不应该离开我？可离开和离别本来就是人世间非常非常寻常的事情，情侣分手更是常见。并且当初你的离开也有我的推动，我是接受并认同你要离开的这件事的。”
　　“顾喻深，我不要你觉得亏欠我，我只要你爱我。我要我们在正视那些曾经的同时，能肩并肩的向前走。”
　　“干嘛非要追因溯果呢，你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陪我做啊。你可以监督我吃药、可以变着花样的给我做饭吃、可以带着我运动健身、可以陪着我一起去看心理医生。我会在你的陪伴下慢慢变得更快乐、更健康，这不比愧疚更有意义吗。”

　　顾喻深握着沈亦的手，耳边是吵闹、是欢笑与杯子碰壁清脆的声响。
　　他看着沈亦的眼睛。
　　“好。”
　　他握紧了沈亦的手。
　　又郑重小声的承诺了一次：
　　“好。”

　　在一片吵闹声中
　　两个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