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短篇集）》萧小韵

3、第3章

　　夏末的雨下了很久，足足持续了半个月，气温也逐渐降了些下来，在不知不觉间，秋天似乎就要来了。

　　画社里面招了五个人，有大三的也有大四的。

　　也许除了我，他们都是陆优然经过精心挑选才进来的，走关系这个坎老是盘踞在我的内心，所以我总觉得自己要比别人弱上许多，以至于我也得比别人多上几分努力。

　　刚入社的那几天，陆优然比较忙，便让其中的一个社员先负责带一下我，所以我接受了他的指导，解决了一些自己画画上的老毛病，全是有所进步。

　　可是不知为何，我总想起之前那惊鸿一瞥，少年执笔的样子在脑海中浮现，我什么时候能够得到他的教导就好了。

　　待到社员招齐的时候，陆优然终于回来了。

　　彼时他和一个女生一起走进来，两人肩并肩，说说笑笑，有种多年累积出来的默契之感。

　　他对新社员们说：“这位是我多年的伙伴：林安茉。今天开始就是副社长了，在社团的这段时间她会对你们进行指导，也会和你们一起学习。”

　　然后林安茉也自己做了个自我介绍，每一个动作都优雅有礼，典型的淑女范。

　　她披着长发，踩着高跟鞋，身上又有着一股成熟女人的气质。

　　突然我就觉得，这样美丽动人的优秀女人，应该和陆优然很配吧！

　　黄昏时刻，众人全都散去，我却悄悄留了下来。

　　陆优然坐在窗前，面前摆着画架，可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表情深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我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画递给他，打断了他的视线：“社长，你可不能这么偷懒哦，社员们的作品你也得好好审查才行啊！”

　　陆优然见到来人是我，眼神躲闪地瞥向别处，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些什么。

　　我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心中有些担忧：“不好意思，我来的突然打扰到你了，你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镇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动作轻柔地接过我手中的画看了起来。

　　那一刻，我们之间相对无言，但我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落日的余晖倾洒在少年的脸上，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柔和了许多。

　　也许我的目光太过明显，他一抬头，我便撞进了他的眼里。

　　慌慌张张的别过头去，我只觉得无比的——尴尬。

　　我没有看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认真地点评了下我的画。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不够好的地方，但是听着他温和的声音也成为我一种享受。

　　就像我仿佛这段时间都静下来了许多，是自用舒适的感觉。

　　看着他的样子，我难得说了些心里话，我没有像他们那种人的聪明天赋，我虽不算笨，但是我也普通到了尘埃里。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总是那么耀眼，而我想得到什么，总是那么难。

　　然后他问我想要什么，我想了想说，我想要一份高薪的工作。

　　也许是我说的太过于直白和明目张胆。

　　这回轮到他沉默了。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在那一刻他有没有觉得失望，但是我所想要的也只是人人都期望的而已，我希望他对我的水平进行准确的估量。

　　还好他对我没有什么意见，那晚，他还拉着我去了一趟艺术馆，去看一看大师们的画作。

　　那些一一被展览在墙上的画，栩栩如生，那是我无法到达的领域。

　　他也对我说：“以前啊，我也不像现在这么优秀，我高中也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家伙，学画画也是家里安排的，因为我其实学习一般，只能走艺术生路线。

　　那时候我很颓废，可是有人告诉我，生活本来就已经那么不容易了，干嘛还要这么丧气呢？还不如亲手去获得自己想要的。

　　所以从那时起，我便开始努力，好长一段时间都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练习……”

　　说着说着，他转而看着我：“夏小芸，其实这世界并不像你说的有那么多有天赋的人。许多荣耀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所以你想要得到什么，要自己努力才行啊。”

　　“希望你有一天也能走到我的位置！”他还附加了一句。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突然觉得心中有个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叫嚣，却又急不可耐地将它压下去。

　　我听进了他说的话，可是心中又乱作了一团。

　　之后他带我去看了一幅画，那是黑云压日的秋山，作品下方的标签上写着作者的名字：陆优然。

　　我震惊地盯着这幅画，没有想到他优秀到作品都挂到艺术馆里来了。

　　他轻笑一声，说道：“这是我最好的一幅画作……我想，过些日子，我带社员们去秋山写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