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觉醒》夜游海星

41、第 41 章

　　养过宠物的人都知道，把宠物关久了，就需要带它们去外面遛一遛，这样不仅可以保持宠物良好的心理健康，还能增进主人与宠物之间的感情。

　　陈森照常一身白大褂，双手闲适的插在衣兜里，微笑着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司逸闲。

　　午后灿烂的阳光从连廊外照射进来，年轻的女孩慢慢走在阳光下，她在廊柱投下的阴影前站定，像是不愿走进那片阴影。

　　她伸出手去接洒下来的阳光，然后仰面静静享受了一会儿阳光拂面的感觉。

　　真是可怜的小家伙，陈森心中默想着。

　　等待的时间有些久了，陈森走上前说：“前面就是我们研究院的繁育间，想去看看吗？”

　　司逸闲睁开眼，“繁育间？那是什么？”

　　“你亲眼去看看就知道了。”陈森白皙儒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司逸闲皱眉，繁育间，光听名字就让她忍不住生出抗拒的情绪。

　　他……究竟想做什么？

　　司逸闲抬眼望向陈森，陈森回以温和无害的笑容。

　　于是陈森便带着她，不紧不慢的，以一种散步的休闲步伐来到一幢通体白色的圆形高楼前。

　　“这里是太阳宫？”
　　司逸闲收回仰视高楼的目光，观察起四周，他们沿路而来的廊道和圣诞那天看到的款式几乎一样，廊道外的景致也差不多。

　　陈森微笑：“准确的说，我们生命研究院是隶属太阳宫的附属建筑群，不过位置的确就在太阳宫宫殿群之中。”

　　闻言，司逸闲不禁皱眉。

　　生命研究院的重要程度可见一斑。

　　就是从这里诞生出一代又一代的联邦子民，整个联邦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蚁群，太阳宫是蚁群的中心点，而这所生命研究院代替的正是蚁后的位置，源源不断的诞下数量众多的工蚁。

　　“金家会带你来圣诞晚宴那样盛大的晚会，你果然对金家也很重要。”陈森眯眼，意有所指地说。

　　“谁知道呢，我只是被推着走。”这点上，她没必要说谎。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她只能被动地接受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现实的或者荒诞的事与物。

　　在时代的绝对力量之前，她没有选择。

　　陈森眼底闪过一抹幽深，他早就意识到这个女人拥有着一种独一无二的思想，不禁让他好奇她的这些想法都是从何而来，这个时代特别的女人倒也不是没有，但总觉得和眼前女人比，似乎还是缺少了些什么……

　　她身上多出来的……又究竟是什么呢？

　　“走吧，我带你去参观一下我们生命研究院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部分。”陈森收回散漫的思绪，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像个绅士一样伸手向她发起邀请。

　　他也就仅仅是“像个绅士”。

　　即使陈森表现的再多么无害，可司逸闲知道他始终不是金戈那样真正关心他人的人。

　　两人进入繁育大楼，一进门就见大厅里摆设着一座巨大的雕塑，是一个身体蜷曲在子宫里的婴儿，但原本的子宫却被一个圆形蛋壳模样的机器所取代。

　　硕大的婴儿雕塑给人带来一阵强烈的冲击，巨大而光裸的婴儿面容栩栩如生，皱起的皮肤扭曲着，浸泡在圆形蛋壳内缓缓的上下浮动，宛如某种陌生而可怖的外星生物。

　　见司逸闲长久地望着大厅的婴儿雕塑，陈森也转头看向雕塑，眼中露出自豪的光彩：

　　“这是研究院引以为豪的第一代生命孵化器，由生命研究院第一任院长经过几十年努力研发而成的，就是从这个小小的‘蛋壳’内诞生了联邦第一代成员，之后的几代生命孵化器也是从它改良而来，孕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子民。”

　　“你也是从这里面诞生的吗？”司逸闲突然问道。

　　陈森眉心一跳，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下，他幽幽看向司逸闲，缓声道：“我？不，我是从母亲子宫内诞生的。”

　　这一刻，他突然不可避免的回想起那个将他带到这个世界的女人。

　　他出生于医学世家，父辈皆供职于中央的生命研究院，到他祖父这一辈已经爬到了研究院高层，手握不小的权势，可惜他的父亲并不是做医生的料，父亲更喜欢写写画画。

　　他祖父虽然气自己儿子不成才，但身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给家族传宗接代，于是他爷爷物色许久后挑选出了那个女人。

　　那女人出生于繁育院，是千万个细胞中被选中诞生出来的女婴，这样的女婴一百人里也仅仅诞生出一个，珍贵的女婴自然是被中央统一收集起来教养。

　　这些珍贵的女人拼拼凑凑人数倒也不少，而承载自己的这个母体则是这群女人中被挑选出来的最机敏的几人之一，拥有着最高等级的身体素质以及智商水平，是中央所有贵族权贵们争相竞争的绝佳受孕母体，最后还是被他爷爷花了不少代价才得以夺到手。

　　他父亲为了早日摆脱家族桎梏，迫不得已只好同意繁衍后代，为了追求所谓的“自然”，上层阶级采取都皆是自然□□的方式诞育后代。

　　受孕之后他父亲得偿所愿的解脱了，又重新埋头写写画画之中，而那个女人则被安全稳妥的照料起来，之后便是十月怀胎生下了陈家的后代，完成了这个女人的使命。

　　陈森从小就展露了极高的智商，被欣喜异常的祖父亲自接到身边养育教导，和他不成器的父亲不同，小陈森对医学方面有着浓厚的兴趣，这也让他祖父欣慰不已。

　　陈森幼时虽早早开智，但仍保留这孩童最基础的好奇心，某次，他从家中仆人的闲谈中偷听到，某某家又生下一个儿子，而母体正是自家少爷的同一母体。

　　年幼的陈森立刻意识到仆人口中所谓的“母体”，正是他生理意思上的母亲！

　　他不久前刚学过大污染前的历史，书上说大污染前所有人类都是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的，而他一直是被外人引以为傲的也是从母体中诞生的自然孩子。

　　母亲……

　　这个陌生的词汇立刻在小陈森脑海中盘旋，于是在某一天，他逃了家庭课去仆人口中所说的人家，他……想看看生下自己的……母亲……

　　小陈森也是运气好，幸运的找到了那家，甚至还找到了那个女人……

　　他矮着身子躲在灌木丛中，朝此刻独自在庭院中怀抱婴儿的你年轻女人看去——

　　热烈的阳光洒落在女人身上，女人拥有着一副姣好的面容，她的长相与小陈森有七八分相像，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小陈森与她有七八分相像。

　　阳光下女人怀抱着被包裹在襁褓中的婴儿，轻轻摇晃着，偶尔还用宽大的手掌轻轻拍打婴儿背部。

　　她的脸笼罩在轻柔的光晕中，嘴角似乎挂着浅浅笑意，垂首盯着婴儿的目光专注而认真，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光芒，是令人如此心生向往……

　　女人嘴中轻缓的哼唱着不知名的旋律，那旋律熟悉又陌生，仿佛来自遥远远方的轻响……

　　小陈森出神地望着眼前这副温馨至极的画面，他小小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捏紧了灌木丛的枝丫，绿色的汁水一下子顺着掌心纹路漫延。

　　他无法遏制的生出强烈的嫉妒之心！

　　愤怒与一种奇怪的酸涩情绪像是祖父挥在半空中的大掌，随着一阵劲风将他的心脏一把狠狠捏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之后的记忆在陈森回忆中渐渐模糊，这些年他几乎不会去回忆那个女人，也很少回忆这件事，幼年不愉快的记忆对他来说是人生中的一块食之无味的鸡肋。

　　现在他早已长大，甚至正在慢慢变老，太多荣光记忆可以覆盖往昔落满灰尘的场景。

　　“我想，你也是吧……”陈森望着眼前面容平静的女人，思绪瞬间回笼，他又变成了那么披着温和儒雅的皮的那个陈森，无时无刻地试探着司逸闲。

　　司逸闲并不接茬，盯着蛋壳继续说：“金戈曾同我解释过，日曜联邦上层阶级的人们还是拥有‘母亲’的，大人物们都是从母亲肚子里出生的，也就只有那些中下层，被统治阶级的人们才会统一的从冰冷的机器中诞生，然后再由中央集中抚养。”

　　“很高效，也很低成本的一种人口增长方式。”

　　实际上，这些都是金钺在给她上课过程中连带着给她补充的社会常识。

　　陈森眼镜后眸光烁烁，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惊讶，以及惊喜的表情：“没想到金家还会给你说这些，这些知识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接触到的，至少普通的女人是不被允许接触到的……”

　　司逸闲很厌烦对方像是看到珍稀动物一样惊叹的目光。

　　因为她知道自己实际上只是一个普通的社畜，是百年前最最普通的一个人类，只是因为意外才来到这里，然而就算是在这个凋零的时代，她仍然在基地看到了诸如谭笑笑、路漫漫那样女孩，她们远比自己优秀，也比自己有能力的多。

　　陈森，他纵然是联邦中难得一见的天才，可他仍然拥有男人们普遍的缺点，自大又狂妄。

　　两个人继续往里面走，沿途有不少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众人纷纷对陈森施以隆重的敬礼问候，直到两人乘上向上的电梯才隔绝了那些好奇、探究、狂热的目光。

　　电梯很快便在某一层停下，陈森先行一步步出电梯，他带着司逸闲经过层层银色厚门，走廊的尽头一扇大门因人体热力感应正缓缓打开。

　　陈森站在门内伸手邀请司逸闲进来，司逸闲站定，突然心中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绪，陈森看向她的目光仿佛是在请君入瓮。

　　长久的沉默之后，司逸闲深吸一口气，快步迈入了大门，她微微转头，一整面透明玻璃墙背后的景象彻底的震撼了她！

　　巨大的空间内，被同样透明的玻璃墙划分成一格格狭小的格子间，每个格子间内都坐倚着一个赤.身.裸.体的成年女人，女人们胸前覆盖着两个半圆形罩子，温热的奶水正源源不断的从身体内抽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