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台伤鹤》阿侨

2、噩梦

　　啊，原来也是和沈凌一样，和家里人吵了架，离家出走的啊。

　　可能是因为来了熟悉的人，江林说话的语气都随意了一些。

　　江林无奈道：“我有什么办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小孩儿，他还非要我带着舟舟玩，这不是存心给我找不痛快吗？”
　　章末服气道：“你就为这个离家出走？”

　　沈凌也傻了，觉得这个“离家出走”的原因真的很离谱。
　　这就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吗？

　　章末咬牙：“怎么进来的？我还怕你找不到医务室，大冷天在那大门口等！你倒好，呆这十多分钟了才发信息问我在哪！当时看见你说你空调都吹上了，你知道我那一刻多想砍死你吗……”

　　“啊，这么冷的天呢，这不后门近吗，想着早点进来吹暖气，你就不怕我冻死了？”江林抵着沙发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懒懒地说。

　　章末眉心跳了一下，压不住火说：“你怎么还不死啊？”

　　江林被他喊得嘻嘻笑。

　　章末一边捏了捏睛明穴一边拿手机给谁发信息，没抬头：“那他呢？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我们校霸的？”

　　沈凌：“？”什么叫勾搭？？

　　江林扭头看向沈凌：“哦，我前几年读书的时候那后门都没砖的。刚翻进来的时候还有点不习惯，差点绊了一脚，我就把它给挪走了。
　　谁知道又给小朋友造成了困扰，他脚好像崴了？我就把他带进来了。没想到惹了个校霸啊……嗯，比我当年怎么样？”

　　想起来了！沈凌一直觉得江林有点眼熟，但就是一直想不起来。
　　但是现在知道了，他可不就是那个毕业了两年了还在校草榜第三的吗？

　　往年记录里，江林高中三年，三年都是榜一，连毕业都两年了还在榜前三！
　　之前在校网上看的照片都是迷迷糊糊的，一看就是偷拍的，那种照片就已经很帅了。
　　在近距离看看真人，
　　嗯……以江林这个颜值，确实是当之无愧了。

　　章末冷哼一声，起身在柜子里捯饬了一会，半晌，拿出了一个医药箱。
　　也没打开就直接丢给江林，“仗着家里有权有势没人敢惹你，其实连架都没打过。你算哪门子校霸？”

　　“药在里面你自己找找，你带来的小朋友你自己管。”章末一字一句地说，还特意在小朋友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沈凌：“……”

　　江林放下手机停止了刚才的思索，他刚刚收到了一条来自他面前的人的短信：那小孩家里不容易，今天他弟弟忌日。

　　接过医药箱，在里面翻出一瓶药酒，递给沈凌。
　　沈凌伸出手要接到了，可是江林又突然把手收了回去。
　　江林挑着眉看向沈凌，“小朋友，你经常打架？”
　　…………

　　过完这个插曲，两人很快又聊了起来。
　　聊的都是平常事，没有需要刻意避着沈凌的地方。沈凌也就在一边静静地坐着听，偶尔听到好笑的也会跟着他们笑出声。

　　章末在一个大笑后缓了缓说：“不过你真要回来？”

　　江林好笑：“这有什么好骗人的？”

　　章末：“南城那么好的资源，你爹、你哥会同意？你那个研究教授呢？不是要收你当学生吗，他也放你走？”

　　“我是提前修完了课，但我大学还没毕业呢，他们怎么管得着我。再说我也是回来做研究的好不好，又不是回来玩的。我和教授商量过了，反正我一时半会不会回去，他索性就给了我几个华城的案子。正好。”

　　江林与沈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因为有江繁这个哥哥在，家里人对他的要求并不高。
　　你好任你好，反正好不过你哥。不好就不好，反正家里有的是钱。

　　可偏偏江林非常的争气。
　　高中成绩就没有掉出过全年级前二，那次考第二还是因为他发烧39度。
　　高考706分以华城状元的名份考上了南大。
　　在南大两年就修完了四年的课。
　　心理学的教授们争着要收他做学生。

　　江林永远都是一副了不得的样子，但人家就是有这个资本！

　　况且这种了不得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江林嘛，闪耀如星，他本该就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章末终于起身：“沈凌，你今天晚上是要待这吧？”还没等沈凌回答他又迅速接上“明早走的时候再记得关空调就行。”

　　有了刚才的熟络，江林都开起玩笑了：“那不废话吗，你要把他赶出去他又得哭鼻子了。”

　　沈凌一顿，意识到江林说的是翻墙那事。咬牙：“才没有！那是被风吹的！冻的！”

　　江林看了他一眼，表示一脸理解：“嗯…我记错了，确实是冻的。”
　　您这不如不解释呢。

　　章末一脸鄙夷地看着沈凌
　　沈凌：“………”

　　江林懒懒地回应：“章医生再见。”
　　章末虽然一脸有病地看着他，但走之前还是回应了一句“江医生再见”。

　　章末走后，校医室又恢复了开始的寂静……

　　打破寂静的是沈凌的肚子。
　　下午还没吃饭就跑出来了，钱也没有，手机也没有，还在附近转了好几圈。
　　一看时间，现在也十点半了……

　　沈凌尴尬的避开江林偏过来的目光。

　　江林笑了：“正好我也饿了，走吧，吃点东西去。”
　　沈凌还没反应过来，江林就已经起身了，一边拿起外套一边问他：“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我两年没回来了，不太清楚，你带带我吧。”

　　沈凌下意识就怼了：“我还没说要去呢。”

　　江林愣了一下，笑了：“那你陪陪我？”

　　我陪个……

　　但是心里想的比身体说的要快。他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回。

　　“……那就陪陪你吧。”
　　江林失笑道：“那走吧。”

　　江林说完就走，在刚走出行政楼的时候正好吹来了一阵冷风。

　　沈凌没外套，下意识就缩了一下。然后又马上要强地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些小动作早就被江林收入了眼底。
　　江林没有把外套直接脱给他。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本来就是要强的，况且像沈凌这样的人，桀骜不驯这四个字就像直接写在脸上了。

　　江林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挑了一家开着暖气的面馆。

　　江林进店就哈了一口寒气：“没想到这家店还在呢。老板娘！”
　　老板娘看见他后疑惑了两秒，然后眼睛都亮了：“这……状元啊，吃点什么！”

　　江林笑嘻嘻：“一碗牛肉面就好。”然后转头问沈凌：“你呢？”

　　老板娘第一下被江林吸走了目光，这下看见沈凌还愣了一下：“诶？小凌？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吗？”

　　沈凌淡淡地说：“我和以前一样就好。”

　　老板娘：“你妈……”
　　沈凌眉心一跳，打断她：“别提她！”

　　虽然沈凌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把音量放到了最小，但单凭他的语气，老板娘还是被他吓到了。
　　等反应过来后也没再说话，老板娘窘迫地转身回后面准备面了。

　　沈凌从小在这长大，虽然事情被压下来了，但难免还是有少数熟络的人知道他家的事。
　　因为彼此熟悉，所以不会把这种事情随便外传。
　　毕竟也算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些知道的人多多少少都对沈凌会有多一点的照顾。

　　沈凌也不是傻子，知道哪些人是对他好的。所以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而伤害到对方，和这些阿姨大妈都慢慢生疏了。

　　江林没觉得意外。找到位置坐下后给沈凌倒了杯热水。

　　江林柔声地问：“想聊聊天吗？”
　　沈凌还带着一点点的不耐烦：“嗯？”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对后，调整了一下又回答他：“聊什么？”
　　江林：“随便聊什么都行啊，开心的，不开心的。想说的，不想说的。”

　　沈凌没有这种倾诉的习惯，更不可能让他在一个才认识的人面前吐露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所以婉拒道：“不用了，我没什么想聊的。”

　　江林看了他一眼也表示理解，没有再过多的追问。

　　两人吃完面后，浑身上下都是暖呼呼的。

　　江林：“热死了，帮我把外套拿上去。”
　　沈凌：“你为什么不自己拿上去？”
　　江林好笑道：“不是，小朋友。你好歹吃了我一碗面，帮我拿件衣服怎么了？”

　　沈凌无法，接过他的衣服和他一起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江林看了一眼手机，皱眉说：“啧，我先不上去了。你把衣服穿着，在行政楼底下等我，最多十五分钟，等我拿衣服的时候它要是暖和的。”
　　说完江林就跑了。

　　留下沈凌一个人傻傻的没反应过来。“………”
　　早知道还要给你暖衣服，这顿面不吃也罢！

　　五分钟过去了，江林还没有回来。
　　十五分钟过去了，江林还没有回来。
　　二十五分钟过去了，江林还没有回来！

　　虽然是在楼下等，但穿着江林的棉袄，也没有特别冷。只是因为他迟到太久了而发躁。

　　马上半个小时了！！

　　就在沈凌打算砸墙的时候，外面的江林朝里面喊了一声：“小朋友！不用等我了！我走了！”

　　你妈！！！

　　沈凌躺在沙发上，发着呆看着校医室墙上的挂钟走过12点，才缓缓睡去。

　　梦里的沈楠笑得还是和以前一样真挚：“哥哥！快来啊！好漂亮的烟花！”
　　沈凌一怔，马上笑了起来。“来了。”

　　沈楠拉起沈凌的手，举过他的头顶。
　　“新年愿望！希望哥哥永远陪着阿楠！”
　　沈凌低下头回望着他，笑得灿烂：“嗯！哥哥永远陪着阿楠。”

　　转眼间，沈凌手里拉着的沈楠木木地躺在地上。
　　地上是血，旁边是狂笑的李琴竹，耳边是强烈的耳鸣声。

　　深夜被一个噩梦惊醒，沈凌一身冷汗。

　　沈楠在向他微笑，虽然其它的什么都已经记不起来了，但他清楚地知道梦里大概都见到了些什么。

　　再难以入睡，沈凌在黑暗的摸索着爬起身，定定地看着窗外，等待着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