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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折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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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索着,旁边有一个比他大比他胖点还很软的东西,他还想睡觉,却怎么睡都睡不着,他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很熟悉的花纹,翻身看到旁边的一个大熊,他不知怎的突然把它抱得特别紧。随后又坐起来靠在床上。
这时天憶走进房间,拿着一碗提子,见他醒了,塞进他嘴里一颗,“你终于醒了。”
“阿易呢?”
天憶在满心欢喜之时听到这句突然顿了顿,想着如何回答,“他出去了。”
“现在是几几年?”
“2016。”
尹澈看着天花板发呆,“我们刚才还在洞房里睡觉呢。怎么这么快就早上了,他是不是出去买食材了。”
“应该是。”
尹澈又躺下去,抱着大熊说:“到时候他来记得叫我。”
——
“哥哥。”大熊里发出安易的声音。
“我在,阿易。”
——
“天憶。”
天憶跑进来,“干嘛哇。”
“带我出去走走吧。”尹澈要动身。下了地,想要走路,却因腿部肌肉使不上来跪在地上,站不起来。
“我就知道。”天憶从客厅推来轮椅。他将尹澈抱到轮椅上,“熊,”尹澈对熊恋恋不舍。天憶提起来塞给他,“你轻点对它。”尹澈生气地说。
“走吧。”天憶推着他出门,坐电梯下去。
来到公园,绿色植物正在吐芽,柳絮因风飞舞,花坛里长出不少花骨朵。
“现在几号。”
“三月二十一。”
尹澈的眼睛亮了一下流出一滴生理眼泪。
“我们应该在殿堂里举行婚礼,为什么会在这。”尹澈紧抱着大熊。
天憶不知道怎么接话,沉默了……
天憶推着他到处转,散散心。给他折了枝杨柳,编成花环箍在他头上,他揪下来放在熊头上。
“给你唱首歌吧。”天憶笑着说。
之后边唱边推着他。
「我折柳于你寄托他方无烦恼,
寄我一颗心似曾年少,
若前路缥缈老马还识道,
我等你就算白发好不好,
我折柳于你代我伴你走一遭,
代我一起到天涯海角,
若飞鸽认你定会穿云霄,
一颗心此生于你天知道。」①
“好听。”待天憶唱完,尹澈做出反馈。他现在惜字如金,脑子里想的全是安易,他的记忆乱了套,只知道有个很爱很爱的爱人叫许安易,还有个忠实的朋友叫天憶,还有忙碌于工作的父母。他努力回想曾经,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回忆起梦中的琐事。
天憶停下来,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你还有我呢。”
尹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和阿易怎么走到一起的,又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那么喜欢他。”
天憶压着嗓子,尽量温柔一点,“这些都不要想了,好好生活才是王道。”
“哦,可是我放不下。”
“不想就放下啦。”
尹澈呆呆地看着他,毫无语气地说:“这是哪里。”
“上海,刚才那个地方是你家。”
“我不是在老家吗?怎么来这了?”
天憶打趣道:“因为你会闪现,自己来这了。”
尹澈一直保持着原有姿势,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画面,说:“我想起来了,我睡着之前好像把一个人杀了。”
天憶听后全身一凉,颤抖了一下,“行了别说了,我带你再转转。”
午饭时间,天憶将他推回家里,为他做饭。时不时转头看一眼他的情况。见他在和熊玩又安心地回头做饭。
“澈澈,吃饭了。”天憶陆陆续续端出菜和碗筷。
尹澈把熊安置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在它旁边。
天憶看着这情景说:“不等安易了?”
尹澈指了指熊说,“这不就在这呢吗。”
天憶内心颤了一下,面如土色,觉得他疯了。
尹澈看他面色不好,说:“我刚才跟他聊天的时候,发现它和阿易好像,然后确认它就是阿易。”
天憶的脸色变得煞白,跑进洗手间。用清水冲脸,泪和水夹杂在一起,顺着脸颊流向下水道。
“他疯了吧。安易附体了?”天憶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又想:“按说安易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不死冤魂来算账,要算账也得找施暴者,为什么来找他。”
“天憶,我吃完了!”餐桌上传来尹澈的声音。
天憶听闻走出来收拾桌子,尹澈暧.昧地抱着熊,时不时亲一口。虽然有些可怕,但他还是无奈地接受了。
————
下午,天憶带他去精神科检查。
经过一系列操作后,医生一脸暗沉地对天憶说:“你是他家属吧,很不幸,他患了精神分裂症……”天憶看着尹澈,见他蹭着熊,头上冒着粉红色爱心,确认就是这个病。
后来他被转送到精神病医院,砸钱搞了个单独病房,还开了一堆药。一个下午都在陪着尹澈,尽量让他少活动以免引起生命危险。
——
晚上,他邀请大学同学夜谦出来喝酒。夜谦学的音乐,风流倜傥,时常出去参加巡演,成了复旦一棵草。纪望池是他的迷弟之一,经常像个私生一样跟着他,有次夜谦喝上头了把他给睡了,束手无策之下和他成为CP,后来他发现望池真的好香就没提分手。
等夜谦到了烧烤摊,逛了一圈发现坐在塑料椅子上瞅着桌上的啤酒和烧烤发呆的天憶。
他坐在天憶对面,“你怎么了,突然叫我来喝酒,平常都不喝的啊。”
天憶压着嗓子含糊不清,“我好难过。”
夜谦提着椅子做到天憶旁边,为听得更清楚。
“你说我命怎么这么苦,”天憶的眼泪瞬间流下来,“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还得了精神分裂症,自己又放不下,不舍得扔下他,我就是一个很贱的舔狗!就光吃别人剩下的,甚至都吃不着!”
夜谦给他开了瓶啤酒,倒在玻璃杯里,递给他。天憶接过杯子,不假思索地一口闷了下去。
夜谦拍了拍他的背,拿起羊肉串送到他嘴边,“别难过了,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天憶撇开羊肉串,“我释怀不了,我暗恋了他十年。可是他有对象,我不想去打扰他们,现在他对象没了,我趁他睡觉的时候亲了他一口,我都觉得对不起他对象。”
天憶颤抖地倒了杯酒,咕咚喝下去,就这样一直重复着动作。
“你慢点喝,酒喝太快对身体不好。”夜谦见他可怜,欲伸手去阻止。
天憶喝完一杯,“你别管我了。再给我开一瓶。”夜谦听从指挥,连着给他开了三瓶。刚开完一瓶,他连倒杯子里的环节都省了,直接往嘴里灌,喝得面红耳赤,心跳加快。夜谦看出他的不对,不敢去阻挠,只是在旁边咬着烧烤。
天憶酒量小,连灌了十瓶左右就断片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这次点的烧烤有些多,等夜谦吃得差不多了,背着天憶回自己家。
天憶在他背上左蹬右踹,“我不要你背,我要澈澈背我~”
夜谦火冒三丈,“再踢我你就自己走!”
背上的人消停了。
到了家门口,夜谦艰难开门,幸好纪望池不在。他将天憶撂在沙发上,此时身上一股酒味,进了浴室洗澡。
天憶就这样在夜谦家睡了一晚上。
早上,纪望池鬼混回来看到沙发上的人,大步流星进了卧室拎起夜谦冲他大吼:“外面的人是谁?”
夜谦睡眼惺忪,“我一朋友,没有发生任何关系,相信我。”
纪望池将他扔在床上,“暂且信你一回。”转身进了厨房。
——
天憶睡醒,跟夜谦打了招呼就向医院方向走去,中途买了份早餐,一包奶糖。
进了病房,看到趴在窗户旁的尹澈,“澈澈,我回来了。”
尹澈转头发现是天憶,转过身用墙支撑着整个全身,张开双臂示意他抱住他,天憶走过来轻轻地抱住他,尹澈哭丧着脸,“我昨天一晚上没睡,没你跟我聊天,无聊死了。”
他捏着天憶的肩膀,看着他抱屈含冤:“护士还强制我吃药,不吃还给我打针。哭了半宿。”
尹澈看着天憶拆开奶糖,然后把奶糖送进自己嘴里,心里的苦变得甜丝丝的。
尹澈闻到一缕酒味,在天憶脖颈处细细地闻,“你身上怎么一股酒味。”
“我昨天断片儿了。”
“啊?下次别这么喝了,对身体不好。”
“好。”
此时一个护士推着许多药瓶和水进来,尹澈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门口,看到她进来,抱住天憶,小声地说:“救我。”
天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转头一看,是个护士,转过头嘲笑尹澈,“你以前可天不怕地不怕呢。”
“我…”
“该吃药了。”护士说。
天憶接过护士给的大把药粒和水,说:“我一会儿喂给他,麻烦你了。”
“没事。”
这些药都是他掏钱,没敢跟尹澈父母说,一下就出去大几百,心疼炸了。
天憶转过身,看着坐在地上的尹澈,蹲下去心平气和地说:“澈澈,吃药。”
“我没病我为什么要吃药。”
天憶向他展示着药片,“这不是药,这是钙片。”
尹澈抱着腿,“我都175了,身体机能都挺好的。”
天憶打量着他,举了个例子,“你不是站不起来吗,吃这个就可以站起来了。”
“真的吗?”尹澈抓起那把药往嘴里塞,接过水杯咕咚一口将药吞下去。
天憶看着他的行为红了眼。
看他吃完塞给他一颗奶糖,又让他吃了早点。
————
烈阳透过窗户打进病房,天憶识趣地拉上窗帘。
尹澈抱着熊,仰着头,追忆往昔,“咱们好像有个俱乐部吧。”
“对,现在还留着呢。”
尹澈听后气急败坏,“什么叫留着呢,队员呢。”
“忙于工作,解散了。”
“好吧。带我去看看怎么样。”
“嗯。”
天憶将尹澈抬上车,把熊一块扔上车。到了俱乐部,操场上只有蝉鸣声,空无一人。
进了休息室,家具全用塑料布罩上了,不露一点。
“怎么没让下一届的来呢。”
“本来等着你醒了以后挑选贤才呢,这么好个俱乐部总不能成为八旗子弟的娱乐场所吧。可是你一直没醒,无奈解散了,一直没选。”
“选不选的吧,让骐骥队成为历史好了。”
天憶推着他到了奖杯处,掀开厚厚的塑料布,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尘不染的明晃晃的奖杯。
尹澈一眼就看到那个人形奖杯,拿起来仔细观摩,甚是熟悉。
“这个奖杯……”
“它是初二的那次暑假获得的。”
“哦,”尹澈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我可以带走它吗?”
“可以的,都没用了。”
尹澈把奖杯揣进怀里。随后天憶将塑料布重新盖上。
又转了转其他地方才回去,满满的回忆。
看着偌大的操场如此荒废,天憶架着尹澈让他练习行走。每走一步就摔一下,完全无法站立。最后无计可施还是将他送回了轮椅上。
——
天憶笔记:他今天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