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版那三年夏》六月秦安

60、第 60 章

　　那天之后，放学的时候再也见不到石木鑫跟严洁走在一起的画面。
　　期间石木鑫好几次专门等着和严洁一起走，严洁总是避开他，那样子一看就是故意的。

　　晚上放学铃声响了，石木鑫没动，也没收拾书包，抱着胳膊翘起二郎腿坐着，斜着眼看严洁。
　　他的行为太反常，跟他关系好点的都能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更何况严洁还是他的同桌。

　　严洁已经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打算出门，看石木鑫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隐约感觉不对劲。
　　“你怎么了？”严洁问。

　　石木鑫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
　　他说：“你坐下。”

　　严洁没动。
　　石木鑫还盯着他，声调上扬，“等我一会儿。”

　　“好。”严洁感觉到他心情不好，听话地坐下来。

　　有几个人问石木鑫怎么了，石木鑫笑着打哈哈，让他们赶紧回家。
　　等班上所有人都走完了，石木鑫终于掀起眼皮，黑亮地眼眸中隐约带着怒气。
　　“说吧，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我知道你初恋来找你了，你忙分不开身，但放学回去就这点路途，没必要不等我吧？”
　　石木鑫这两天因为这事饭都没好好吃。
　　“我又不是没眼色的人，怎么？怕我影响你们两个卿卿我我？”

　　他拍了下桌子，“好好的朋友，至于因为谈个对象就变成现在这样？”

　　严洁懵了，他面向黑板，但什么都没有看。
　　“没那回事，跟对象不对象的没关系。”

　　石木鑫笑了，“那你说你这几天躲着我干什么？咱们都是男生，我也知道你想跟对象在一块。”

　　严洁没有回答，转头望着石木鑫带着怒意的眼睛，语气不急不慢：“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为什么这么在意？
　　当然因为他们两个是同桌，好兄弟呀！
　　难道不是吗？石木鑫在心里问自己。

　　石木鑫底气不足的说：“因为咱们是好朋友？”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带了些疑惑，像是在问自己。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几分钟，严洁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我真没故意躲你，快点回家吧。”他走出了教室，走廊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那天高一一班教室的灯亮了多久，石木鑫就在教室待了多久。
　　他在想自己凭什么质问严洁，凭同桌的身份？这显然站不住脚。

　　估摸着待了半个多小时，学校的老师过来赶人，他才走了。

　　第二天，石木鑫不再想着和严洁一起回家，没有人一定需要谁才能生活下去。
　　严洁是走在他前面的，石木鑫跟在他后面一两百米外。
　　当他出去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严洁，晚上天太黑看不太清，大概已经坐车走了。

　　石木鑫照常买了个臭豆腐夹馍，他真的很喜欢吃这个。
　　当然，和他想法一样的人不少。石木鑫出来的晚，他前面排了好多人，等轮到他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学生差不多都离校了。

　　他两只手捏着夹馍，走在路上，经过学校附近那座文庙的时候，他听见黑暗中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
　　应该是一男一女，说话的语气算不上友善，大概正在吵架。

　　石木鑫不太喜欢看热闹，但晚上太安静了，显得他们的声音很明显。
　　他就多听了两句，越听越觉得那道男声很熟悉。

　　可不就是跟他当了两个多月同桌的严洁？
　　严洁不是回家了么，怎么会在这里，还正和别人吵架？
　　石木鑫确信自己没有听错，说话的人肯定是严洁。

　　他顺着声音走进文庙和学校中间的小道，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越往里面走，声音就越明显。

　　“都说了让你不要每天跟着我！”
　　“我不跟你跟谁，你要是不想帮我，当初为什么要安慰我？”
　　“因为这事是我爸的错，我当初是觉得你可怜。”
　　“那你继续可怜我吧，我已经不想管严志强的事情了。自从那天见到你，我就不关心了。”
　　“早点放下是好事，请问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不准走！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我的心思？”
　　“我说了，你那只是错觉。随便来个人在你难过伤心的时候安慰你，都会是这种效果，这只是吊桥效应，一种自我欺骗的心理作用。”

　　“你说谎，我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就是喜欢你。”

　　“呵。”

　　石木鑫走到他们附近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下了，靠在墙边听着他们说话。

　　空荡幽深的巷子里传出严洁冷酷的嘲笑，他笑了好几声。
　　“那你的喜欢可真够廉价，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你，哪里来的滚哪里去。”
　　他说的话丝毫不留情面，就连石木鑫也被惊到了，他从来没见严洁用这种语气和任何人说过话，这还是第一次。

　　女生哭了，哭得肝肠寸断，梨花带雨。

　　石木鑫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严洁站在原地动都不动，仿佛那个女人在他眼里就是空气，激不起任何波澜。

　　女生抬起头来，石木鑫这才看清这个女生是严洁的“初恋”。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的对话完全不像是一对恋人能说出来的话。

　　女生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冲着严洁扑过去。
　　严洁没有反应过来，被她重重堵在墙上。
　　石木鑫急了，想冲上去帮忙，还是忍住了，他冲出去总归不太好。

　　女生深情的看着严洁，两条胳膊绕到严洁身后，紧紧抱住他。
　　严洁脸比锅底还黑，两条胳膊卡在空中，每每想要推开女生，手却一直落不下去，没有渐渐皱成一座山。

　　女生看严洁没有反抗，她鼓起勇气踮起脚尖，撅着嘴巴朝严洁嘴唇上印下去。
　　严洁瞳孔散开，猛地把脸偏开。
　　女生松开严洁的腰部，两只手抓住严洁的脸，强硬的啄下去。

　　她的举动让严洁身躯一震，回忆瞬间被拉回到初中。
　　那个女人也是这样将魔爪伸向了严洁，他能够清晰的想起女人挺着微微隆起的肚皮，雪白的像个馒头，她将当然还弱小的他压着，坐在他的身体中段，上下起伏。
　　似乎要连同严洁的身体和灵魂，全部吞噬。

　　自从初中出了那件事，严洁就特别讨厌被女人碰，那会让他从心里感到恐惧和恶心，更何况还是这么亲密的接触。
　　感觉就像有人在他胃部重重打了几圈，整片肚子都是烧的，刺痛的。

　　还没等他推开女人，女人就从踉跄着摔了出去。
　　他回过神来，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石木鑫。
　　石木鑫的身影总是和他记忆中那样，坚定又高大，让人安心。
　　可能是缘分吧，好像每次严洁出事，石木鑫总会第一时间赶到，就好像从天而降。

　　石木鑫在看到女生强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将她狠狠掀开，他觉得严洁会害怕。
　　他缓步走到严洁面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用手摸着他有些冰冷的脸颊。
　　“没事吧？”

　　严洁的拥抱和隐忍的呕吐声，代替了回答。

　　石木鑫被他抱的差点没有站住，他能够感受到严洁身体的颤抖，肯定害怕极了。
　　“石木鑫…石木鑫…”严洁在他耳边呢喃，下巴藏进石木鑫的颈窝里，仿佛只有那里才能让他安心。

　　“没事，我在。”石木鑫也回抱住严洁，他从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好像之前发生过。

　　女生倒在地上，用胳膊撑起上半身，看着月光下互相依偎的两个人，满眼嫉妒。
　　她起身就要撕开他们两个！

　　石木鑫余光看到她，一只手将女生格开，另一只手还在严洁的背上抚摸安慰。
　　“你别过来！”他恶狠狠的说：“你到底是谁？缠着严洁干什么？”
　　那眼神就像在看世界上最腌臜的东西。

　　石木鑫忍着脾气，“你知道你刚才是在猥亵未成年人吗？严洁还只是个高中生，你没看出他很不愿意吗？”
　　“我猥亵他？”女生大张着嘴，翻着白眼看天，喉咙中发出气声。
　　“他一个男的，我亲他叫猥亵他？那我一个女生被他爸骗了，用了，用烂了！用的不想用了，就跟个垃圾似的扔掉！那我这叫什么？”

　　石木鑫明白了，这个女生就是被严洁的爸爸始乱终弃的人。
　　她很可怜，很无辜，但这也不是袭击严洁的理由！

　　“谁伤害你的就去找谁，别他妈在这里把怨气撒到无辜的人头山！这件事又不是严洁的错！”石木鑫吼她，怀里的人还在抖。
　　明明一米八六的大个子，此刻却弱小的像个孩子。

　　石木鑫发现严洁脆弱的模样总是会刺激他的情绪，那样子就像在说我并不是无坚不摧，我也需要钻进温柔的怀抱，也需要人安慰。

　　对于每个人来说，能让自己卸下防备的只有最信赖的人，所以石木鑫很喜欢这样的严洁，仿佛在彰显他的强大和稳重，让他内心生出奇妙的膨胀的情绪。

　　女生脸颊上挂着泪，“我没有撒气……我……我只是喜欢他而已，他长得又帅，又温柔，我喜欢他不是很正常么？”
　　石木鑫内心毫无波动，“你喜欢他可以，可是他并不喜欢你，他对你的温柔不是你转头伤害他的借口。”

　　“他不喜欢我为什么陪我聊天，听我发牢骚，还带我出去吃饭？为什么要这么温柔？”

　　“呼~”石木鑫无语了，但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他现在只想把严洁那个远在天边的爸按在地上猛揍！
　　是个人连自己的二弟都管不住？是个人就这样对待这个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的女生？严洁他爸少说也四十了，欺骗这么一个小女孩怎么狠得下心？

　　“你看，你也说不出来了吧？”女生的眼底满是恋慕，脸颊上挤出秀气的酒窝。
　　石木鑫越发觉得她可怜，人好像就是会这样，心灵被伤害的千疮百孔后，就总是容易给别人强加上完全不符合常理的期望。
　　这种期望轻易不会消失，只有再次受伤后才会消失。

　　石木鑫语气软了下来，“我能说出来，而且能说出很多！你只是心里没了着落，但凡有人在这时候帮了你，慰藉了你，你就很容易心生好感。”
　　“如果那个人恰巧外貌不会让人产生反感，你就会误以为是喜欢。不信你随便找个男的去看个恐怖片，我觉得效果也差不多。”

　　越说石木鑫越心慌，他觉得像是在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