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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三回下:圣武神文太子 ...

  •   雏焘皱眉,道:“他来做什么?”

      圣太后说道:“他重伤不愈,回雷鸣海只有死路一条,才来兕方城碰碰运气。玉胧熹虽被我逼着出家,但还有点神通,不求她还能求谁呢?我早先料到此事,便让金沁棠替我掩去湮门寺的踪迹,让他无处可寻,谁知道……哼。”

      雏焘淡淡一笑,语气不急不躁,道:“沁棠也没说错,你让她去看守湮门寺实在为难人家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雷鸣女帝是个酒囊饭袋,也不配让我们母子和她们母子斗上千年了。”

      圣太后道:“我最烦她和我拉拉扯扯。她最好命,先有戚懿护着,为她不惜跟我反目成仇;然后又去勾引极玄,生个孽种出来;而今追云熹替她治理雷鸣海,她倒为求自保,转身遁入空门。既没能耐,就该老老实实率领雷鸣海臣服于我,她怎配跟我共分海族?”

      雏焘低头,手指摩挲着腕间一串铃铛,心不在焉道:“我来兕方城的第一眼,就见一道剑痕劈开地面,其中剑气似邪似正,是追云熹做的吧。”

      “他跑到皇宫和戚光盈那小子大打了一架。”圣太后道,“他倒聪明,找不到亲娘,便一剑挥的惊天动地,一看就让人知是他的手笔。玉胧熹知道儿子没死,今日才会费尽心机从湮门寺里溜出去。他们母子重逢,只怕雷鸣海再起风波,咱们心血又白费了。

      在提到戚光盈时,雏焘抿了抿唇,但神色看不出喜怒,他道:“莫急。我会让戚束月封印这座兕方城,不许任何人进,也不许任何人出。就算追云熹安然无恙,也别想那么简单就冲破人皇结界,何况现在重伤不愈呢。瓮中捉鳖,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圣太后沉思一会儿,仍不安心,道:“稍有不慎让那对母子溜了,咱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兕方城乱找,岂不是笑话。”

      “兕方城太大了,丹士、鲛人、犬神教教众们都齐聚于此,鱼龙混杂,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彼此。”雏焘点点头,道:“逃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难道我还抓不了一个废去半条命的追云熹吗?娘若信得过我,就听我的吧。”

      “那我这就让戚束月去办。”圣太后又望了雏焘一眼,见儿子虽肩膀有伤,夜色之中仍神态镇定,不由得心疼,想上前抚慰一番,道,“所有重担压在你身上,为娘又怎会忍心呢。让娘先来替你治一下伤,以你的能力不是早该愈合了么。”

      说罢,她伸手摸去。雏焘一惊,连忙要避,却没躲过。

      只见圣太后轻轻一拂,眼前人竟被她的手指直径穿过。太后先是大惊,又见雏焘眉头紧锁,身影越来越淡,干脆逃离此处,身形化作一阵银白烟尘,顷刻消散。

      圣太后猛地反应过来,当即怒上心头,大声喝道:“雏焘!你这逆子,千里迢迢跑来兕方城,就是为了拿幻影来糊弄你娘?既有幻影,真身必定离得不远,死东西,你跑哪儿去了?!”

      ……

      外面风雨交加,屋内漆黑烟沉。
      戚光盈自身泛起红光,照亮着屋内。

      竹影婆娑,不断闪跃在雏焘脸上。他脖颈被挟住,只能在床上微微蜷缩,从喉咙里艰难挤出一句话,说道:“你……当真要亲手弑师么。”

      雏焘其实不把徒弟的威胁放在眼里,甚至还乐在其中。这让戚光盈感到相当没劲儿,手上干脆泄了力,不再玩这个无聊游戏。

      骤然被松开,雏焘立刻用力喘息。

      随后,只听“啪”得一声,雏焘身下那条半鱼化的漆黑鱼尾一甩,向着戚光盈脸上抽去。

      戚光盈倒也不避,任由这一击袭来。

      不过戚光盈颇感意外,本以为老师会重重惩戒他,却不料只轻拍了一下他的脸就作罢。

      鱼尾变回更适宜陆地行走的双腿,雏焘斜倚在戚光盈叠得整整齐齐的床榻上,道:“一别三年,你的身法进步得让我叹为观止,避都避不开。不过能有青出于蓝的徒弟,也是我的荣幸。你想问什么?问就是了。我不会骗你,说出来的就一定是真。”

      戚光盈看他一眼,神色有点别扭,干脆拧过头去,不再看他,道:“我昏迷两月,一醒来就把三年内的事情全都忘光了。兄长说我昏迷之后,是被人从阳度城送回兕方城的。那个人是你么,老师?”

      “是我。”雏焘点头,却对戚光盈失忆一事并不意外,道,“你本不该出现在那里,我在阳度城见到你时,还很惊讶。”

      戚光盈得到答复,眼神一沉。只是雏焘神态平静,看不出破绽。

      于是他又逼问道:“既然老师把我送回来,一定知道我都做了什么。我养伤期间,曾在兕方城内被行刺,那人剑法不在你之下,我猜是雷鸣太子所为。但我与他素不相识,唯一的牵扯,就是他乃你的亲兄弟兼劲敌。听说阳度城那一战打得甚是惨烈,那我呢?我失忆前有没有替你做过事?”

      “你没替我做过事,你怎么可能为我做事?我说了,你的出现让我意外,你不该在那里。”雏焘冷静自若,只将手搭在前额上,喃喃道,“我心爱之物哪怕是枚小小的头饰都不能让追云熹染指,况且是你。”

      戚光盈道:“何必用染指这个词。”

      “因为他碰过的东西,我很少能夺回来。”雏焘缓缓道,“他一出生就让我没了父亲,尽管也不见得我能有。”

      这让戚光盈心中一根刺隐隐作痛,只道:“这份同病相怜让我们相互珍重,我一直以为老师和我是同命人。”

      “你说得真好,所以你一定要信我。”雏焘温文尔雅的语气突然低沉,细品还有几分咬牙切齿,他道,“从父亲开始,再到摄政王的身份,海界也一分为二,我和他人各一半。我一辈子都在跟他争,有许多事物被迫分享。若我最疼爱的小徒弟都掺合其中,那我失去的就不是一片雷鸣海能弥补的了。”

      “我不对老师说谎,你也一定不会骗我。这份信赖难得,最好我们都别辜负。”戚光盈没有反驳,把目光落在一旁燃烧的蜡烛边,道:“我的失忆和老师你有关系么。”

      “不是我做的。”雏焘迟疑只一刻,就从容不迫道,“你为何现身在两海战场上,这事我还在查,若真有人算计你或算计我,我不会放过他。”

      戚光盈思忖良久,道:“老师伤还痛么,要不要我帮您包扎一下。”

      “你先过来,别离我那么远,这让我更难过了。”

      戚光盈依言走上前,雏焘则轻轻拥住戚光盈。

      鲛人体温通常要比人族低不少,暴雨淋过,更觉凉意彻骨,但怀中戚光盈血管红光炽热,暖得好似神文海底几百年才喷薄一次的火山,海水都随之沸腾。

      被老师拥住那一刻,内力也绵绵不断地传来,帮忙愈合戚光盈前段时间被追云熹剑气击伤,还未痊愈的内损。

      戚光盈先一怔,想推开,但手搭在老师肩上又停下来,只好任凭雏焘把他抱得紧紧的。

      他一向对旁人的善意相当珍视,不会轻易驳回。

      “真温暖。”雏焘感慨一声,声音极尽温柔,突然问道,“你信得过戚束月吗。”

      戚光盈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

      思忖一会儿,戚光盈道:“我不嫉恨兄长。他从小过得比我苦,当了人皇顾虑的也更多。我确实怕他……也很爱他。小时候父母吵架在我身上撒气,总是他挺身而出护着我,还宽慰我:如果父皇母后不要我了,他就带着我离开兕方城。当时他说自己太小了,所以只能先做小乞丐讨饭给我吃,但长大后可以去做苦力,去酒楼当学徒。只要他没死,我就不会挨饿。”

      “真感人,可就算你没正面回答我的疑问,我也听得出你并不信他。”

      “我怕我对他仍有这份依存,他却早就不那么想了。”戚光盈一顿,道,“母亲刚死,他就把我赶出兕方城,听说我当时走的很不体面。相依为命的情分断了,我很伤心。”

      “你没忘记戚束月对你的承诺,但童言无忌,他是忘得干干净净了。天子无情,你父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只要我不忘,那就一直做数。”

      雏焘闻言,幽然一声叹道:“怕他就别对他言听计从了,我是为你好。”

      “有人想杀我们。”戚光盈开口道,“我打听过这三年来的事,才知父皇母后都是死于非命,那我不能放任他一个人面对。”

      “你父兄虽是人皇血脉,奈何得位不正,看不顺眼的人多了。我可不关心他们的死活,我只关心你。”雏焘说道。

      此言一出,戚光盈立马抬头,目光如炬,追问:“在老师眼里谁当人皇都无所谓,是么。”

      “你似乎对你那支离破碎的家,一直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雏焘道,“谁当人皇对我都无所谓。我是讨厌德不配位的人。也罢,等我忙完这海族的事,之后就能一直陪着你。有我在你别怕。谁能在我的眼皮子下杀你呢。”

      闻言,戚光盈挣开雏焘的拥怀,脸上似乎又是平日的冷若冰霜,道:“从我拜师你的那天起,就没打算再让你保护。”

      “说不定以后轮到你保护我呢。”雏焘轻笑一声,也不觉恼火,道,“你怕戚束月,戚束月怕我,我怕你。世间一物降一物,果然谁也不欠谁。”还未说完,他眉头一凝,道:“嗯?”

      “怎么了?”

      雏焘扶着额头,无奈道:“没事。我那点小伎俩被人识破了……不要管了,我们继续说吧。你还有什么事要问?”

      “我没有要问的了。”话音刚落,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似乎也逐渐散去,戚光盈微低头,轻声问道: “不对,还有一件事……什么小伎俩?”

      “你怎么关心起来我的闲事了?”

      “我七岁就跟你学剑。你明明剑法正统,却总爱使反手剑。说是喜欢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你精通此道,我当然好奇是谁能把你的伎俩看破。”

      雏焘的狐狸眼笑起来甚是妩媚,道:“我不敢偷袭圣太后她老人家。事实上我这次来是有要事与母亲商议,但牵挂你更多些,于是就用从一位丹士那学来的术法,随便捏了个幻影去见她,结果被发现了。”

      戚光盈挑了挑眉,道:“拿幻影应付我就好,在圣太后那里就有一点自讨没趣了。”

      “我和你都在应付母亲这件事上一向很有心得。”话音刚落,雏焘愣住半晌,许久才道,“抱歉,我忘了。”

      戚光盈知他为何事,只道:“生死由命,母亲去世的事我都一点记不得了,老师你一时忘记也难免,鲛人族寿与天齐。逝世这个词是我们凡人必经之事,但对鲛人却算不得什么。”

      “不是的。”

      “不是什么?”

      雏焘手指一拂,屋内倏地亮起几根蜡烛。

      烛火下,雏焘轻言慢语说道:“从我把七岁的你收为徒弟起,这词就变得一点都不陌生。我们虽是师徒,我却没半点做老师的样子,不知何时起,都变成我依赖你更多些了。”

      戚光盈一怔,胸口突觉一阵刺痛,竟是脖子里的那枚避水珠在发烫。

      “这是什么东西?”雏焘细眉一凝,伸手就向戚光盈领口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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