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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船中诉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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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晨雾像一尺纱，鸟翼划开远方的云，几缕阳光便从缝隙间流溢下来，为万物度上碎金，大地朦朦胧胧的醒来。
天虽还早，清河村的人却都早早起来了，要知道，对农家来讲清晨是个劳作的好时光，田间地头随处可见青壮年在劳作，一些家里男人少的妇人，也都卖力挥舞着锄头，汗滴顺着黝黑麦色的脸颊划过，慢慢浸透在衣领上，清风吹过，也洗去些农人的疲备，乡间的小路上也有大些的孩童提着篮子小跑过，看着远处房屋顶上刚散落的炊烟，俨然是为自家大人送饭和水的。
林意之和柳子越吃过早饭，同阿娘讲了些宽慰与告别的话，便提着行李准备踏上出行路了，两人都得知阿娘知道他们之间的事，颇有些羞涩，像极了刚结了婚入了洞房的小夫妻，羞于见人的样子。
林意之本来心情是有些忐忑的，不知道该如何，虽说自己与柳子越不是亲姐弟，却感觉愧对阿娘的养育，毕竟自己只是流落的孤儿，无父无母，没有深厚的背景，如何配的上日后必定得功名的阿越，却没料想到阿娘已然知道，且把给为未来新妇的玉镯戴在了自己手上，想到日后能和自己的少年在一起，便忍不住幸福涌上。
两人向清河村口走去，他们约了村里经常到镇上拉货的刘叔的驴车，好送他们到码头乘船。
柳子越和林意之一路走着，野草甸上的露水打湿了二人的衣角，不停的与路过村里的人讲话，村里的人望着两人的背影，都有些愣神，感慨道：‘这姐弟两儿，长得都跟天上来的神仙似的。’
‘是啊是啊，文曲星下凡了。’有一老人道。
有中年妇人嫉恨道：‘哼，不就一破落户，那姐儿再好，不还得嫁给城里的大官当小妾。’
‘三娘，你可别酸了，人家意姐儿，可是要到府里给小姐们做女夫子咯，再等越哥儿考中，说不定就嫁了京城的达官贵人了。’一老妇人笑喊道。
中年妇女扭头看了看自家玩泥斗虫的儿女，不由得生气道：‘你们两个兔崽子，赶紧给老娘干活来。’
两小孩看自家发泼的老娘，生怕挨打，又不想干活，撒腿就跑，周围的人哈哈哈大笑，只留下妇人脸黑气的跳脚，心里暗暗决定等回家了好好收拾这死孩子。
村口有一青石碑竖立着，经过百年的风吹日晒，早已廖寂斑驳，依稀能看出清河村的字样，几簇草从石缝下钻出来，距石碑不远处有几座茅草房，一颗老槐树粗壮的立着，枝桠伸展，躯干斜立，绿叶拥簇翠绿，在这夏日里为路过行人提供了一处庇荫之地。
随着林意之和柳子越走进，看见一中年男子，身材略有些矮，却也结实魁梧，他正在往板车上搬着货物，还提了一只野兔放在上面。
‘刘叔，’柳子越率先喊道，并接过林意之的行囊放在驴车上。
中年男人看见两人，爽朗道：‘来来来，快上车吧，咱们早点出发，你们趁天色早，出行安全些。’说着把长木凳摆好。
林意之和柳子越正要上车，便听后面有人喊：‘等一等，先别走。’
只见来人是邻居周家的小丫头，少女脸上因奔跑泛着红色，头发有些凌乱，细汗粘在脸上，声音清脆活泼，说道；‘意之姐姐，子越哥哥，给这些我娘做的糖糕，路上吃。’说着把一蓝布包着的糕点塞在林意之手里。
林意之含笑说道：‘好，多谢小梨花还惦记着我。’
‘那意之姐姐记得回来看我啊，’说着眼神却含羞似的不断飘向柳子越，没看到柳子越有何回应，眼神有些暗淡，下一秒却又振作起来，说道：‘我回家了，意之姐姐、子越哥哥再见。’说完便转身跑掉了。
林意之哪还不明白，想到自己的阿越朗朗如月，又才华横溢，怕是以后要被不少人惦记，哪怕自己心思清冷，不生气，却也有些堵。许是感情总这般，不论你如何，也叫你总心池动荡。
林意之嗔怒似的瞥了柳子越一眼，看他憨憨对着自己傻笑，心下更生气了，转身上了驴车。
柳子越见阿姐没理自己，反应过来阿姐有些生气，却不知道缘由，有些慌乱，也急忙上了驴车坐在林意之身旁，想说些什么，却因林意之扭头看着路边，张张嘴不敢说话。
林意之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气自己少年的迟钝，只得默默看着沿途的风景，正值盛夏，百花盛开，再加上晨起的风，心里也安定了下来，听着刘叔跟柳子越的答和，规划起日后的生活。
一路上鲜少有人，到了镇上却熙熙攘攘起来，路边的小摊早就客满意兴，店铺也有不少客人进进出出，好一副人间烟火。
码头上不停有船开进开出，纤夫们拿着粗麻绳跑来跑去，等待着船的进出，还有许多壮汉，赤裸着上半身，弯腰背着麻袋，监工们一脸傲然鄙视的看着工人，拿着鞭子，不停的吆喝大骂：‘都快点，误了时，小心打烂你们的皮。’还把鞭子甩的嗡嗡作响。
到了地方，刘叔等柳子越和林意之下了驴车，说了一番客气话，收了银钱，便驱车离开。
‘船家。’
听到喊声，正坐在船头吃茶，和伙计谈天论地、夸耀自己走南闯北的老翁转过头来。
抬眼一瞧，不得愣神，眼前女子生得一双清目，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面如月下水仙娇嫩，口如含朱丹，指如削葱，乌发上只插了一只玉簪，纤腰微步，宛如玉面观音下凡。
心里嘀咕：‘莫不是哪家的贵小姐，’自己闯荡多年也少见如此美人。
上前到岸上，张口问道：‘姑娘要去哪？’
林意之回道：‘去杭州，明日清晨可能到?’
老翁思索了一会儿，沉声道：‘正有一些茶要送，途径杭州，若船行的快，子时可到。’
林意之付了船钱，向老翁道了谢，便由一伙计引着去舱里休息。
伙计看着林意之和柳子越两人，都长着白玉面，身姿挺拨如姑射仙人，虽未着绸缎锦绣，却似是低调行事的贵族姐弟，想讨好一番，留个善缘。
笑着恭维道：‘两位贵人路途遥远，正好有两间相邻上等客房供您姐弟休息，也方便照应。’
柳子越心里生气愤恨，这小厮什么眼光，阿姐明明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儿，又偷偷瞧瞧林意之，见她没反驳，不由得更丧气了，脸色阴沉。
林意之轻声回道：‘那就多谢了。’
伙计听了林意之的道谢，惶恐道：‘贵人实在客气了。’心想，这位贵小姐脾气真随和，不似以前他见过的那些。
扭头要走，却看到柳子越阴沉的目光，不由得吓了一跳，心里嘀咕；‘姐弟俩真不一样。’
向柳子越做了个揖，飞快地退下了。
柳子越见林意之已经走到客舱内，也进去了，正想开口问阿姐为何不理他，瞧见林意之脸上都是疲惫的神色，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开口说道：‘坐了许久车，阿姐也歇会儿，去去乏。’
林意之听着柳子越的语气，心里有些发笑，知道自家的小少年疑惑自己为何不理他，正委屈着呢，就笑了笑，说：‘好，阿越也好好休息。’
柳子越听到自家阿姐的关心，眼睛亮了起来，整个人像突然被浇了水的干涸小苗，精神抖擞，不断说着嗯嗯嗯，回到自己要住的房间了。
不一会儿，船开了起来，青山不断往后略过。
伙计上了一壶茶，林意之吃了些茶，尝了些小梨花给的糕点，有些无聊，拿出一本书，倚着窗边的木塌看了起来。
柳子越也温习起自己的功课，还没一刻钟，突的痴笑起来，拿出纸笔，不知在写些什么，要是有人看见，便要耻笑他的纯情了，纸上俨然写的是他与自己心上人互通心意后的所有事。
傍晚时分，天空被夕阳染上血红色，桃红色的云彩倒影在江面上，整个江面焕然一新，天面像燃起了熊熊烈火，沉重的群山也鲜活了起来。
船上的伙计们大概是看惯了这景色，不觉惊奇，穿梭在廊道或甲板上，做着自己的活计。
乘船的游人却不如此，他们或跪坐饮茶赋诗，或饮酒高谈国事，或凭栏静看日落。
林意之从半梦半醒起来，书已落在榻边，悬空着，身子一动，书就掉落在地上，看着快要了落尽的太阳，才恍惚意识到快要酉时了，便收拾了一下衣衫，出了房门。
叫了柳子越，两人吃了晚餐，赏了伙计些小钱，在甲板上漫步消食。
可能是黄昏的景象已让大家纵情了个够，此时人们多回自己的房，外面没多少人，只有几个醉鬼还半靠在栏上，不停的拿酒壶灌着。
‘阿姐，’柳子越像个刚出生的小奶狗撒娇喊道，耳朵尖也通红。
告状似的抱怨道，‘今天的伙计可真没眼力见，竟将我和阿姐人成姐弟。’
林意之听着少年的话，好笑道：‘阿越这话怎说，你话里叫着我阿姐，却又怪人家将我们认成姐弟，好生不讲理。’
柳子越被羞得脸颊粉红，嘴上急忙说：‘阿姐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又添道：‘阿姐既是阿姐，又是未来的妻儿，怎可与一般的姐弟相比?’
半晌，没听到林意之的回话，急忙上前一步，拽着她的衣袖，慌乱地问：‘阿姐怎么不应我，昨夜的话是哄我吗？’
柳子越心往下一沉，害怕阿姐反悔，怕一切都是自己的空欢喜。
林意之看着眼前不安的少年，有些心疼，却还是冷哼道：‘阿越还记得自己应过我，还让小梨花那般喜欢你，我看，到了杭州，遇见那么些个美人，早早就把我忘到天边去了。’
柳子越看自己阿姐嗔怒含笑，吃醋的样子，只觉的美极了，心里安定了下来，美滋滋的，痴痴地保证道；'等子越过了秋闱，便回家，娶阿姐为妻，以后定考取功名，让阿姐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月光洒了一地，似要是给这对有情人记下誓言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