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猫白猫

1、相亲

　　春末的天气还算舒适，窗外的槐树枝叶郁郁苍苍，微风时不时刮过，带起枝叶轻轻摇晃，泛起一阵挲挲响声。
　　一中高二七班的教室里
　　边齐坐在教室角落的位置，他桌子上凌乱地放着件校服，手里拿着根不堪重负被折成两半的笔，目光则看向窗外。
　　临近窗户的树枝上有条趴了几天的肉虫，今天终于命到尽头，边齐注视着它被飞来的鸟衔进嘴里叼着飞远。
　　直到鸟消失在视线里，边齐才慢慢收回视线。
　　正值自习课，班里一片安静，大多数人都低着头在做自己的事，所有人里最惹眼的就是他的前桌樊淇。
　　边齐的目光不自觉投向他。
　　樊淇是他们班班长，为人胆大心粗，是边齐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这会樊淇正凑在他同桌跟前，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就见人脸颊突然爆红，然后一把推开他，没到两秒，他又笑嘻嘻地凑上去。
　　边齐越看越觉得刺眼，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站起身。
　　“吱——”
　　椅子向后退时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班里的人纷纷转头看过去，樊淇也被吓了一跳，刚转头就看见边齐正朝门外走，他赶紧喊住人:“老大，干嘛去？”
　　边齐听见声音头也不回，只说了句有事，人就消失在走廊上。
　　樊淇在后边急得冒汗，下节可是英语课，大名鼎鼎的楚魔女教，逃她的课，疯了吧！
　　他火急火燎地掏出手机给边齐打电话，却一直没人接。
　　而边齐这边，刚下教学楼就看见了保安大爷的身影。
　　保安大爷工作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边齐想起上次被追十条街的惨痛经历，脚步一转，赶紧躲了起来。
　　直到大爷的身影消失，他才悄无声息出来，顺着办公楼悄摸绕去了学校后门。
　　后门常年紧闭，鲜少有人，大门两边的院墙不高不矮，顶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碎玻璃，阳光一照，锋利尖锐的边缘闪着冷冽的光，正常人都不会从这翻，可惜边齐是个不正常的。
　　他一只手攀住围墙边缘，另一只手撑着墙壁，脚在墙壁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就站上了围墙边缘那点平坦的地方，接着便撑着手臂往下跳，身体在半空中完美地划出一道弧线，可惜脚刚沾到地面，胳膊上就传来刺痛感。
　　边齐叹了口气，低头瞄了一眼。
　　黑色卫衣被割了一道破缝，露出里面不符合少年形象的嫩白的皮肤。
　　上面一寸长的口子正往外冒着血，应该是刚才往下跳的时候划着了。
　　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缓慢地滑到手背再汇聚到指尖，在胳膊上留下一道道印子。
　　血液滴答滴答地往下滴，与水泥地上的灰尘混在一起显得越发肮脏。
　　他把袖子卷起来，不在意地从兜里抽出纸来在胳膊上随意缠了几圈之后就没在管。
　　他现在还有事要做。

　　一路弯弯绕绕，紧赶慢赶总算看见了他哥的一点影子。
　　边晗这时候正在咖啡厅里跟坐在他对面的女人聊得其乐融融。
　　边齐牙齿咬得嘎嘣作响。
　　一大早起来打扮的人模狗样，还跟他说谈什么狗屁生意，结果现在跟个女的聊得倒是开心。
　　他躲在门口电线杆子后边越看越觉得扎眼。
　　他哥至少也是个公司老板，论样貌，他哥得算是人中龙凤、仪表堂堂，论履历，他哥也得是个见多识广、年少有为，论家庭，他哥可谓是干干净净、利利索索。
　　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梦中情人，可惜他哥眼神不好使，坐他对面那女的还没他弟好看呢，老男人看上她哪儿了！
　　边齐站柱子后边盯了好一会儿，眼看着俩人站起来准备分道扬镳，他也就不继续盯了。
　　可下一秒，他眼瞅着那女的穿个高跟鞋走路扭扭捏捏，到他哥身边的时候还故意摔倒往他哥怀里扎，他哥还没出息的顺人意思给人搂怀里了!
　　他一下就顿住所有动作，瞪着那俩人像要给人生吞活剥了。
　　那女的看着就不是好东西，居然敢占他哥便宜，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老男人装什么绅士，依他看就是憋疯了，是个女的就往怀里抱！
　　边齐拳头攥得吱吱作响。
　　那女的还想当他嫂子，做梦！
　　他一边死死盯着里面那俩人，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摁下号码。
　　一个个都猖狂到他头上了！
　　电话刚“嘟”了几秒钟对面就接通了。
　　“老大，你去哪儿了？”樊淇压着嗓子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楚魔女的课你也敢逃…”
　　“叫人来啡域。”边齐不耐烦的打断樊淇的话，他现在哪有心思管谁的课，他哥就要被人抢走了！
　　边齐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也不管对面樊淇满脑子的疑问。
　　他收起手机再塞进兜里后，咖啡厅里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也终于分开了。
　　边晗这时候正低着头在那女的耳朵边说话，不过依边齐看说得决计不是什么好话。
　　因为他看见那女的脸上碍眼的笑容突然变得十分尴尬，白暂的脸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
　　边齐这才满意了些，瞪着那俩人的眼神也缓和了些，看来他哥还是很聪明的。
　　他还没开心多久，下一秒他就看见他哥眯着眼睛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他俩眼神还正好对上。
　　顿时他脑子都转不过来弯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哥从那女的身边经过，再走出咖啡厅，然后穿过人群往电线杆子这边过来。
　　人走到跟前了他才想起来要跑。
　　结果腿刚抬起来，他哥的声音就悠悠传到他耳朵里：“你跑一个试试。”
　　边晗这老男人威胁他。
　　这是边齐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第二个想法就是他要完了。
　　大老远的逃课过来监督他哥跟人相亲，边晗不收拾他才怪。
　　边晗很快就走了过来，低沉的声音从边齐头顶响起：“胳膊抬起来。”
　　“啊？”
　　边齐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哥阴沉的脸，看这表情估计是气狠了，要当街打他手心吧，他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抬起手准备任边晗收拾，抬到一半才想起来刚才翻墙的时候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口子。
　　他迅速收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受伤的那条胳膊藏到身后，换成了左边的伸过去。
　　“右边的。”边晗说，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
　　边齐心里一惊，却还在垂死挣扎：“哥，我右手还写作业呢。”
　　话音落地，迟迟不见动静。
　　边齐悄悄抬头，就见他哥脸色越来越臭，这下他也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好垂头丧气的把右手伸了过去，嘴里还在嘟囔着：“你眼不是近视吗。”
　　“你也知道我是近视不是瞎。”边晗没好气地扯过他的胳膊把人拉进了几分，揭开缠在上面的纸。
　　边齐“嘶”的一声疼得人都抖了一下。
　　“现在知道疼了。”边晗嘴上不留情，手上的动作却放轻了些。
　　他把揭下来的纸捏在手上，目不转睛的研究着边齐胳膊上的伤口。
　　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是周围干枯的血液围绕着一寸长的口子，在他偏白的皮肤上还是格外吓人。
　　边齐看着边晗的脸一臭再臭，胆战心惊地等着他哥发落。
　　“去医院。”边晗拉着他就往街边走。
　　“哥，我还上课呢，明天再去吧。”边齐挣扎着跟人打商量。
　　“你要是不想去，咱俩现在就回家算算账。”边晗站在路边打车，闻言转身看着他，冷笑一声：“还有，你别跟我说你是请假出来的。”
　　有车过来，边晗拉开车门把他塞进去后自己也坐了进来，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不，信。”
　　“哥。”边齐被他哥吓得胆战心惊，嘴里还在解释着：“我担心你啊。”
　　“担心我啊。”边晗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眯着眼嗤笑一声：“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边晗扭过头朝司机报了地址之后就没再搭理他，任凭边齐在旁边忐忐忑忑七言八语地说了半天。

　　在医院挂号排队等了半天，处理好伤口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边齐站在医院门口盯着缠得跟棒槌似的胳膊看了半天。
　　医院纱布是不要钱吗？那么一丁点个伤口至于缠这么厚吗？
　　边晗站在一旁打电话给他请假。
　　边齐倒是想回学校，回家他哥还指不定怎么收拾他呢！可惜边晗不容拒绝地驳回了他的请求。
　　“走吧。”边晗打完电话过来叫他：“想吃什么？”
　　“啊？”边齐没反应过来，不回家了？
　　边晗抬手在他头上一通揉，声音缓和下来：“先不收拾你，别紧张。”
　　边齐还是没反应过来。
　　边晗叹了口气：“中午了宝贝儿。”
　　“我不饿。”边齐说。
　　“不饿就解释解释你逃——”
　　“烤肉！”边晗话还没说完，边齐就大声打断他，他瞪大眼睛看着边晗，腮帮子鼓的圆圆的。
　　边晗个老男人，就知道拿这事威胁他。
　　边晗笑了一声：“行。”
　　大中午正值吃饭时间，烤肉店里热闹的很，他们找了两三个店才找着一个空位。
　　结果屁股还没沾上凳子就被人给推一边去了。
　　边齐不信邪地嘿了一声，气势汹汹地过去“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店里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这边。
　　抢他们位置的是两个中年男人，都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胖子。
　　其中一个胖子立马站起来，手指着他：“小屁孩毛都没长齐，还敢跟你爷爷来叫板！”
　　边齐看着差点杵到脸上的手指，直接伸手掰了过去。
　　胖子惨叫一声，挥拳砸了过来，没等边齐出招，就看见他哥拽着那人胳膊猛地一拉，胖子重心不稳往前扑，他哥又一脚踹在胖子肚子上，胖子当即就趴在了地上。
　　另一个胖子看见同伴被打也站了起来抄起凳子砸向他哥，他哥抬手接住凳子稳稳地放在地上然后又是一脚踹出，胖子飞了出去，跟另一个胖子一起躺在地上哀嚎。
　　边齐站在旁边摩拳擦掌的威胁：“还不走就再收拾你俩一顿。”
　　俩胖子顿时屁滚尿流地爬走了。
　　边齐嘿嘿乐着，看着那两个胖子出了店门口还在跑，身上的肉随着他们的动作上下颠簸，兴高采烈的跟他哥说话：“哥，你看他们那个…”
　　他指着那俩胖子示意边晗看，刚转过头就看见他哥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他脸上的笑顿时僵住，嘴里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们那个什么？”边晗冷冷地问，目光直直地盯着边齐。
　　边齐干笑两声，乖乖拉开椅子坐了下去，低眉顺眼的回答：“没什么。”
　　边晗冷哼一声，招手喊来服务员点餐。
　　服务员走后，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边晗坐在椅子上旁若无人地看着边齐。
　　边齐跟鹌鹑似地坐在椅子上大气不敢喘一声，就在他想挖个洞钻进去的时候，边晗终于说话了。
　　“说说吧，为什么逃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