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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破戒 ...

  •   他在出生时,不少人前去登门拜访。

      是没有猪尾巴的孩子,他们在惊呼。随及朝二人贺喜:祭品已经足够,再献一个担心神明大人吃撑。他们担心过分的风调雨顺,会抢去来年的收成。于是断言,这孩子是被神明宠爱的。

      两三天后,婴孩张开眼睛。人们又是吓一跳。

      这孩子,眼睛里有彩虹;白橡木色的头发,是无垢的证明。他一定能听见神明的声音。

      这孩子,说不定能拯救我们。

      有他在,我就十分心安。这些苦难的日子,一定会熬出头。

      眼童子,瞳里有彩虹。

      白橡木,好事要多磨。

      神子无姓,唤名童磨。

      这对夫妻面容相似,眉尖上翘,眉梢下撇。

      于是丝竹飘飘,白鹤翔空。大家都十分欢喜。说是神子转世,应了花瑞。

      如果要形容某人是仙子,那就是说这人很高尚,很伟大。几乎不食人间烟火,不过分贪图物质享受,两袖清风。这人精神很充实,拥有一个诗意的世界。

      又说,仙子只喝露水。

      神子等于仙子。

      所以,神子也只能喝露水,方显出他的纯洁无垢。

      人们似乎不怎么执着露水和雪干不干净,只是凭观察觉得很干净,那的确就很干净;可是饮露水维生的确不现实,只好作罢。

      人们似乎不怎么执着什么是五荤三厌,只是凭感觉要让万世极乐站住脚,要套用其他宗家的模板;为了彰显小教祖的悲天悯人,贯彻众生平等的理念,教里人在他八九岁时,一股脑断了他的所有肉食来源,只许他在每周的极乐创世日能和人们一起享用些牛乳和蛋类食物。这就是万世极乐的奇怪之处,只许教祖清心寡欲,而其他人不必与教祖感同身受:因为教祖注定是特别的。可他食膳的确很好,譬如珍贵的瓜果和蔬菜,譬如不知从哪座雪山取来的泉水。

      后来觉得一切不过是自我感觉良好地相互敷衍,于是人们恢复了教祖作为健全人的正常食谱,也是他十八九岁时的后话。

      蚂蚁在地上歪歪扭扭地行走,把蟋蟀的断翅一点点拖进洞里,蚁洞口有一堆松软细润的棕红黏土。童磨两手揣进宽大的袍子里,看起来有点伤脑筋。他观察下四周,发现红灯笼们不在这边巡逻,就凑到墙角,屈下身子,轻手轻脚捏起。那细细的土,像面一样,霎时间吸干了舌头上的水分,口感有点像花生酱,过期的牡丹饼。

      烟熏肉也是这个味道吗。

      他一把土全部塞进嘴里,乱阵脚的蚂蚁四散逃窜,十五六岁的教祖差点没噎个半死。他冲到景观池边,顾不及大人极不风雅地勒索他‘要风雅’‘您要风雅!’,袖口一撸,舀起水,咕嘟咕嘟喝起来。一捧接一捧,直到滤干净嘴里那诘屈聱牙的口感。

      这非用词不当,而是这滋味让他不适:一个糊里糊涂的倾诉者在不知所云,还是长篇大论地祷告,东一句西一句。这让年幼的他抓不住重点,只得敷衍的落泪。而这类人往往脑子不太灵光,仍朝他感激涕零。

      水流顺手腕留下来,打湿白橡木色的内衫。他这才把嘴里的土全部咽下去,感觉在信徒怂恿下连吃十个水煮蛋的蛋黄。他摸摸胃口,一脸纠结。整个人有点不舒服,似乎又有点充实,比吃过饭还要饱。

      但他也不确定‘吃饱’是怎样的概念,因为每次的定食中,饱满圆润、喷香泛着一两缕热气的谷物总是浅尝辄止。一如启蒙先生每次脸上稍微露出点笑意,下人就会不知从哪冒出来,幽幽地送客:您该走了。这时先生打算教他学点课文,而不是聊天驭人的话术。

      “少爷怎么在这种地方?”

      清秀的女佣两手坠着麻绳,一边是浆纸包起的肉,一边是新鲜的海鱼。她颈上滑稽地绑一口袋,像是长错的驼背,在她胸前垂下来。

      庭园里的竹筒沉沉打在石头上,惊走落下的鸟雀。人们说这装置叫做添水,发出的声音是空谷里净化心灵的幽响,童磨则觉得不然。他没有纠正女人奇怪的称呼,只是有气无力地缩在墙角。她持有红白相间的生鲜特有的细腻颜色,和紫苏、抑或是其他香料的味道,还传来那种面团揣进红豆馅料后,轻轻滑入油脂,在热锅里滚至焦酥金黄的声音。

      真是勤快啊。不必在意我,没事的哦。他眉尖上翘,眉梢下撇,在强颜欢笑。

      纸包,猛地伸到他面前。女佣扬直一只胳膊,歪过脖子,额头贴着振袖擦汗。透过袖口可以看到她一截手腕,下人们没有使用手帕的习惯,意识到自己的不敬后她连忙后退。

      不妨扩写下这句话:冒失的女佣撤走那勾人的肉荤味,又在乞求饥肠辘辘而未能食烟火的教祖能够原谅她的僭越。她如履薄冰,胆战心惊,虽不至死,却已做好被扫地出门准备。

      这个香气是什么?我第一次闻到。童磨站起身,朝女佣走过去。

      这些是鱼和肉,真的十分对不起,为避开教祖特意选的偏僻小路,可我却不知道教祖在这里!女佣用余光瞥到童磨的动作,想往后挪,囿于教祖的威严而不敢动,只好不停地道歉:真是失责,对不起!请原谅,请您原谅!

      不用害怕我呀,我不会告诉别人。

      回教祖,好、好的。

      要拿去做小灶吗,给寺院外的野猫?自己的伴侣?还是给妇人和小孩补身体?真是好心肠,明明自己都吃不饱。

      不、都不是。

      那么烧好后,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吃?金扇子摇得厉害。

      女佣涨红脸,在唆使教祖做‘坏’事和违抗教祖命令间左右为难,一时没有接话。

      对不起对不起,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你一定很难受吧!我倾听信徒,反而忘记体谅你们的苦衷。童磨一脸悲天悯人,收起扇子在那扶额叹息。明明是在你们的照顾下,我才得以健康长大,对不起对不起。

      她心里长舒一口气,仍是畏畏缩缩。教祖还没有说原谅她,还是提心吊胆。通过女人放松复又紧绷的肩膀,童磨察觉到她的心思,于是口吻极其温和地说:真是个好懂的孩子,放轻松放轻松。

      她不识字,没什么文化,但知道教祖那句究竟是在夸她还是在同情她是个‘好懂的孩子’和她比教祖大上几岁之间并没有逻辑关系。但她却不能反驳,反驳就有不尊重教祖的嫌疑。而教祖说的话都是对的,他就是权威,不是可以随便不尊重的。于是女佣只好选择把嘴闭上,只得闷闷地接住话茬,如蒙大赦深深鞠上一躬。她手里还拿着食材,不方便跪下,童磨预判极准地拦下她的动作。

      食物的香气串得熏人眼睛,这种感觉让童磨很新鲜,她提着一包肉和两条鱼,整个人散发出植物气息而有荤腥的肉感,直直刺激他的鼻腔和味蕾,一种并非来自于舌尖的饥饿感让他浑身没有力气。

      这才让他真正感到奇怪。探知的念头好比成长期的小鹿,拿着角到处乱顶,有点痛,又有点痒,透露出一种小孩出齿时的牙龈肉发芽那样的跃跃欲试。

      扇子张开,露出几朵金色的莲花。童磨听见自己说:那我们悄悄地,不要让别人发现。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到吧?

      女人脸色煞白。感觉自己和手里提着的肉和鱼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她还能再喘两口气。她还想挣扎下,舌头颤颤巍巍抵住上颚,想努力发声。两人鼻尖隔得不是很远。他竖起手指,比在她唇前,示意女人嘘声。

      他说:这是我的请求。我不想听见拒绝的声音。

      童磨很安静,他在等女人消化情绪。不久,果如他所料,女人下定好决心。她脸上的表情仿佛他会强迫她似的,明明他只是想尝尝荤是个什么滋味。如果感觉不错,他明天就要找个由子堵住那群人的悠悠之口。不管怎么说,既然他已经履行职责,结果已经达到,那些跟牙齿上菜叶似的清规戒律,他也就不甚在意。总之,他不管:他要吃肉。

      她小心翼翼地问:就在这里吗,教祖?

      童磨笑意更浓:准备得可真周全啊,去你房间吗?

      童磨在倾听时会夸赞一通,就算再怎么泥泞的人他也能找出一二闪光点。于童磨而言,这是一种礼貌性的问候,就像人们会问你好,今天天气不错;或者你好,吃了吗一样平淡如白开水的招呼。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再怎么倾听,难免碰到个烈性子歪性子的。为避免会翻车,先顺毛总是没错,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女人越发觉得教祖的礼貌性夸赞是在骂她,为避免教祖诚挚的挖苦,她决定之后要把舌头捋直。被嫌弃啰嗦也好,话一定要说清楚,不留奇怪的暧昧遐想。何况教祖并不会直接指出她很啰嗦,等他受不住谆谆善诱时再改也不迟,这种体贴的指责反倒让人如沐春风,何乐而不为呢?反正今天死兆星临头,她看透了,她自暴自弃地想。

      她低声下气地禀告童磨,她去取烤架和佐料,去去就回。一溜烟地消失,很快,又一溜烟地回来。娴熟地搭起树枝,拿出在房子里临时火速处理好的鱼和肉,还有一串解腻的绿蔬,对待童磨那么虔诚地组合起来。做到一半,她惊恐地扭头,看向童磨。而他正在打量她手里的肉串,眼睛也没有燃起什么绿光,仍是风度翩翩的教祖,烟火气衬得这十五六的少年难得有人情味。

      她问:白天升起炊烟,会招人注意的。请原谅我的逾越,不然还是去我房间,我的确有烧饭的用具,很全。我潜伏很久,从没被隔壁的女孩发现过私开小灶。

      那话说起来坦坦荡荡,完全没有使用敬语的意识,但从头到尾的确很惶恐,一种来自田间地头标准的朴实。童磨在想,是夸她自私好,还是夸她隐藏手段一绝。他迫于想快点吃到烤肉,试图解决那种莫名其妙的饥饿感,也不管事后会是怎样的洪水猛兽,大手一挥:考虑得很周全,不过没关系。就在这里,教祖我罩你哒。

      她捞起蒲扇,开始熏烤。炊烟的确呛眼,烹制食物的确让人心旷神怡。很快,她那庸人自扰的烦恼很快抛之脑后,整个人在太阳下暖融融地开着。

      童磨问:有什么烦恼,可以和我说说的呀。

      女人说:回教主,当下我很快乐。

      童磨说:这样啊。那声‘啊’很低地沉下去,拖得好长好长,像是牵着一块冰在走路。

      没什么好说的,也对烤制的过程不感兴趣。童磨只好漫无目的四处观察,玻璃珠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他本意只是想比对下绫罗绸缎和粗布短褐之间有什么差别,就看着女人肩膀的线头发呆。但很快他就发现,线头不远处她的那截脖颈更好看。和服的裁剪和宽宽的腰带把人的身材衬得像个桶,却在后颈留了一片遐想的余地。头发束起,杂发规规矩矩拢进去。

      他发现女人和坊间流传绝色美人的传说还是不一样的:那种妖精必定丰腴雪白。但他发现原来女人们并不是水煮蛋的蛋白那样,吹弹可破,又或者肤如凝脂;她们有细细的、极淡的绒毛。他并未觉得失望,也不觉得兴奋,只是无法把眼睛移开。

      当时的他尚无法形容这种感觉。直到明治维新,什么洋词都往岛上传,他才学会一个词,叫性o感。后来他和很多女人交谈过,很多人穿着和服,他会观察她们的后颈。其间高挑漂亮者众,肤如凝脂者众,可再也没有谁让他觉得有这种新鲜感。他现在的确不知道这词的存在,姑且称这感觉是:探知欲。

      而这时候也没有小电影,也没有小杂志,只得靠话本上稀薄的幻想。他回忆起檀林皇后新死的窈窕样子,又想起暴尸荒野后的腐烂模样:表皮坏死,脓血流出,尸臭弥漫,之后豺狼竞相啃食,再后来血肉皮脂皆消失,仅留下白骨。直到最后化作一行小字,是她的名字,一尊小小的美人冢。徒劳,徒劳!一切都是泡影!他唾弃,又忍不住把那种刺激和面前的人结合起来。

      他在那里一直不住地想,小蝇到处乱撞,嗡嗡地绕起他的思绪:她脖子很细,可是她看着也不是很瘦。那么她的脊背摸到几根骨头,是不是能把软软的肉捏起来?他自己的后背很硬,那她的是不是也很硬?如果要贴在一起,还是要让她正面贴着,省得硌到他。

      胸脯?童磨细细地体会这个词。拨云见日般想起来,他问女人:你胸前的口袋是什么?

      女人回:是一些糕点,牡丹饼之类的。

      牡丹饼?童磨又细细地体会。这一天他真的很长见识,在没有倾诉者哈欠连天的祷告里自己开发出新感觉,探索职责之外的事物。

      牡丹饼?童磨又想起之前吃的那抔蚂蚁洞的土,女人擦汗时伸直的手,一种并非来自于舌尖的饥饿感再次席卷了他。

      竹签上的肉串裸露出纹理,脂肪烤得嘶嘶响,滴进炭里冒出劈啪的声音,食物的香气闪得他眼前一亮。偶尔的清晨里也会这样,他一早醒来,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梦,就很苦恼。这让他有点难过。像是在一位信徒正在朝他祷告,突然心脏病发作猝死在地上,也不是害怕,也不是无能为力,而是对于不可抗力抢先一步把人带走的一种愤恨,和燃起的奇怪战斗欲。

      现在问题迎刃而解,她的脸不是正好可以代入吗。就算起来后不记得,但总有什么模板可以填补那份不知道是谁的空白。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没用。极乐也就不说了,常年被众星捧月竟然输给人身的本能。这些本就是徒劳的,就像那些脑子一定是有问题才会向小孩寻求帮助的成年笨蛋们。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童磨僵了笑意。

      我想我完了。他心里透着一股淡淡的绝望。

      女人把肉递给他。诺,尝尝。

      哇啊。绝望比露水消失得还快。

      慢慢吃。您很久没食用肉类,一上来还是油烟这么大的烤肉,请教主照顾好自己的胃口。….那个教祖啊,以后可就不要再麻烦我做这样的事了,太吓人了耶。

      童磨放下签子。郑重其事地掰过女人肩膀,取走她手里的签子,又让她熄了炭火。对于教祖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行为,女人虽然极不情愿,但一一照做。没办法,这是主子的命令。

      之后问她:你和你的朋友发展到了哪一步?

      她有点意外,但如实回答。

      我不能勉强自己。帮帮我。他叹息地说。变声期后的嗓子变得沉稳,但这句话里没有了温和的语癖,整个人笼罩着深深的无力感。

      食色对于人来说,几乎是同等重要的。对食欲强的人,你可以称之为吃货,颇有称赞、欣赏之意,但是怎么生出探知中的青春期孩子是淫o魔的念头呢。教祖只是因为无辜地分不清,所以她不知道要把这种行为是否定义为劣行。当然,这并没有什么用,她只是情不自禁地发散起思维。

      教祖真是喜欢恶作剧啊!!!她也情不自禁地被童磨感染,用上礼貌性的夸赞。这夸赞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惊慌失措。十五六岁的小教祖,在朝她问好。嘴里的肉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像鱼刺在嘴里卡着,让她不知食味。最后还是把肉咽了下去。

      我不会强迫你,你随便干什么都行。他一舔上牙,扑了过去。通常这种唇齿间的小动作和婴儿口欲期分不开,人们会解读这行为里饱含着一些暗示。这时女人又被夹在两头,在与教祖做‘坏’事被抓包后的不安和教祖‘他罩她’那句话的可信度中左右为难。说话像算盘被拨得叮叮当当,十分的语无伦次:您、您身体柔弱,眼睛又见不得阳光,去别处吧?…请还是去别出吧?

      在青春之初的萌芽,人在异性身上体会到强烈的爱情感受,那种感受就会一直伴随。这可以理解为鸟类破壳后的一见钟情。这种印随的发生条件很苛刻:青春期之初、环境禁o欲、生活枯燥、而又遇到有魅力的异性。童磨对这些当然不甚理解,他只有一个想法:她看起来很好吃。他想吃掉她。如果可以,最后能够拆骨入腹。

      四周寂静无声,就连竹筒在敲击石头的清脆声响也自然地止步于此。两人身边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凝滞的空间,时间在这里停止了下来,凝成了一个点。

      ….

      她扭扭身子,不情愿地回答:哪里都可以。不要捏neinei,一碰那里我想哭。

      童磨来了兴趣:我觉得人们可怜时才会落泪,你又是为什么呢?

      不知道。呜!我真的不知道,她抽抽嗒嗒。只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潮水袭来的那种悲伤,就像是边上熄灭的炭火一样,像是被一种很遥远的美丽又灰色的情绪突然击中,站在热闹的宿场町里不知道做些什么好。她斟酌下,这么回答道。

      好神奇,这里连接着宇宙吗。

      呜呜呜不要揪。她伸出双手去抱住他。

      拥抱能缓解这种悲伤。她解释。

      啊,我知道!小狗总是这么兴奋,也是因为经常被摸头的缘故。他温柔又漫不经心地爱抚,这种负距离的拥抱,让那种奇怪的饥饿感在他心头横冲直撞。别样的新鲜感让他眉眼低垂,思绪缥缈,他身上有一丝病恹恹的吸引力。

      亲吻,你会亲吻吗。

      不会,他很少这么做。

      是吗,很可惜啊。我教你。

      好厉害,教祖您是无师自通?

      嘘。他竖起手指,比在她唇前,略微苦恼地说:不要发出声音哦,你这次也能做到吧。

      少年人的吟哦,在单个的发声词会转上好几圈,说是女子隐忍时的细啜过于柔和,说是小孩无助的哭腔又过于纯洁,因为小教祖真的很下o作。她在心里无奈的抱怨中还带点奇怪的怜惜,在走神时,她感到右胸被抽了下,那颗小脑袋顺着她的曲线从胸前推到肩膀。

      他问:嗳,你怎么不出声呀。他唇齿轻碰,一字一顿说出去的每句话都被拨长,而她不敢回话担心他嘲笑她没有遵守约定,也不敢看歪头去看他那玻璃眼珠,更不敢去用唇触碰他的额头,怕被高位者那无处安放的优越感和洁癖斥辱,所以只是去讨好。

      童磨脸上泛起水波般的红意,带出撒娇的鼻音。于是她掉进漩涡里,一阵冷一阵热,而他像一条蛇,阴冷地缠住她,钳制住她的呼吸。他是唇红齿白的,却仍让她觉得没有什么气色。这让她想起夜晚雨后冒出的一截嫩笋,或者白无垢下调皮跑出来的一绺黑色卷发。

      一阵折腾之后,他笑着说:抱歉,初来乍到有点不熟悉。他卷起搭在地上的和服束带,擦去漏出的水渍。即便如此,水渍还是在溢出,只好不停地擦拭。女人像匹满身大汗的劣马,被他抽得东倒西歪。她垂头丧气,又饿又累,地上的石砾硌得脊背生疼。这时他又揪起宇宙的开关,她难过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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