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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8克明与月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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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房门。月玲看克明生闷气,也觉得没趣,就自去洗她的香香浴,把浴球丢在四脚浴缸里,看它吱吱作响的溶化在水中,玫瑰花瓣四散浮起,满室都是玫瑰的芬芳。卖浴球的女生和月玲一般大,说,我试过这一款性感炸弹,像被爱的味道。她慢腾腾在浴室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希望出来时克明消了他的无名火。
她穿着那套苗家睡衣出来,蓝色土布已经洗旧,泛出一点白。
克明在不耐烦地看电视,一个台换到另一个台,全都是法语。(他刚才下去前台问怎么没有国际卫星天线,好歹也与个说英文的台,那个慢条斯理的小伙子说,你在法国,当然看法语台,要不你还指望什么呢?一幅我还和你说英文已是你莫大荣幸的样子。)
月玲站在他身后,换台的间隙瞥见法语主持人说一句幽默妙语,撑不住噗嗤一笑。
克明就关了电视。房间里黑暗下来。
克明说,“坐到我身边来。”口气是真正命令式的。
月玲小心地坐在沙发的那一头,克明没有动,他说,“月玲,你躲在你的文字游戏智力防线后面还要到几时?你是不是对什么都不在乎?你知不知道我爱你?爱得失去理智?都不像我自己了?我不可以想象我还会对世界上第二人说同样愚蠢的话,做同样愚蠢的事。”
月玲有点委屈,“我是在乎的啊,我也没有认为你蠢呀。”
“那你伪装的功夫也太好了。”克明冷冷地说。
月玲觉得更委屈了,黑暗的屋子里似乎有郁闷的空气,压得人透不过气。她就抽抽搭搭哭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嘛,好好地生什么气呢?我不是给你夺回了你的宝贝手机,你谢谢都没有一句,还自称有绅士风度。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最了解我的。。。。。。”她浪费地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又一张,“如果你都不了解我,我该怎么办呢?”她一面后悔说了这许多没有经过大脑思索的胡言乱语,一面又控制不住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更心里暗暗恨他不像平时来好言劝慰。
克明叹一口气,说,“过来。”
月玲身子有点僵,说,“不。”
“就凭你这身中国功夫,以后我还要小心家庭暴力。”克明伸过手臂,把月玲拉倒在怀里,“我前世欠你的,这辈子就拿你一个人没有办法。只怕你拿一把刀来要杀我,也由你了。”
“你这么可爱,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死。你死了,谁替我开心解闷。”月玲小孩儿一样,破涕为笑。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克明也索性胡说八道起来。
两个人斗嘴笑闹了一阵,月玲忽然来了勇气,盯着克明炽炽的眼睛说,“我们。。。。。。”
克明沉着地点点头,像是说就等你这句话。
他抱起她,就大步走进卧室去。
黑暗中,细微的未知分子,游离进每一束肌肉每一根血管里。两页窗帘中间的一角,露出巴黎的夜空,埃菲尔铁塔的霓虹在远处变幻莫测。夜空中绽放的钢铁之花,妖艳神奇。
月玲只觉得睁着眼闭着眼,闭着眼睁着眼,脑海里都是塔,塔,塔。
多年以后,月玲回想那个巴黎的冬天的清晨,浅灰的天空,冷漠无情的埃菲尔铁塔。第一次的痛。第一次的喜悦。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对博物馆美术馆都失去了兴趣,说以后重游巴黎再去补。只是宅在旅馆里,打电话叫送餐服务。月玲给克明起了一个印第安绰号,叫Busy Bee.(忙蜂)。
直到新年夜,两个人决定到铁塔下倒数迎接新年。电视里面,好事的法国人在说十九年才在新年夜有一次的蓝月亮,即一个月里出现两次满月。古时每个月亮都有名字,唯独蓝月亮是多余的,额外出现的满月都叫蓝月亮。好像在法国,沉浸在浪漫的空气里,任何一件寻常事物都风情万种了,何况不寻常的事物。
“Once in a blue moon,哇噻,就像我们中文说千载难逢一样稀有。我最喜欢的塔和稀有的蓝月亮,在巴黎的新年夜,我们去,我们去。”
“听你的。”克明的脸上是幸福的微笑,怜爱地看着月玲,如同老爷爷看着孙女一样慈祥。月玲想现在要他去天上摘所有的星,他可能也愿意了。
夜晚寒气袭人,月玲把所有带来的衣服都穿上,一层又一层,几乎都是黑色和灰色,Liz说,千万不要穿粉色去巴黎,只有老太太才穿粉色,涂血盆大嘴的唇膏,和老迈作最后的抗争。出去一看,巴黎的姑娘们在寒风中也只穿薄薄的一层丝袜。到底是浪漫花都,女人们的小腿都锻炼得百寒不侵了。
璀璨的铁塔,闪烁着法国的红蓝白。一百二十年前,它备受非议,如今它成为法国的象征,非议之人早已作古。它自有一番姿态,傲视世人。
蓝月亮不见芳踪,铁塔的尖端薄雾缭绕,一顶大探照灯不断旋转,月玲也把蓝月亮一说丢在一边,学大家olala, wolala.克明趁黑把手放到嘴里打了两个嘹亮的口哨。几个年轻人点起电焊条小烟花,也分一支给月玲这个“美丽的中国姑娘”。月玲摇着小火花,笑得合不拢嘴,过年一样。
铁塔的灯一节节的暗下来,大家倒数:“cinq, quatre, trios, deux, un, Bonne Annee! Bonne Annee!”(法语:5,4,3,2,1,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一时间,拥挤的人群更拥挤,喧闹的人们更喧闹了。每个人释放他们的小欢乐,使整个人群像一锅炙热的粥,沸腾着喜悦兴奋的泡泡。
克明吻了吻月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是一枚戒指,没有钻石的戒指。难怪他从出门到现在,每隔五分钟要摸一下口袋。
“你不喜欢钻石,我的选择就很有限,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了。月玲,我们结婚吧。”
月玲一怔,“我没有要你对我负责任。”
旁边的年轻人帮着克明起哄,要月玲说,“Oui, oui!”
克明说,“我自愿承担责任。”
月玲趁机说,“那你要照顾我一辈子。”月玲想,也许以后不知道是谁照顾谁,现在先把条件提出来,将来偷懒的时候就理直气壮。
“我愿意。等你老了,我帮你洗假牙。”
“成交。”
克明怕月玲反悔一样,飞快地把戒指套在月玲左手无名指上,刚刚好。“我趁你熟睡,偷偷用线量过你的指圈周长。”
旁观的人说,“吻,吻!”月玲看一眼克明,二人深情吻在一起。烟花放起来,散落在空中,五彩流星雨般轻盈,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