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传书》李赋卿

1、最大的愿望

　　第一章---最大的愿望
　　“啊啊啊啊，离骚好长啊，背不下来” 恙海欣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缓缓向背后的台阶倒下，拿着课本伸展疲惫的脊柱。
　　晚自习过后的操场人来人往，着急回家的同学们并没有对她的行为多做停留。恙海欣的抱怨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白烟 ，在夜晚的灯光下消散。
　　从教学楼顶射灯打下来的光，在傍晚的雾中扩散，将她和坐在一旁的少年笼罩在夜色中。
　　少年在她身旁安静的坐着，只有手中的魔方发出咔咔的声响。
　　恙海欣倚在身后台阶的姿势，将对方近距离的背影尽收眼底。
　　“顾元”
　　少年转头，视线相交，带着笑意的嘴角，在朦胧的灯光下带着一丝暧昧，不禁让她红了脸，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刘海随着她低下的脑袋挡住眼睛，嘟囔着“我要穿越回古代，把所有诗人都干掉！”
　　“好好好”从小一起长大的顾元不知听了多少遍这样的话，依旧随意的应和着她。
　　她挥舞着手中的语文书，宣泄自己的不满，也试图驱赶刚刚粉红色的泡泡。
　　顾元对她从小到大口头禅一般的“愿望”并没有在意，但今天语文考试非连续性文本提到的“元宇宙”很让他感兴趣。
　　“穿越目前不是很现实，先不提怎么杀掉所有诗人，每个人都可以写诗，每个人都是诗人。”
　　“而且，当你在古代完成了你的愿望，你的愿望就不会存在，你也不会回到古代去完成它，是不？”顾元突然停下话语，转头向还半躺着的恙海欣，她有点蒙。
　　“但是今天语文卷子上提到的元宇宙应该可以帮你满足一把，以虚拟世界的形式。我很感兴趣”顾元补充到。
　　“那不是数字化虚拟世界吗？对现实没有一丢丢影响啊！跟VR游戏差不多啊喂。最后还是要背默写范围的啊。”恙海欣猛的坐起，拿书啪啪啪砸着自己的腿，“我怎么不在高一就把这些鬼东西背完啊啊，后悔啊”
　　这时，他们在等待的人从操场跑道上跑来。
　　“哟，我就跑了一圈，顾帅哥怎么就惹我们恙呆呆生气了啊”操场上健壮的少年高喊着，逐渐跑近。
　　“钟湳！！你再叫我呆呆，我就把你和屈原一起干掉！”语文书脱手飞出，纸张在空中扑腾，如蝴蝶般扑腾着翅膀，又重重的打在钟湳身上。把刚刚的气都撒在他身上。
　　“哎呀，有那干掉诗人的功夫，《离骚》什么的早背完了”钟湳拿课本擦了擦脸上的汗还给满脸嫌弃的恙海欣，抬手将他们俩搂在他宽阔的臂膀里，压着他们一边往校门口狂奔一边吼着“好好好，暑假到我们拳场来，小爷我亲自教你这只小白斩鸡，走，回家小分队，出动！”
　　“啊啊啊，这大喇叭又臭又吵”当恙海欣十分嫌弃汗淋淋的钟湳，试图利用自己身材娇小的特点，从臂膀里脱身出来的时候，钟湳眼睛一亮，立马放开他俩，飞奔向校门口的女孩还不忘回头补充着“记得来我拳场啊，不然你怎么放倒辛弃疾呢？”充满调侃的语气... ...
　　恙海欣盯着他远离的方向，忍不住侧身小声地问身旁的顾元“那不是艺术节上的那个艺术生嘛，他这是...这个学期第几个女朋友啦”
　　顾元皱眉努力回想，得出个答案“反正，拆散我们多年回家小分队的，这是第一个。”
　　“喂，她叫华花，这辈子最后一个”钟湳看着他们窃窃私语的样子，对他们大吼着，丝毫不在意校门口的人流和身旁叫华花的女孩涨红的脸庞。
　　“这大嗓门... ...”校门口人来人往的的同学都投来八卦的目光，恙海欣都替他感到羞耻，连忙捂着脸拉着顾元跑出学校。
　　“对现实有影响的”
　　“嗯？”狂奔时顾元突然的话语，让恙海欣疑惑的停下脚步。
　　“元宇宙，有影响”顾元冷静的声音仿佛让恙海欣抓住一线希望，立马投来期待的目光，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能让你开心。”顾元十分认真的说道。
　　“滚！！！”恙海欣瞪圆了原本包含期待的眼睛。
　　... ...
　　那年，他们十七八岁，当时的他们都想象不到，六十年后，会有那么一天，那么活蹦乱跳的恙海欣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白发苍苍，没有一丝生机，坐在床边的老头拿着纸不知道在演算着什么。皱纹和白发显出成熟和和蔼，老花镜在他脸上也多了份科研的学术气息。
　　“这是我们研究所目前还在实验阶段的技术---元宇宙治疗”
　　“老化的病人，大脑皮层萎缩，神经元减少。陷入昏迷后，容易陷入脑死亡。我们将她的'精神'放进像元宇宙这个由她的想象生成虚拟世界。她的本能会在这个无伤的世界完成她最大的愿望，当愿望完成时巨大的喜悦刺激大脑皮层，使其苏醒”老人缓缓说着。
　　“不愧是顾教授，那我们怎么能帮到她呢？”床边一对老夫妻提出疑问，即使满脸苍老，但还是能辨别出，那是快满八十岁的钟湳和华花。只是原本的拳场小霸王，已经有了超大的啤酒肚，胸肌也变成两坨赘肉。华花依然精瘦，但是更多的是病态的瘦弱，大大的眼睛凹在眼眶里，干枯的眼珠再泛不起波澜。
　　“我们可以透过这块窗子看见她的元宇宙。如果，在她的世界里有你们，你们就可以通过接触她的皮肤进入睡眠，从而进入世界帮助她。”顾元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掩住眼底不知名的情绪“我不确定她的世界里有谁，所以先叫来了你们。”
　　病房陷入了寂静。
　　“那个... ...建议尽快让她进入虚拟世界，她的意志已经很薄弱了”华花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顾元闻言，恍然回过神来，为熟睡的恙海欣戴上头套设备，整理好她蓬松的白发。
　　她的头发是米白的，当年她看不惯染黑的头发中冒出的丝丝银白，一气之下全染成了米白色，还烫了个小卷毛，她说，显得头发多。
　　顾元艰难的弯下年迈的腰，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到“恙海欣，去完成你的愿望吧，别怕。”
　　... ...
　　满窗银杏叶的秋景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成象。出现在窗户上的，“正在生成... ...1%”瞬间跳到了“已生成”
　　视角从天空逐渐拉近，方形的城市逐渐清晰，左右对称，坊市分明，还有那华丽的宫殿，高大巍峨，富丽堂皇，给在座老人们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这是... ...初中历史课本上的长安城？” 华花在遥远的记忆中回想出这张图，和答题时写了无数遍的“坊市分明”
　　“确实也只能是初中，这娃子上了高中就没翻开过历史书。不过，她不会是穿越的吧，愿望的背景居然是唐朝。” 钟湳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啤酒肚，脑里浮现出高中时的恙海欣气鼓鼓的挥舞着语文书的样子。
　　“确实，是穿越... ...” 顾元的苍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语。
　　“啊哈哈哈，我穿越啦，啊啊哈哈哈，只要干掉所有诗人，我就不用背什么古诗啊文言文啦！” “啊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干掉干掉！”
　　窗上的场景一换，映出恙海欣的脸，白里透红的皮肤上樱桃般鲜红的嘴唇，黑亮亮的眼睛里杂着棕色的光，是年轻时的样子，穿着唐朝盛行的齐胸襦裙兴致勃勃的挥着手，做着砍人的姿势。
　　屏幕上她的兴奋 与现实这边三位老人的寂静形成对比，此时，他们正满脸黑线的看着屏幕中“年轻”的恙海欣，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
　　钟湳猛的站起，肥大的肚子让他有点重心不稳，指着屏幕神情激动。
　　“这什么啊喂！她七十多了诶！要八十了诶！最大的愿望，他喵的还是穿越回古代，干掉所有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