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修改版）》一池碎萍

52、第三章

　　果然，骆菊影走出大楼的时候，江思浩的车子已经等在了门口。
　　上车后，江思浩问她：“你想要我送你到什么地方去？”
　　骆菊影回了一句“去你住的酒店”之后，便一路沉默着不再说话。
　　江思浩也不多问，掉转车头径直往希尔顿大酒店的方向驶去。
　　走进了1809号房间，骆菊影把她的皮包往沙发上一扔，就扑进了江思浩的怀里痛哭起来。倒把江思浩吓了一大跳。本来接到她的电话，就料到必是出了什么变故，但没想到刚一进门就会爆发。他连搂带抱地把她安顿进了沙发，柔声问道：“怎么了，小影？刚刚送你回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骆菊影哭着说：“思浩，他要跟我离婚了。”
　　江思浩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先静一静，我去给你倒杯酒。”说着起身去酒柜拿了两个高脚杯并一瓶洋酒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快说来听听。”
　　“你自己看吧。”骆菊影从皮包里拿出了那份离婚协议书。
　　江思浩随手翻了翻，不外是双方感情破裂、性格不合之类的套语，便说：“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可当初他是很爱我的啊！”
　　“那他现在呢？跟我说说你们最近几年的情况吧，离婚总有原因的，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于是，骆菊影就把这几年的困惑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到分居两地的时候，江思浩忍不住打断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看来，你们之间很不和谐啊！”
　　骆菊影见他一针见血地提到那件事，不免红了脸说：“我也觉得很奇怪，得知无法生育之后，我不知怎么搞的，总是拒绝他。有时明知他很窝火，我就跟他装糊涂。他去G市创业我根本无所谓的，想着两地分居可以避免那种难堪的事情，还很高兴呢。”
　　“我看问题就出在这里。小影，你有没有去看过医生？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了？”
　　“当然看过的，检查下来一切都正常啊，后来我还去看了心理医生，现在已经正常了！”
　　江思浩递了一杯酒给她，说：“按照中国人的文化传统，在处理夫妻关系的问题上向来是劝合不劝散的。我觉得有些虚伪。你是个明白人，与其相互牵制凑和着过，倒不如潇潇洒洒地各活各的。我这样说并不是要劝你离婚，但你可以细细地想一想，你们两个人如果继续生活在一起，是不是还有幸福可言？”江思浩拿起那份协议书，指着那句“性格不合、感情破裂”对她说：“还有，你知不知道，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他真正的离婚动机是什么？”
　　“思浩，别说了，我不想了解。真相往往是恐怖的，他想离就离吧！我决不会低三下四地恳求他的，能做的、能改的，我都试过了。你帮我看看，在我们的财产分割上，你还可以给我什么更好的建议。”
　　“按照协议书上财产分割，你也不吃什么亏。应该说‘名仕’能有今天的局面，主要还是靠他沈毓民。不过，财产的分割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公平，你倒是可以委托专业机构做一下资产评估，这样对你们双方都是有利的。”
　　骆菊影点了点头，“你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就请你帮我找个合适的机构吧，我不想找自己熟悉的。”
　　之后，两个人撇开此事互斟互饮起来。骆菊影的酒量向来很好，但江思浩却不行了，说话的舌头有些硬了，放下酒杯，便往骆菊影的怀里靠了过来。
　　“小影，我们分别已经有十年了。我一直忘不了你。我们都是寂寞之人，愿意的话，放下那些莫名其妙的包袱抱紧我吧！”
　　骆菊影想了一想，妩媚地睨着他，笑道：“好的！那就来吧！”
　　反正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反正老公已经不要她了，她又何必替他守着那份虚伪的清白呢！男人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为什么女人就不行呢！既然江思浩一直是喜欢她的，那就把自己交给他吧！或者，她刚刚打电话给他，本身就转着和他疯狂的念头的。趁着夜色正浓，趁着夜风已冷，就让我们放开一切胡来一次吧！反正，明天天一亮，世界又会是另外一种样子了！
　　骆菊影在昏暗之中开心地笑了起来，仿佛仍然处身于“玫瑰公主号游轮”之上，在去往卧室的途中，她飘飘然地脱下了不多的几件衣服，一件件地扔在了地毯上。
　　江思浩没想到骆菊影这么具有吸引力，三十多岁的身子还保持得这样美好，可能是没有生过孩子的缘故吧，竟一次次地让他沦陷其中。他已经大汗淋漓了，可她还不肯放过他。于是稍作修整，又奋力投入新一轮的攻城掠地之中。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个人仍然保持着搂抱的姿势。骆菊影不好意思地挣脱之后就跑去梳洗了。江思浩也觉得有些尴尬，主要还是怕她的面子不好搁。男女关系就是如此微妙，某些情节展开之后，再想维持原先的自然状态确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就在江思浩胡思乱想之际，骆菊影却像个没事人一般地站在他的面前，娇声责怪说：“怎么，还想赖床？我可是要回去了。”
　　“哦，我……”
　　“怎么，不想送我？”
　　“不是的，我只是……”
　　“婆婆妈妈的，怎么像个女人，放心吧，昨晚我们只是谈了些正经事，再喝了顿小酒，仅此而已！”
　　江思浩的思路再度夭折！这个骆菊影可真是与众不同！他连忙起了身，赶紧收拾了，开车送她回家。行至半路，骆菊影忽然改主意了，“还是把我直接送去公司吧，我的车子停在那里了。估计沈毓民也不会在家呆着的。”他便照着她的吩咐掉转了方向。
　　这时，骆菊影的手机传来“咕咕”的短信信号，沈毓民说：“我已返回G市！对协议书上所列内容有任何疑义或不同要求均可提出。”她回道：“知道了，再议！”就厌烦地放下手机，对着江思浩苦涩地笑了笑，说：“他是铁了心了，问我对协议书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呢！”
　　“别多想了，反正你们没有孩子，要分手的话也很容易的。”
　　“前几天我还想去领养一个呢，幸亏没领，否则的话，不被人笑话？资产评估的事你可要放在心上啊，既然决定离了，我想尽快办完这件事。”

　　江思浩很快便替骆菊影落实了资产评估的事情。接下去的一个星期，一帮年轻的专业人士分别对“名仕”的资金、设备、动产、不动产及无形资产等进行了审定；G市也有一拨人做了相同的工作。完成了评估后，沈、骆两人委托律师将财产一分为二，从表面上看，就是以地域为界，把上海和G市两地的公司一分为二。而实际上，则远不止这些，首先G市的产业已不能再延续使用“名仕”的旗号，经双方认可，更名为“明仕”；其次在资金上也作了一些调整；再是两人在上海的房产、各人使用的车辆、银行存款、有价债券、股票等等，能分割的分割，不能分割的便以经济补偿。
　　然而，就在签字的最后一刻，骆菊影反悔了。她说既然决定离婚了，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的，毕竟也做了十年的夫妻了，还是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吧，对于公司未来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她提出先签一份分居协议，以两年为期，如果两年后彼此的关系仍然没有转机，再办离婚手续也不迟啊！
　　一番话，说得沈毓民哑口无言！几位圈中好友也在一边劝说，是啊，难道就这么急吗？非要现在离婚，是有什么人在逼迫你？还是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发生了呢？爱情不在了，人情总还在的吧！
　　沈毓民只觉精疲力竭。分居就分居吧，不管怎么说也算有了一个明确的期限了。他开不了这样口，总不见得说，我和外面的女孩子已经有了宝宝了。
　　他的心情异常的失落，很多的感情，如果事先就知道结果，是不是还会有最初的坚持？既然离婚之事已经告了一个段落，而骆菊影也没逼着他立刻办理公司更名等事宜，那么下一步，他该想办法找回莫语欣了吧？那肯定又是一场硬仗啊！

　　林嘉宜呆在家里无所事事，一等医生给她解禁之后，就返回公司上班了。此时的她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进出公司的时候，看见她的人都会主动给她让道。自前个月她给了林嘉平五万元之后，他倒真的没再来烦她。她想，弟弟终于懂事了，还暗暗地替他高兴呢。
　　趁着午休的闲暇，林嘉宜拿了本育婴杂志认真地阅读着。办公室的电话却响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林嘉平急促的声音：“姐，你能出来一下吗？”
　　“什么事？你在哪里？”
　　“我在你们公司对面的肯德基。”
　　“喂，喂，到底什么事情？”
　　“姐，你来了就知道了。”
　　林嘉宜觉得不对劲，看来，他又有什么事情求她了。她叹了口气，从皮夹里抽了几百元钱放进一个装零钱的小钱袋，拿了手机见弟弟去了！
　　真被她猜着了，好象她这个做姐姐的，除了掏腰包就没别的用处了。上次替他还了钱之后的两个月里，他一点声音也没有，现在总算想到姐姐了，可仍然是要钱。不过，这次的数目更大，居然要二十万！
　　林嘉宜的眼睛睁得老大老大的，二十万，这可是她一年半的工资啊！此刻的林嘉宜真是悔不当初，早知她兄弟是这样的人，她干嘛非要多事呢！好不容易和李建成结了婚，如果没有她兄弟的这块心病，她应该生活得很开心的！唉！真是悔之晚矣！
　　林嘉宜有些为难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让她到哪里去找二十万给他呢！虽然李建成是老板，表面上风风光光的，但作为私营企业主，他们的绝大部分资金都投入了公司运作。随着业务范围的不断扩大，公司正常运转的成本也随之提高。如今的李建成，除了正常的家用开销之外，已经不再把大笔的资金交给妻子保管。林嘉宜在“竟成”公司做了那么些年，很能理解老公的难处。如今的市场竞争，比的就是资本，谁实力雄厚，谁就更能挣大钱，这已经成了一条规律了。所以，一下子要她拿出二十万现金，确实有难度的。
　　但林嘉平的可怜相又让她的心肠软了下来，谁让她摊上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弟呢！她无可奈何地警告他，这是最后一次了！
　　回到公司，她把管财务的老林叫到了办公室，交给他一个帐号，吩咐他将二十万元资金打进去。老林在“竟成”公司也算得上她的心腹了，虽然拿着帐号犹豫了再三，但仍然按她说的照办了。不过，他提醒林总，如果不能归还的话，就尽快用什么票据抵充这笔支出，否则不好交待。
　　林嘉宜觉得自己够倒霉的！又没个地方可以倾诉，如果被她老公知道了，不知要给她什么脸色看呢！为吃为穿花点钱是小事，他也从不计较；但把钱扔在牌桌上，这让靠做正当生意辛苦赚钱的他，能不发火吗？林嘉宜一想到这个问题，脑袋胀得都要开裂了。她想哪天有空，得去庙里烧烧香了，不为老公、不为自己、也不为没出生的孩子，她想求求菩萨，保佑她的弟弟林嘉平别再赌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