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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悲观凄局灯影里 ...

  •   满庭尽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这场春雨持续下了一整夜,时至午时方才堪堪停歇住,空气中还残留着不少湿意。

      “阿卿又要出去吗?”陆归泯坐在软榻上,手里端着莲子百合羹。

      暮言卿解释道:“这几日是外门弟子的比试,我得去看看,应该就快到我了。”

      闻言,陆归泯一笑道:“那阿卿多加小心,预祝阿卿可以得胜而归。”

      暮言卿跟着笑了笑,“随缘吧,随缘。”

      陆归泯有意挽留,“前日买的那些东西,我看阿卿没怎么吃,要不阿卿吃一些在去吧。”

      “那些是给你买的,我先去了。”

      春寒料峭,一路上寂静无声,可一但离道场越近,是非便也跟着紧随而至了。

      “来了来了, 他来了。”

      “那人就是谢师兄认可的弟子啊?看上去也没啥过人之处,谢师兄干嘛要对他另眼相看?”

      “还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这是有多见不得人啊?”

      暮言卿自是非中走过,并未受其影响,他停步在记名的案前,微微低眉一扫。

      前头的一大半人名已经勾了,所勾出的为胜方,等到第一轮比完之后,这些弟子就会进行下一轮的抽签。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大概下午酉时左右就会轮到他了。

      再一番作想后,暮言卿便到了一侧的蒲团上坐下,闭目静等。

      “我去!你不要来害我啊!”

      “我们可没有谢师兄这么命硬,求放过!!”

      “不过才一回而已,可谢师兄到现在都还伤势为愈,要是在多来几回,谢师兄恐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这谁扛得住啊?”

      “我命比纸薄,经不住糟蹋的,对不住了。”

      暮言卿:“……”

      原本离他较近的那些弟子纷纷改换了蒲团,仿佛暮言卿是什么天煞孤星,一沾染上了就会倒霉一般。

      弟子的名字一次次的念出,一场接一场的胜负分出,风云变幻即在这转瞬之间。

      这时,一只带着细小划伤的粗糙节指伸出,随后落在了暮言卿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

      暮言卿转头看去,却只看到了似月白的细花纹下袍,他的眸光又往上移动,交织着的衣襟,最后那轮廓分明的脸庞映入了眼中。

      看清楚了是谁过后,暮言卿问道:“师兄怎么来了?”

      季云斐自一旁坐下,“我看了比试的名册,担心杜沉会对你发难,所以就过来看看。”

      暮言卿道:“……应该不会吧。”

      应该……也不至于吧?

      他跟杜沉没什么交集,杜沉为什么要朝着自己发难?

      难不成他真是招祸的体质吗?

      季云斐却道:“以防不测,毕竟杜沉当初也是宋刈举荐的,他们两人素有来往。”

      暮言卿先前就有怀疑过,云幽之内可能会有宋刈的同谋,所以宋刈才会如此轻松的逃脱了看管。

      而这位同谋,该不会就是杜沉吧?

      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暮言卿也没有多问,只道:“我知道了,多谢师兄。”

      季云斐瞟了周围一眼,将声线压低了几分说道:“他们说风就是雨的,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暮言卿略微一点头。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谢晟闫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受伤的,这件事只能藏下不解释,总不能对外说是血脉相残吧?

      所以,他还是保持缄默为好。

      片响稍过,念到了暮言卿与杜沉的姓名。

      此次弟子比试,由蘅霁真人与另外一位真人监守,同门弟子比试不可故意迫害,更不得以不正当的手段取胜,点到为止即可,而不择手段是为大忌。

      杜沉先行一步进了道场,目光刹那就锁定住了暮言卿,傲然道:“还不上来?”

      在道场边上的虞珊紧紧地盯着暮言卿。

      道场的一众弟子也聚焦在了暮言卿的身上。

      暮言卿不紧不慢的起身,该来的总会来的,如若是祸他也躲不过。

      季云斐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把配剑来,“用这个吧。”

      暮言卿的动作一停,“不——”

      然而,季云斐却态度强硬的打断道:“就用这把。”

      算了,不用凄断也好。

      暮言卿想了想妥协了,转手拿起了那把长剑,这是一把在普通不过的无主之剑。

      杜沉饶有兴致的说道:“你可要多撑一会儿啊,不然就要丢人了。”

      暮言卿站定于杜沉的对立面,感受到他话里的恶意,警惕性又提高了很多,但始终没有搭话。

      但再下一瞬,一道迅猛的灵力就自暮言卿的身侧划过,几缕发丝随即飘落而下,道场边缘的一截树枝也被同时震落。

      弟子比试之间是不可以下死手的。

      杜沉这是在示威。

      暮言卿收回视线,“请。”

      话音刚落,一股凛冽的剑风夹杂着灵力便直面逼来,但暮言卿并不打算要与杜沉交锋,而是想要拖够招数。

      杜沉识破了他的意图,一招一式变得更加锋锐了起来,加之暮言卿又有意避让,杜沉便仅在几招之间就将他逼至到了下位。

      “拖了又能怎么样?”

      随着杜沉的话语吐露,他的剑刃往下压低了半寸,言语间胸有成竹还隐约透出了一丝诡异的兴奋来。

      “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刍狗!”

      好似指的不单单是暮言卿,还有谢晟闫他们的下场。

      听到这般的粗鄙之语,暮言卿的神色一变,错开了他的剑锋,反手将杜沉扫退了几丈。

      只此一下而已,暮言卿当即就感觉到了反噬的蔓延,体内血肉绞痛,他身形不稳,眼前也有些模糊不清了。

      见状,季云斐的手掌紧握成拳,担忧之色溢于言表,近乎快要控制不住地提前去阻拦。

      围观在旁的弟子也看出了端倪。

      “怎么也没见他还手啊?”

      “我也看不太明白,看来看去他都是在用巧劲化解,灵力都没怎么用过。”

      “这般下去必输无疑,岂不是打了谢师兄的脸吗?好歹给谢师兄争口气啊!”

      “他屡屡退让,该不会是修为不济吧?”

      “那他又是怎么得到谢师兄认可的?投机取巧?还是偷奸耍滑?”

      这话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湖泊,看上去微不足道,好似蝴蝶的扇翅一般,但却在霎那间就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有人出声反驳,“你这话什么意思?谢师兄一向公正,又岂容你在这里搬弄是非?!”

      “那些流言也并非是空穴来风,不少弟子也亲眼见过,事实不就摆在眼前?”

      “我就亲眼看到过。”

      “我也可以作证,鹤满堂的弟子都见过。”

      “谢师兄怎么可能会徇私舞弊,谢师兄说不定是被此人给蒙蔽了!”

      季云斐的面色陡然就阴沉了下来。

      杜沉越过暮言卿与其对视,得意的笑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现在胜负还未定,且在看看吧,先不要下结论。”

      “谢师兄不会偏私,他一定会赢的!”

      “你倒是给谢师兄争一口气啊!”

      蘅霁真人轻呵道:“肃静!”

      一众弟子默契的收了话,但更有分量的目光重重锁死在了少年一人。

      那些议论声充斥在耳边,暮言卿想忽略都做不到,他缓了缓吐息,在度睁开眼时视线已经恢复了清明。

      丢人?

      原来指的是丢谢晟闫的人啊。

      暮言卿这时才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势根本就不能用一般的角度去看待。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弟子比试而已,他随便与杜沉过几招,然后借驴下坡的输掉就可以了,却不想还牵扯到了谢晟闫。

      之前的那些流言,早已将他跟谢晟闫绑定在了一块,因此他只要一输,间接也就坐实了走后门,谢晟闫在其中有徇私的手笔。

      就从猜测,成了疑似。

      杜沉是想用这件事来打击谢晟闫,还想借用此事来治谢晟闫的罪,让谢晟闫因破坏门规而受到重罚。

      好算计!

      谢晟闫伤势为愈,若是在受罚的话,保不齐也得躺上个一年半载,或许还会久。

      可他如今身受反噬,又动用不了修为,承受不起反噬的后果,要想赢过杜沉的几率委实不太大。

      他左右为难。

      即上不去,也下不来了。

      眨眼间理清了其中的门道,暮言卿随即转动心念,得想办法把这场比试变成平局才行。

      紧接着,暮言卿便先发制人的挥了剑,杜沉当仁不让的迎了一击。

      表面上虽是纯粹的剑刃交锋,但却是剑间暗劲的较量,杜沉被震退了好几步,暮言卿这边亦是如此。

      杜沉更是没能反应过来,或者说他从没把此人放在眼里,原以为暮言卿还会像之前那般不带入灵力,导致他再调动灵力时就慢了一步。

      如此直面灵力的袭击,让杜沉近乎跪倒在地,险些就呕了血。

      稳住踉跄的步伐,暮言卿的衣袖多破开了一道口子,他唇边缓缓溢出了一缕血色。

      两人皆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

      但,至少不用在继续比下去了。

      季云斐为何偏要他用这把剑的原因也在于此。

      普通的配剑,自然不及上等配剑,方才两剑相撞,这期间造成的灵力波动就足以毁了此剑。

      故此,咔嚓声响起,只见暮言卿手中的长剑已然是断成了两截了。

      季云斐豁然起身,急走过去扶住了暮言卿,“伤的重不重?”

      “没事。”

      杜沉先声夺人,“是我赢了!”

      季云斐深知不能认下这番说辞,不然谢晟闫定然会被处以重罚,他当即就反驳道:“输赢又岂是你一人之言可以断定的。”

      杜沉的脸色闪过了一丝狰狞。

      而在场的众弟子一时间哗然声起,湖面重新泛起了层层涟漪,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两人的言语覆没其间。

      惊讶、得意、鄙夷、意外、质疑。

      众人似乎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子的一个结果,他们的表情虽各有不同,但无一不是以旁观者的视角来评判。

      “这是赢了还是输了?”

      “不清楚啊,没看出来。”

      “他竟是赢都赢不了,为免也太不堪了些,这不是打了谢师兄的脸吗?”

      “不赢……也不输吧……平了?”

      “怪不得他一直拖拖拉拉的,恐怕是知道自己是赢不了的,所以才做出了这般愚蠢的决定,不过他能拖成这种局面也挺不容易的。”

      “既赢不了,又不想输,这种作态反倒是显得做贼心虚了。”

      “莫非谢师兄当真徇了私?!”

      道场边缘,虞珊一抬步就被身边的男子给拉住了,她回头急声喊道:“兄长!”

      “他不能——!”

      生怕她说出什么惊天的话来,男子厉声道:“给我闭嘴!别惹事上身!”

      众弟子争论不休,场面一度失控。

      其中还牵涉到了谢晟闫这个亲传弟子疑似有徇私舞弊,破坏门规的行为,所以此事就直接闹到了清朽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悲观凄局灯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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