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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好,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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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得病了。
他以前很风光,从小就是爸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上学成绩名列前茅,善于交际,家庭富裕,还长得很俊。
我就是他风光无限时跟在身后的众多追求者之一。
一开始他当然是瞧不上我的,瞧不上我木讷自卑,就连跟同学交际都做不好的蠢样。
但我是跟在他身后最久的一个人。
久到我了解他比任何人都深。
我知道他虽然见谁都是好说话,乐于助人,稳重端庄的背后是对世人的冷漠和鄙夷。
他看不上任何弱者,怯懦与愚善为最。
他会眼中毫无感情的安慰失恋要死要活的发小,会对着老师和长辈阴奉阳违。
嘴上说着要响应节俭,转身就把吃了两口的饭菜倒掉。
被他救过的痘痘少女□□上跟他告白,他委婉的拒绝,说了好多祝你前程似锦的话,可少女不知道屏幕后的他做着一副恶心至极的表情,转眼笑望着我说“你看啊,谁给她的脸?她的脸比癞蛤蟆的背还丑陋,我见到那张脸恨不得按着她的头埋进土里,这种人为什么还愿意活着呢?”
是的,他不是在开玩笑,紧皱的眉和毫无笑意的眼神在像我传达主人的认真,他是真的希望世界降临一场灾难,把低能丑陋的大多数人类全部消灭。
哪怕去上学的路上,他都会幻想面前立即出现一场车祸,乱按铃的那个人立刻脑袋分家,肠子乱飞,血溅当场。
最好另一个出事的司机是看好他,亲口说过,他是自己带过最好的学生的班主任,又要肢残骨断,又要背负上一条上一刻还鲜活明亮的性命,在世人的指点和死者家人的仇恨中活着。
......
好多好多,他其实从来不吝啬于在我面前展示他最真实的模样。
可这一切在他刚入职的第二年结束了。
他发现自己练对身体生理最基础的控制能力都做不到了。
不仅仅是他,因为他在公司电梯里当着众人的面尿失禁。
真是难看啊,他想杀了电梯里所有人。
大家震惊玩笑过后,纷纷担心他,要陪他就诊。
没有查出任何病症,就在他微微安心的几天后,他在开会讲义时又失禁了。
这一次全屋里都能闻到粪便和尿骚混合的味道。
比之前更加严重,或许有一个叫社死的词很能形容当时的场景。
他已经忘记当天是怎么处理了后来的事情,只记一张张鄙夷嫌弃的表情,捂住的口鼻,和那些彰显远离的肢体语言。
公司他不去了。
随着对肛肠收缩的控制力一同下降的似乎还有他的思维记忆了,和肢体协调能力。
他的父母也像是天塌了一样,不敢置信。
他曾经太闪亮,以至于周围容不下他身上一点污秽。
现在,被瞧不起的变成他了。
我却一直没走。
我私心里还是希望他继续挂在天上。
他又一次摔开了装满食物的餐具,丁零当啷洒在地上跟他现在的样子一样招人恶心。嗯,或许苍蝇还是挺喜欢的。
他拒绝进食和饮水,因为那会很快从他身体下面毫无征兆的排出来。
他爸妈没有办法,只能恳求医生给他输营养液。
我知道,现在的他最想做的事是杀了所有见过他排泄的人之后再自杀。
可他想的美。
于是他只能一天天的沉溺于那些人死于各种离奇又惨烈的事件,尸体甚至拼不出原样。
其实他刚开始也想着变好,他的锻炼量甚至让身体劳损到更深一步加深了他对这具躯壳的操控性能,他甚至于缩短休息时间,摒弃曾经健康时就少的可怜的娱乐休闲时间用来自学医术。
可是命运没有眷顾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小虚伪蛋半点。
现在的他几乎放弃自我拯救了,他想让世界为他陪葬。
先前是说过他是个非常优秀不错的人,可也仅仅限于这点,想让世界毁灭,健康时尚且也做不到杀了人也可以轻松逃脱法律制裁,更何况现在那个肢残体费的只能躺在充满消毒水臭味的病床上的一团。
我看着他皮包骨头的样子,复又抬头叹了今天的第三十二口气。
其实他这么反人类的性格养成也不能怪他。
纵使他天生就是个坏胚,原生的家庭也让他更加的陷入情绪的各大罪。
他有记忆以来,爸爸妈妈就从高处看着他说“你要学会这些,你是怎样的人生出来的,理所应当的只能更加优秀。”
“不要浪费时间在一只死鸟身上,活着也是占用我们家的粮食”
“你觉得亲戚邻居给你压岁钱是给你的吗?那是因为我们先给了他们的孩子,这钱本来就是我的”
“你觉得你足够优秀吗?为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天才?十四岁就是上最高学府,你现在在级部里第一第二也只是我们在你身上的栽培显示了出来而已,要不然就凭你,有时间只会拿剩饭喂喂流浪狗,能有什么出息!?”
“不要以为他们是在夸你,其实背后不知道怎么说你呢,都巴不得你考砸了,自己的孩子赶在你的前头呢”
......
不仅如此,他实在也是够倒霉的,父母差也就算了,遇到所有对他至关重要的人似乎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
小学就认识的发小其实背地里嫉妒他受女生欢迎,在心仪的女生面前诋毁他初中就睡过好几个女人了。
墙后的他听着也只是嗤笑,他谁也没看上过,人都脏,还睡觉,衣服碰撞到都感觉恶心。
高中那位视他为终生骄傲的班主任,竟然就是小时候曾经妄想猥亵他没有成功的口罩男人。
他开学第一课就认出来了。
他都知道,他其实都知道。
就连我,都看不起他人前人后两幅模样。
他其实也是羡慕我的吧,至少我从始至终都真真实实的面对着世界。
讨厌一个人,就不会给一个笑脸。
不行做的事,不想说的话,死也不开口,不去做。
神给他判的最高罪,就是他的清高,他的骄傲。
可悲啊可悲,他从来学不会先尊重尊重自己的情绪。
明明都不想笑了,干嘛还笑。
.....
说了这么多,你们可能最好奇两件事。
第一件事,他最后到底咋样了,好没好?
第二件事,我猜多半是“我”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你们可能也猜到了,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真可悲哎,他都这么丑陋废物了,我还是喜欢他的。也或许只有我是真真正正喜欢过真实的他的人。
我们的结局会怎样呢?
困在他的身体里,我也同样不好过,不过体会过随意支配的健硕身体,再到如今连动动手指都难的他,还是好之万倍的。
此刻我一直庆幸还好没感受过身体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如今只是不能看看更广阔的时间,只能缩在入目皆白的小屋子里,胡思乱想总结人生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又忘记说了,他的名字叫安,岑安。
我给自己取的名,叫安你个头。
开玩笑的,他一般叫我“碍”。
大概是隔开他与世界的唯一阻碍,是不让他彻底疯掉的仅有的防护墙。
今天,我出来了。
原来触摸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啊。
——楔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