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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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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箫晓拖着六个月的孕肚约许满碰面。
开口第一句便是,“婚后生活可还和谐?”
太过直白,许满本应该红脸,但格外淡定,其实心里早已兵荒马乱。
回答箫晓道,“还算和谐。”
箫晓憋着笑,“我原本以为你们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折腾起来应该没完没了的。”
许满慢悠悠喝一口咖啡,道,“成年人来日方长,更应学会克制自我。”
箫晓再也憋不住,有节奏地笑了一会,缓缓,开口道,“看来你对这种节制是格外满意的。”
许满看着箫晓越来越鼓的肚子,硬生生将挂到脏话憋了回去。
问,“怎么肚子这么大,该不会是双胞胎吧?”
箫晓愕然,“你可比吓我。一个就够我受的。”
许满看一眼,道,“看着像。”
箫晓说,“你们这婚结的悄无声息的,江岩那边也是上个月才知道消息的,先给你提个醒啊,有时候看着风平浪静,其实底下已经波涛汹涌。”
许满耸肩,“我结我的婚,管他们什么事。”
箫晓摸了摸肚子,吸了一口气。
许满蹲到她面前,问,“小家伙又调皮了?”
箫晓道,“乖乖的,可折腾死我了。”
林子暮接了电话回来,吓了一跳,忙问箫晓,“怎么了?不舒服了?”
许满站起来,对着林子暮说,“你儿子踢晓晓了,有本事你打回去?”
林子暮难得没有诡辩。
只听箫晓说,“才不是儿子,是闺女好不好?”
许满强行多看了箫晓几眼,穿着宽松的孕妇裙,脚的鞋子也是休闲款,比原来大了一两码,被箫晓察觉,问,“你看我做什么?”
“发现你比以前更美了。”
箫晓低声笑,“扯淡。你是想说,以前那么爱美的晓晓现在怎么那么糙了。”
林子暮身前一直斜挂着一个包包。
见箫晓面前的水杯空了,赶紧从包里掏出保温杯,续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
后面,变戏法一样地从包里掏出暖手包,消毒的湿纸巾,一个折叠的小型靠枕。
许满笑,“您这是百宝箱呢?”
林子暮一本正经道,“那是。”
这在以前,是根本不敢想的,林子暮以前多爱拾掇自己一男的,潇洒风流惯了,从没见过他心细如发的这一面,简直可以跟一个正牌奶爸媲美。
许满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盯着林子暮看了又看。
林子暮“啧啧”两声,道,“怎么,觉得我怪可怜的,您千万别,我这是甘之如饴,这才是为人父的正确打开方式,是一种你无法想象的格局。”
许满接口道,“嗯,好大一个格局,小弟甘拜下风。”
箫晓笑,“你别贫,将来等你怀了宝宝,你也一样逃不脱。”
许满不信,“胡说,我什么时候都是漂漂亮亮,就算不打扮,也是一个元气十足的精神少女。”
“你就吹吧你——”
林子暮刚要说什么,被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起初是挂在耳朵上接听,听了一会,脸色表情十分不悦,一对俊美的眉毛微蹙。
“公司那边有事——”他看着箫晓,像一个等待老师许可的好学生。
“去呗,看我看什么?”箫晓一发话,林子暮如释重负,收拾收拾离开了。
临走时分,还不忘交代许满,“照顾好我老婆。”
许满佯装不耐烦道,“哎,知道知道,啰嗦。”
林子暮笑,“那我走。”目光仍然恋恋不舍。
箫晓温柔地盯着他看,一直等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重新收回视线。
隔着明净的玻璃墙,带着暖意的阳光落在咖啡馆的橙黄色屋檐上。
路上有一只碧眼蓝猫懒洋洋走过,避开善意的落了一地的面包屑。
箫晓揣测,“那猫一准是食肉动物?”
许满撑着下巴,仔细看过去,“呀”了一声,道,“我觉得是,像古老时候的晓晓。”
箫晓享受似的任由暖阳扫在她洁白如玉的瘦颊上,凹陷的眼睑略显疲惫,但深情是久违的放松。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二十二年,想起来真是遥远,但如今箫晓已经结婚,生子也已经列入行程。许满懊恼自己,偏在这种静谧美好的时刻,想起那些糟心往事。
许满左边眼皮突兀地跳了两下。她不动声色端起咖啡杯,小啜一口,好苦,仿若尝尽人间苦涩。
“一点不正宗。”
许满叹一声,将精美的瓷杯推远。
“哪里不正宗?”箫晓耐着性子问。
许满答,“苦过之后,没有回甘。”
箫晓端起杯子,尝了一口,笑道,“你仔细尝,会是甜的。”
许满不肯喝,她一贯只为应付夜间加班的时辰,才会拼命灌自己咖啡,不管多苦,都能硬塞进去。
但不必要的时候,她可不认为这是陶冶情操的好方式。
“小满,怎么最近老是困?”箫晓打了个哈欠,俨然应有倦意。
许满笑道,“孕妇嗜睡,正常的。”但留了一个心,想着要约个苏医生看看才好。
“来,我扶你回去。”
最后打出租车回家,后视镜里有一辆黑色的车穷追不舍。许满刚要探头出去看个究竟,一时之间,那车竟是湮没在车流中。
在饭桌上提及这事,顾晟说,“莫名其妙追一辆出租车,不会是他的风格。”
许满终于舒了一口气,说,“我最近左眼皮老跳。”
“嗯?我看看。”顾晟将人揽抱到腿上。
“还有,你最近怎么老是抱我。”许满两只手抵在他的胸口。
顾晟放下筷子,一本正经道,“哪有。”
墨黑色的眼眸如同深不可测的沉寂海底,透过他那一双平静的眼,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
他吻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鼻子,最后,吻向她的嘴唇。
她心悸口渴,只觉得今天的菜,阿姨放的盐有点多。
渴,想喝水,想要很多很多的水。
泡在水缸里,咕隆咕隆。
她想起故人曾有言,食之色也,人之常情。
她抬起头,自觉地贴近,总觉得这男人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味道,一点不怎么浓的烟味,一点淡淡的夏日气泡水的味道,她将鼻尖凑近。
“你身上好香。”她笑着咬他一口,正欲低头咬第二口,被他的手指截住,放于她唇齿间,遏制住,习惯性皱眉,问她,“属狗的么?”
“你怎么知道?”她乐呵呵看着他。
“你还是真是——”他眼中藏着笑,在琉璃玻璃灯光下慢慢溢出。
但时间一瞬,她捉不住。
那一秒,他仿佛捧着一颗明珠,而她恰是。
“看什么?”他问她。
她答非所问,“你真觉得我们是合适的良人?”
他深思熟虑过后,道,“良人算不上,大抵是合适。”
她哦了一声,慢慢从他腿上褪下去。
笑容灿烂,“正合我意。”
沐浴过后,趴在床上发消息。
是发给箫晓的。
【是我高估我自己了。】
箫晓回复。
【日久总能生情。】
许满下意识点头。
【那也是。】
浴室的水流哗哗,这是一个两个人的夜晚。
她从前再孤寂,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是他欠她的,总要还的。
那一日箫晓大婚,她脸色坨红,但脑子却是异常清醒。
一切始料未及,甚至打乱了她原有的计划。
撞见苏敏纵情,是舍曼巧妙设计,原意是想一箭双雕。
顾晟轻度洁癖,之于感情,也是如此。
那男人抱上来的时候,许满起初也是懵懂不知为何,但当顾晟从对面走出来的时候,她竟然十分淡定,干脆破罐子破摔。
从林子暮口中,能得知他这几年的生活,苦闷,压抑,克制,最后释发,奢靡,归从于欲望本身。顾叔不得不提前召他回国,但好在功课优异,顺利毕业,归国之后,接手以来,也是一路顺遂,大肆开疆扩土,他有他的规划。
而寻一个不麻烦的妻子,也是他的规划之一。
说到底,舍曼不是好的人选。
舍曼年纪小,热情,最要命的是过于崇拜他。这一点本身就是弊端。
至于他说过,她最合适,她自己不敢苟同。
那一晚,他衬衣上酒味太重,她突然有一刻后悔,不该联合欧阳子墨灌他的酒,明知他过去不胜酒力,但看到他一杯杯下肚,还能镇定自若接受旁人调情,她脑海里残存的一点理智完全被摧毁。
诱他入床,全凭本事。
放在如今,这话她不敢说第二次。
但她这人记仇,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