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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8、疯癫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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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辰安还未开始捋清门外那方人马的来意,耳畔已先落进白愁飞的声音,带着几分紧绷的探询:“六分半堂莫非是得知了什么消息?”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身侧人,眉峰微平,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淡淡反问:“大白不知道六分半堂的动向吗?”
  白愁飞分明已经和有桥集团暗中勾结,与六分半堂便也搭上了线。此刻见白愁飞这般模样,倒让他生出几分微妙的诧异。
  白愁飞转头看向易辰安,目光里还带着未散的疑云。可就在两人双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他像是忽然被什么点通了关键,瞳孔猛然一缩,方才还留着几分从容的神色悄然变了。
  他唇线抿得更紧,指节在袖中不自觉地蜷起,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白愁飞心里又惊又冷,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悄往上爬。在这一瞬间,一个此前想都没想的怀疑念头,骤然清晰地冒了出来。
  易辰安,究竟只是随口一问,还是知道什么?
  白愁飞下意识眯起眼睛,目光像淬了冷意的细针,紧紧锁在易辰安脸上。
  他试图从那双始终平静无波的黑眸里,找出半分试探或了然的痕迹,可对方眼底只有一片坦荡,仿佛方才那句反问真的只是随口一提,没有半分深意。
  这坦荡反倒让他心里的寒意更甚。
  若易辰安当真不知情,那这份平静尚说得通;可若他早已窥破自己与有桥集团、六分半堂的勾连,此刻的不动声色,才是最让人忌惮的。
  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指尖在袖中攥得更紧,连声音都比先前低了几分:“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瞧着他们来势汹汹,难免多心罢了。”
  说这话时,他刻意放缓了语速,目光却没离开易辰安的脸,生怕错过对方哪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易辰安闻言没有立刻应声,只垂眸扫了眼白愁飞攥紧的袖管,片刻后才缓缓颔首,语气依旧平淡无波:“那我去把他们赶走。”
  话音落时,他已抬步要往走廊那头走。
  白愁飞眼疾手快,几乎是在他抬脚的瞬间便上前半步,目光先微不可见地往六分半堂人马聚集的方向瞟了一眼。
  感受到易辰安带着疑惑的目光,白愁飞迅速收回视线,面上敛起所有异色,语气说得极为自然,像是只是顺手揽过一件寻常事:“让我去吧。”
  说这话时,他刻意放缓了声调,指尖轻轻碰了碰易辰安的手臂,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阻拦意味:“你留在这里,免得里头……”
  话没说完,却已用眼神示意房内还有那位身份不明的贵人,暗示易辰安需留下陪护。实则他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此时此刻,若能够搭上里头那位,自然是极好的。但是更重要的是,他要弄清楚现在的局势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愁飞带着几分不甘心的烦躁,不待易辰安反应,便已经大步朝前走去。
  易辰安转头回到屋内,但就在关上门的瞬间,门内和门外的情势全然发生了逆转。
  几乎是瞬间,内外都发生了刀剑相接的声音。可是相比之下,忽然出现在房间内的人,才是最让人措不及防的。
  就是在瞬间,木质窗棂应声碎裂,木屑纷飞间,一道裹挟着狂戾气息的身影如鹰隼般破窗而入。
  那人身形魁梧,须发皆白却根根倒竖,双目翻白,嘴角挂着一丝近乎疯癫的笑意,明明似乎是痴傻至极,周身却弥漫着肉眼不可见的气劲,所过之处桌椅尽毁,径直朝居中而坐的皇帝扑去。
  “大胆!”
  魏子云随身携带的长剑“呛啷”出鞘,身影拦在皇帝身前。他剑招精妙狠辣,尽是搏命的杀招,可在那人无匹的气劲和招数面前,却如同螳臂当车。
  仅仅数招,且在旁人看来,那痴傻之人只是随意挥手,无形气劲便撞在魏子云剑刃上,震得他虎口迸裂,长剑脱手飞出,整个人更是如遭重击,踉跄着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一抹血迹,显然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皇帝也已经反应过来,但是此时此刻却已经避无可避。
  易辰安在魏子云落败之后才动,同时也确定了此人的身份——曾经威震天下的迷天盟七圣主关七!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又为什么会忽然袭击皇帝,只知道此时此刻,易辰安必须要应战,不然,皇帝便只有死路一条。
  易辰安文袖一挥,立刻抽出一柄仅尺许长的短剑。那短剑剑身狭长,寒光凛冽,是他平常很少使用藏在袖中的神兵利器。
  易辰安只足尖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掠出,短剑带起一道清冷的弧光,直刺关七肋下空门。
  关七此刻神智半痴,见有人袭來,竟不闪不避,任由短剑即将及身,只仰天长啸一声,周身气劲猛然暴涨。
  易辰安的短剑如银蛇,灵动而毒辣,招招指向关七要害,可关七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早已臻至化境,周身气劲形成一道无形屏障,易辰安的剑招每次触及,都只如石沉大海,反被那股沛然巨力震得手臂发麻。
  两人身影在席间飞速交错,瓷盘碎裂声、桌椅倾覆声此起彼伏,易辰安看似从容的剑招里,已悄悄添了几分凝重。
  关七的武功,分明远在他之上。
  不过数十招,关七忽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右掌裹挟着无匹气劲猛然拍出。
  易辰安横剑格挡,却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涌来,短剑瞬间脱手,他整个人如断线纸鸢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雕花木柱上。
  他下意识捂住胸口,将涌上喉头的腥甜强行咽了回去,指缝间已染上点点猩红。
  抬眼望去,只见关七虽被他的短剑迟滞了一瞬,却依旧疯癫地直扑皇帝。
  关七此刻神智不清,却目标如此明确,背后必然有一个精心布下的局!若皇帝在此遇刺,凶手关七疯癫难追,最终这泼天罪责,便最先落到他头上,甚至牵连背后的金风细雨楼,怪罪到作为楼主的苏梦枕身上。
  念头电转间,他强忍剧痛,左手闪电般探入另一只袖中,摸出一支朱红小箭。
  那箭镞淬着特殊的药汁,平日里是他防身的最后杀招。他又快又准,那朱红小箭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刺入关七不曾设防的后背。
  关七吃痛,猛地转身,翻白的瞳孔死死锁定易辰安,周身气劲再次暴涨,这次的目标,赫然从皇帝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易辰安见关七如疯虎般朝自己扑来,几乎没有半分犹豫,身形借力往后急翻。
  在关七那无匹气劲裹挟着桌椅碎屑砸来的前一瞬,他猛地撞破另一侧窗棂,整个人朝楼下坠去。
  而身后的关七完全被那支朱红小箭激起的凶性牵引,根本不管不顾,发出一声更凄厉的长啸,竟也跟着纵身跃出窗外。
  两位顶尖高手顶尖高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刹那间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屋内,魏子云捂着胸口挣扎起身,看向皇帝,声音带着后怕的嘶哑:“陛下……”
  皇帝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望向易辰安和关七消失的窗口,眼底翻涌着无人能懂的复杂情绪。
  皇帝遇刺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短短半日便在京城地下势力与朝堂之间掀起惊涛骇浪。
  原本皇帝微服私访的行踪,是连贴身太监都未必尽知的绝密,却偏偏在出访的地方被一个武功盖世的疯癫之人精准袭击。
  此事背后若无人指使,任谁也不会相信。
  当銮驾悄然返回皇宫,那扇紧闭的宫门后,立刻爆发出雷霆之怒。一道密旨随之传遍京城,关七的下落,成了撕开这桩惊天阴谋的唯一突破口。
  一时间,京城暗流汹涌。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都在暗中较劲,谁先一步找到关七,就意味着把握了主动权。
  城郊一处隐蔽的山谷深处,一座破败的城隍庙在暮色中更显萧索。
  残垣断壁间,蛛网与灰尘交织,唯有大殿角落那尊泥塑像,仍在昏暗光线下投下斑驳的阴影。
  易辰安站在冰冷的石柱旁,神情较平日而言多了几分冷硬,实则是不得不绷着神色,方才不显得狼狈。
  方才引诱关七一路避开人流来到城外,两人仍在交锋,血因为顾不上咽下而将衣襟浸透,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垂眸看着脚边昏迷的关七。
  那箭头上药的药性正缓慢发作,让关七缓缓陷入沉睡,周身再无半分狂戾气息。
  易辰安缓缓蹲下身,指尖搭上关七的腕脉,指尖传来的脉搏仍然强劲有力。
  【大人,您还关心他呢?先看看自己吧!】
  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焦急的提示音,带着几分电子音特有的尖锐:【他只是昏迷了,但您现在受了重伤!您的内腑震荡,再拖延下去……】
  易辰安收回搭脉的手,目光落在自己染血的掌心,毫不在乎得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他垂目端详关七的面色,却不觉勾了勾唇,道:“你倒是关心我。我先看看关七的疯癫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