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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芭蕉分绿上窗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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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娇艳欲滴的月季,我的心情还又渐渐转好。原本燥热的风也仿佛识人意,逐渐夹杂着一丝缕清凉抚人面,窗纱轻轻扬起,似缥逐渺地在空中飘动着。
“菁菁,你在做什么?”温和软绵的女声在芜馨苑门前响起。我回头,看到娘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来。我高兴的跑过去,伸出小手环住娘的腰际,嘿嘿的傻笑两声:“娘,小弟弟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跑出来啊?菁菁正在想呢,月季常开数月,要让小绿给菁菁和弟弟一年四季都做出好吃的月季糕吃!”说完还配合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付姨在后面焦急的喊道:“菁菁啊,不要每次都抱着夫人的腰,一个不小心伤到小少爷怎么办?”我无奈吐吐舌头,假装板起了脸:“哼,付姨不好,喜欢弟弟,就不喜欢菁菁了,那以后菁菁不理你了,叫弟弟去孝顺你!”
娘微微笑起来:“付姨,你看到了吧,这个没良心的小鬼!下次她再把亘天书房里的墨砚打碎了,可不要你拿自己月钱买新的,叫她自己去受罚。”
啊,原来娘早就知道了。我暗叫不妙。砚台事小,可扯谎一事要是追究起来,我就是再撒娇扮可爱,估计也要被爹爹罚。
于是我瞬间换上了讨好的笑容,又奔到付姨面前:“付姨,菁菁和你开玩笑的嘛,又没有真生气…。付姨也不要声菁菁的气哦。”付姨宠溺地捏捏我的脸蛋,摇了摇头。
我高兴的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又扮了个鬼脸,然后蹦蹦跳跳地拉着娘坐到了苑心亭中,拈起一颗樱桃送到她嘴里。我愉悦的笑着,望着盘中红红的樱桃,抬起头问道:“娘,有一句诗说‘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就是说这樱桃是红的,芭蕉树是绿的对吧?”
娘垂下眼睑,没有立刻回答我,低声轻念了两遍,似是在回味、思索着什么。片刻,她依然扬起笑容,温柔地看着我说:“字面上是这样没错。不过…。你忘了,前面还有一句‘流光容易把人抛’,连在一起可就不仅仅是说这红樱绿蕉了。岁月流逝,时光不再,不管什么东西,都会随它带走的。” 顿了顿,她接着说:“不过这些,菁菁长大后就会明白了。菁菁虽然这么小,却知道的不少,长大后呀,一定是一个惹人羡的才女。”
我心里美滋滋的,早就了开了花,料想当时脸上的表情一定比这夏日的太阳还要明媚。我头一扬,骄傲地说:“菁菁才不想做才女呢,菁菁长大以后啊,要做淑女!”迎着众人有些疑惑的眼光,我哈哈大笑,摇头晃脑学起街上书院里的先生,慢慢悠悠的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完特意收敛了表情,看大家是什么反应。果然,这芜馨苑里的三个女人通通都大笑起来,娘身旁的小绿甚至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哎呦,我说菁菁,你这么小就开始想这些东西。。。哈哈!夫人,你看她。。真是。。。”
我偷偷瞟了一眼娘,看到她也在竭力忍着笑,肩膀微微一抖一抖的,顿时心生不满。哼,不就是我看到气氛有些低沉开个玩笑,至于这么好笑吗?我不满的噘起嘴,却忘了在这种古代社会里,男婚女嫁本就是难于启齿的事情,虽然我来的这里并没有中国古代封建那么严重,女人也不是完全没有自由,但,这种话叫一个六岁稚龄的小孩子说出,给别人听到,确实有些不妥,倒也怪不得她们几个笑个不停了。
好吧好吧,本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们了。
我转身正欲回房,看到爹穿着朝服进了苑,想来是刚下朝回府,就听到这里的笑声,于是过来看看。
我一颠一颠地跑过去,把他也拉到了亭中坐定。付姨和小绿急忙站起来,爹摆摆手,示意不用那么客气。我够着他的肩膀,忽地跳坐到了他腿上,撒娇道:“爹,你看你看,她们都笑菁菁。”爹扬扬眉:“哦?为什么笑菁菁?是菁菁做错事了?那可是要罚的啊。”
娘刚平静下的表情又瞬间布满笑意:“你看看你的女儿,才多大啊,倒是尽想着找个如意郎君了。也不知道是谁教给她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现在倒学会说了,这要长大还得了?”
我真想喊出来:我可是有两世的年龄呢!加起来都和你差不多了,不过是现在勉为其难的充充稚儿,别拿小孩不当大人!
爹揉揉我的黑发,也笑出声了,不过这笑不像她们三人的是嘲笑:“那又如何?以后伴随菁菁的定是世上最优秀的男子,我凌亘天的女儿,才不似他人,定要做那世上的独一无二!”
奇怪的是,我听到这话反而脸有点烧。呵,不愧是我凌菁的父亲,不愧是我们南修国的大将军,说出的话就是不一样,我打心眼里敬佩他。
娘笑意更盛,她转头看付姨和小绿:“看到没有,这两人怎么都是一股狂劲儿啊,这性格还真是像,”转而又看向我和爹:“亘天,你可别把我们菁菁教坏了,别让她以后像你一样坐镇战场去,我可宁愿她在家做些女工,也不愿她整天在外疯跑。”顿了顿,娘指着自己微微变鼓的肚子,笑得有些羞涩:“你要跟你上战场去的啊,找这个。”
这次换我扑哧一声笑出声。看到了吧,什么叫做风水轮流转,刚刚还嘲笑我,现在换自己自讨苦吃了吧?
我赶在爹前头开口:“你们放心啦,菁菁以后啊,一定像娘一样,温柔淑婉,既做才女,又做淑女。绝对不会往外乱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和弟弟孝顺你们。”说完从爹腿上跳下来,摆了个请安的姿势,配合着自己标准的空姐笑容,乍看下,恐怕还要真以为我是个什么文静的丫头。
付姨抿着嘴,细细打量了我一圈,故作严肃地摇摇头:“这皮相到是个好模子,不过。。。这人吧。。倒让我想起老家的一句话。”
“什么话?”我迫不及待地问。
付姨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压低了声音,憋着笑说了出来:“却道人如七彩霞,不知心似鬼灵精。”
芜馨苑内又响起一片笑声。
晚饭时,我正在拼命吃着自己最喜欢的清炒百合,忽听爹说:“最近朝堂不怎么太平,王上不知为何,动不动就发怒,昨天刚刚把礼部的卞衡贬出京,今天又在治理大坝的问题上把柔大人和梁大人骂了半天,说他们办事不利。”
柔大人就是我提到过的柔蕊的父亲,是南修国的御史大夫。至于梁大人,是国家文官中的顶梁柱,南修国的丞相。与我爹可谓是一文一武共同支撑起这个国家。虽然我说的有些夸张,但凭南修国本来的实力,不受其他三个国家侵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有梁思渊和凌亘天在,就好比战国时的蔺相如和廉颇,二人齐心协力,共同守卫国家。
柔家的柔蕊是我现在最好的朋友,而梁家也有一个与我们年龄相仿的女孩,梁非媛。我只在某一年的新年里见过梁非媛一面,在我的印象中她是个很孤傲的官家小姐,可能是因为他爹是国家的高官的原因。她和我不同,以我的社会经验、心智还有不同与他人的经历,自然早就看开这些功名利禄,而把这些风光放在一个不足八岁的小孩子身上,不免会沾染上一些骄傲的性格。
心念电转间,只听娘安慰道:“人肯定都有一些不顺心的时候,过去就好了。反正最近没什么大事,不如明天我和菁菁去普凡寺上一柱香吧。”
爹正在思索,我马上提出抗议:“不行,娘现在不能常出门,不保险,还要拜佛更是不方便。不如让付姨带着我还有小绿去吧,一起拜了也省事。”
爹想了想,答应了。娘正准备反驳,我又加紧说:“没关系的,有付姨和小绿带着我,可以再带上几个人,一共就这么几步路,坐轿子不到一柱香就去了。”娘无法,也只好答应了。
说实话,去这普凡寺,我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