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岁月在等待》夏之长空

3、第 3 章

　　田恬，他是谁？他是我么？
　　收拾好厨房的张君严出来就看到雷礼成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上身佝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礼成，在想些什么？”
　　叮……电话很不适时的响了起来，大有不接我就打爆你电话的姿态。坐在电话旁的雷礼成像没有听到一样仍然没有反应。张君严走过去接过电话。“什么？自杀？哪个医院？”
　　君严还没说完，便发现话筒被另一只手抢走，一张带了几分不解几分紧张的脸凑到了他的面前“是田恬吗？怎么回事？”
　　电话是段怡然打来的，田恬自杀，在厕所，被同学发现，被送到第一人民医院了，已经脱离危险期。至于为什么自杀，目前还没搞清楚。
　　雷礼成疯了一样就向楼下冲，张君严在他身后几乎追不上他。等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到段怡然红红的眼睛和昏睡的田恬。“田恬打了镇定剂，已经睡着了。割腕，差一点，幸好被同学发现了，抢救及时，血已经止住了。”段怡然安慰着眼前这个几乎疯狂的男人，衬衣领口已经完全解开，袖子一边耷拉着另一边高高的挽起，头发完全被风吹散，乱七八糟。雷礼成，如果你知道了田恬的过去，还会这样对她吗？
　　君严扶着段怡然退出病房，留下雷礼成守着田恬。
　　喜欢上她之前，心一直是空的，所以一眼看见之后，就被填满了，满心满眼就都是她，容不了其他人。注视着安静睡着的田恬，雷礼成明白自己没能幸免，该死的爱上这个麻烦的女人。从第一次鬼使神差的带她回家他就在劫难逃了。谁准她自杀的，他还没有说出他爱她，她怎么可以那么轻易的就想结束生命!
　　晚上10点，张君严来接雷礼成的班，好说歹说才劝动他回去休息。段怡然陪着他出了病房，遇见慕余凡。三个人定在病房门口“田恬怎么样了？”雷礼成沉默着不想回答，以前不觉得，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子不顺眼。段怡然知道他大男人思想又开始作祟便上来打围场，“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打了镇定剂，睡着了。君严在守着，先回去吧，等她醒了再来吧。”
　　“醒了再来？醒了我就见不到她的！”慕余凡懊恼的低着头，突然伸直身体，伸长手抓住雷礼成的衣领“你不是说会真心待恬儿的吗，为什么她还会自杀！你说呀，你说呀！”
　　雷礼成老早就看这小子不爽了，心里的疙瘩老大一个，正凑着田恬自杀心里闷得慌，有人打架他求之不得，也当发泄发泄。两个半大不小的男人就在医院的长廊上开打，你一拳我一脚，段怡然拉架不成干脆躲进病房，张君严也不劝架，只想着让他俩发泄一下比憋在心里好。
　　两人打够了，护士小姐才姗姗来迟，拽着两人去办公室整理伤口去了。从办公室出来，雷礼成径自走回病房，想去找段怡然，后面突然一股力量拉住他，是慕余凡。“放手，我不介意再打一架。”
　　“雷，聊聊吧，关于恬儿。”

　　鬼使神差，本来是情敌的两个人却并排趟在医院草坪上。“抽烟吗？”慕余凡摸出烟盒拿了杆烟递给雷礼成，雷礼成嫌恶的摇了摇手，慕余凡自顾自的点了火抽起了烟。“田恬也抽烟的。”提起她眼里满是眷念。
　　雷礼成的表情更僵硬了，死女人，竟然还敢抽烟。看到他的表情，慕余凡突然小小的笑了起来。毕竟，自己更了解她，他什么都不知道。
　　“田恬有抑郁症你知道么？”
　　“知道”，雷礼成有些好奇他会告诉他什么，至少，关于田恬的，他一丝一毫都不想错过。
　　“她曾经自杀过两次，为同一个男人。”雷礼成告诉自己要冷静，他说的是过去，以后，他不会让这种情况再出现，决不。“从她开始追我我就知道，她要的不是爱情，只是一段支持，支持她走下去，忘记那个人。”颇有自嘲的感觉，慕余凡扯了扯嘴角带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但是我愿意，只要她在我身边，即使她不爱我也无所谓，只要她好好的。”
　　雷礼成突然觉得，这个男孩长大了，不再是烧烤聚会那个腼腆的说话会脸红的孩子了，他为了她，一夜蜕变，是一个男人了。他庆幸的是，他们已经分手了，田恬不是他的了。但自己呢，自己又算得了什么？还没有说出口的告白噎在喉咙里隐隐作痛。
　　“雷礼成，我以为你可以给她幸福，可以拉她出深渊，可以救她的，但是你让我失望了。”他的脸上满上愤怒，他的心尖尖被逼得第三次自杀，他怨恨面前的男人，为什么还给她机会让她伤害自己。
　　“我会的，我会给她幸福。”他斩钉截铁的向竞争对手表示他的决心，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向医院大楼，他们还在等他。

　　出院两个星期，雷礼成没有见到田恬，她是故意的，她不想见到他。
　　小小的B大拦不住雷礼成找人的决心，在田恬的同学的好心指引下他混进了学校图书馆。
　　这该死的书架子，他要到哪里去找她？一路埋怨一路寻找。图书馆的陈列像一个迷宫，他要如何走出迷宫找到他的公主。
　　隔了一个书架，从排列不甚整齐的书堆里他看到她脸上的雀斑一跳一跳的，像她说话的时候总不得悠闲的手指。
　　她也看见了他，沉默着，转身想离去。
　　“田恬，他，是谁？”他成功制止了她前进的步伐，“相信我，我会救你。”
　　大段大段的空白，周围的同学都很识趣的离开了这个阅览室，把房间留给这两个沉默的人。
　　她不开口，他的心开始一点一点下沉。
　　“熊然”她顿了顿“他叫熊然。他在我心里深深的刺了一刀，把我推进地狱，不想死的，我想好好活下去。”泪流满面，因为心痛她表情有些狰狞。隔着一个书架的雷礼成也好过不到哪里。听着自己爱的女人诉说她对另一个男人激烈到近乎疯狂的爱恋，正常人都不舒服。幸而良好的他，是我耗尽心力爱着的人。怎么办，雷礼成，提起他我还是会痛，你救救我吧，我教养让雷礼成冷静下来，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彻底治疗田恬抑郁症把那个男人留下的痕迹清理干净的机会。
　　“我们是小学同学。爸爸过世的时候只有他来看我。爷爷妈妈都忙着处理丧事，没人注意我，他来了，给我拥抱，告诉我“囡囡，不怕，我一直陪着你。”就是这句话，我不再害怕死亡。”她停了下来，调整一下语句，习惯性的摸荷包，没找到烟，有点失望，“我多傻，竟相信他，以为他会一直陪着我。初二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他说“田恬，你是我的公主”，他会每天买好早餐逼我吃下去，会在下晚自习以后送我回家，会在冬天寒风里用他的大衣裹住我。雷礼成，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以为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四年，我们在一起四年，老师反对家长压力我们都抗过来了，却抵不过一个才认识两个月的小太妹。他跟我说“田恬，我厌烦你了，我需要新鲜”的时候，我的天都塌了下来。”
　　雷礼成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残忍，竟然一直逼她对他坦白，这些往事他不是都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逼她重新剖开伤口密密梳理。
　　“我的高二是在眼泪和失眠中度过的。你相信吗，人真的可以一个月不睡觉的。每一个深夜，寝室里静悄悄的，我听着她们呼吸的声音却无法安静，坐在楼梯上一包一包的抽烟，迎接黎明。呵呵，哪怕我被烟熏死也再也没有人会责骂我不爱惜自己了。”站着太累了，略显瘦弱的身体仿佛支撑不了她强烈的悲伤，她坐在地上，靠着书架，眼神空洞，脸上没有表情，思绪已经完全沉溺在过去的岁月。
　　“每个周末回家，跟妈妈吵架，妈妈流了好多好多眼泪，我却无能为力。当时就像，活着干嘛，让所有人难过，不如死了干净。自杀了两次，没有死成，一定是天都厌烦我不想接收我这个麻烦。”雷礼成听着她空洞的声音，觉得自己心碎一地。有些事从别人的口里听到的永远和当事人述说的感觉不一样。自杀，一个17岁的小女孩，哪里来的勇气结束生命啊，为什么自己不早点认识她，这样也许能拉她离开那个地狱。仿佛承受不了她自杀两次的心痛，他也坐了下来，两个人隔着书架，背靠背，好像这样才能让他获得继续下去的勇气。 “高三几乎废了，神经衰弱抑郁症，整年都在接受心理治疗，亏得以前底子好才擦边考上B大。你们都不能想象离开那天我多么雀跃，我以为终于离开了，我可以离他远远的，再也不用听到她们婉转讲述着他和那个小太妹的分分合合。”她的语气开始坚定起来，“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让妈妈担心了，她辛苦半生就为了我，为了她我也要救自己。然后就有了慕余凡。是我对不起他，我幼稚的以为有了新的感情就可以忘记他，但是我真的做不到，是我对不起余凡。”说到这，她闭上眼，听着他的呼吸，大段沉默，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第三次自杀，是为了你。你和他，不停的在我脑海里交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更爱谁，我害怕，怕你不要我，怕终有一天你会厌烦我，然后放弃我。眼睛、脑海、心，全部乱套。我多傻，以为死了就可以解脱了，就不用担心自己被别人嫌弃，再也不会有背叛。”她顿了顿，“可是我后悔了，我应该再试着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爱情存在。”
　　“雷礼成，这样的我你还要吗？你还会救我吗？”
　　他想象不到她是拥有怎样的勇气才张口问他，他知道，要敏感的田恬这样带着请求的询问是多么困难，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该满足了，至少她现在依赖他，不是么？
　　久久得不到回答，田恬开始心慌，果然，自己还是让人讨厌。哪个男人可以接受一个拥有如此惨烈过去的女人呢？张开眼，面前是雷礼成无限放大的笑容“傻瓜，我不救你，谁来救你？” 他身子前倾，双手支在膝盖上，看着发愣的田恬轻轻的吻了上去。
　　傻瓜，我空白岁月在等待，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