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狄】各种短篇》晴空星色

11、说到做到

　　战场上容不得失误，容不得傲慢自大。
　　更容不得因失误而差点导致好友死去的人。
　　“哪吒！”
　　好友为他挡下数箭，在杨戬怀中昏死过去。
　　人们看到了高傲的神职者自责痛哭。
　　他们在心里暗暗想道，没想到神职者也会如此恸哭。
　　但是却没有人知道，也是在那一天，杨戬封闭了自己肆意张狂的心。
　　即使他再度重整旗鼓，击退了敌人，他的心中仍是悔恨不已。
　　若不是他的莽撞，哪吒便不会受伤。
　　若不是他的自大，就不会让敌人找到可乘之机。
　　种种所有，都是他的错。
　　杨戬将所有的错误归结于自己，交付了军中职务后，从此退出了战场，既不出现在大众眼前，又不接待他人会见，连他的好友哪吒都被他拒之门外。
　　而当他再次为人所知时，身份却是峡谷重案组的一员了。

　　杨戬是重案组的第三个成员。
　　第一个是狄仁杰，第二个是扁鹊。
　　起初只是武则天随口跟他提了一下狄仁杰要组建个重案组的事情，问他要不要加入。
　　“狄卿的重案组在招贤纳士，你想尝试一下吗？”
　　狄仁杰武力比智力稍弱些，肯定是需要个能护他左右的强者在身旁，再不济做个打手也成。
　　不上战场，赋闲在家的杨戬想了一会，就同意了，不然在家待着也浪费一身武力，还容易闷出病来。
　　他不想再回战场了。
　　“朕会将此事告知狄卿，你且等着。”
　　他是抱着度假和醉生梦死的心情进入重案组的。
　　反正也无事可做。
　　他知道自己有了沉重的心病，没有人能治好他。
　　有时候他会幻听，许多的声音对着他窃笑，恶意地谩骂他，说他是懦夫，说他害死了好友，说他不配活于世上。
　　他的心被锁链重重交缠，如同沉重的铁块般悬在他的胸腔中，感受不到快乐，只有痛苦、悲伤与自责萦绕，拖着他越陷越深。
　　沉沦吧。
　　杨戬几乎放弃了挣扎。

　　在杨戬看来，狄仁杰是个能顾全大局的人，他总是用他那琥珀色的眼睛环顾四周，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突破口，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疑点。
　　在那双眼睛的审视下，一切都将无所遁形。
　　杨戬自然是不会告诉狄仁杰自己的过去。
　　在新上司面前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以前因为太过冲动差点让战友死在自己面前？”
　　他又不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说出事实后他可能就无法进入重案组，但像狄仁杰那般聪慧之人，很快就根据一点日常的苗头，再加上别人的帮助后猜到了事实。
　　事情败露于一个午后。
　　那天是扁鹊和狄仁杰去值外班的日子，李元芳也临时接到了任务去街上帮忙，留下杨戬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值班。
　　其实就是打游戏。
　　他一个人单排，打得很无聊，休息时间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窗外，却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那是他曾经非常熟悉的某位红发暴露狂——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好好穿衣服的好友兼前战友哪吒。
　　许久未见，今天的他也是几乎□□地出门了呢，哮天也在他脚边跑得欢快。
　　只是——为什么哪吒在和狄仁杰聊天？！狗子你给点力拦住哪吒啊！
　　思考良久，得不出结果的杨戬收起手机，正准备隐遁之时，狄仁杰刚好打开了门。
　　“去哪呢，这么着急？”
　　逆光登场的狄仁杰挑眉，反手就把门关上。
　　“矮油~我没有着急啦，只是想去关心扁鹊一下啦~”
　　杨戬嬉笑着要站起来，他要立刻飞到哮天那边问哪吒都说了些什么，倒不是质问，而是不希望哪吒美化了他们的故事。
　　窗外的哪吒和哮天玩起了扔飞盘。
　　嗖！叮！
　　办公室内，一枚蓝色的逮捕令擦过杨戬的耳边，直直刺进了他身后的铁柜里，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
　　“坐下。”
　　狄仁杰又摸出一枚逮捕令，这次是黄色的。
　　下次就是红色的。
　　杨戬果断坐下。
　　他来重案组都快半年了，第无数次被狄仁杰扔令牌，但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压迫感，以前都是小打小闹，这次好像来真的。
　　“我就觉得奇怪，明明以前见到你的时候，你完全不是这种性格的。”
　　狄仁杰慢悠悠地走向杨戬。
　　只要是以前见过杨戬的，都会知道他现在的变化到底是多巨大。
　　从前的杨戬高傲，不可一世，像金子一样耀眼，而现在的杨戬，藏起了他全部的光芒，说好听点就是他终于学会了藏拙，说不好听的，就是他变得怯弱。
　　这并不是哪吒第一次来找狄仁杰了，在杨戬露面成为重案组成员后，哪吒就来找过狄仁杰一次。
　　“杨戬会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在他好之前，我是不会出现在他眼前的。”
　　哪吒害怕杨戬看到他的样子后再次想起曾经的悔恨。
　　他在那场战斗结束后曾和杨戬说过，那并不都是他的责任，可惜杨戬听不进去。
　　“可是我不会治病啊，扁鹊也不通精神科吧。”
　　狄仁杰也是无奈，没想到新成员也是个有故事的boy。
　　扁鹊是遭人背叛，杨戬则是过失致好友重伤，再来个被异族排斥的李元芳，他们重案组都可以直接去选秀了，铁定能够夺冠。
　　“只能麻烦你们多照看他一二了。”
　　“这是一定的，进了重案组，就是我的人。”
　　狄仁杰拍着胸脯保证。
　　经过大半年的观察，杨戬除了性格大变，就没有什么其他异状。
　　这才是最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今天哪吒又来时，狄仁杰打算用自己打听来的土方子来帮助一下杨戬，这法子他谁也没说。虽说可能没什么用，不过好歹也是一种方法。
　　就是方式有点……
　　杨戬并不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伸手，杨戬噌地一下就站起来，嬉笑的表情变得僵硬。从那之后，他对一切人之间的接触都十分抗拒，只要一碰到其他人，他就会想起自己全是鲜血的手，凌乱的呼吸声还有狂跳不已的心脏。
　　“把头低下来。”
　　看他这个怂得惊人的样子，狄仁杰也不跟他废话。
　　杨戬手足无措地站着，但听到狄仁杰的话后还是低下了头。
　　狄仁杰是要打他一顿吗？那他是不是把铠甲解了好？
　　一动念头，杨戬解除了铠甲的武装。
　　一双温暖的手护住了他的头，将他拉进了一个更加温暖的怀抱中。
　　砰，砰。
　　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在他耳边炸响，他分不清这是狄仁杰的心跳声，还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乖啊二狗子。”
　　狄仁杰照着预想的那样，说着练习过的台词，摸着杨戬的头，动作比怒搓哮天犬狗头还要温柔一点。
　　“一切都过去了——振作起来，大家都在等你呢。”
　　慢慢地，杨戬的心平静了下来。
　　狄仁杰……
　　真是奇怪的人。
　　这种笨拙地安慰人的方式，真亏他做得出来。
　　杨戬想笑着说些调笑的话，眼泪却先一步流下来。
　　“没事的，杨戬。”
　　接下来隔三差五的，狄仁杰就会搓一次杨戬的狗头，只要那天扁鹊和李元芳都不在，而且重案组都不怎么忙的话。
　　杨戬享受着这个过程，甚至还会主动地求摸头。
　　“……”
　　狄仁杰偶尔会嫌他烦给他推到一旁，但大部分时候都会摸头揉头发拥抱一条龙服务，不过他拒绝在第三人面前和杨戬过分亲密，理由是丢不起这个脸。
　　杨戬：“……”
　　但是扁鹊他们好像早就知道了……

　　被卷进梦奇制造的噩梦后，杨戬知道，自己的噩梦会让自己生不如死。
　　但是没关系，狄仁杰还在这里呢，只要有狄仁杰在，他那焦躁不安的心总会平静下来。
　　然而事实出乎意料。
　　第一个差点被雾气吞噬的人，居然就是狄仁杰。
　　眼睁睁看着狄仁杰陷入困境？
　　绝不可能！
　　杨戬拼尽全力将狄仁杰拽了回来。
　　“我绝不会，再让战友，为我而牺牲了——”
　　然后代替他，被雾气吞噬。
　　可是，他知道自己做错了。
　　狄仁杰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放大。
　　他做了什么？
　　他把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像枷锁那样绑在了狄仁杰身上。
　　他助他逃出牢笼。
　　他却将他推下地狱。
　　他很想说：狄仁杰，对不起。
　　但是来不及了，紫色的雾气吞噬了他，将他的意识封锁。
　　“杨戬！！”
　　最后传入他耳中的，是狄仁杰声嘶力竭的喊叫。
　　狄仁杰……

　　处在一片黑暗之中，杨戬思考着，等下回去后，要怎么解释才能让重案组的其他成员不那么生气，有狄仁杰在，他肯定能回去的。
　　可是，狄仁杰应该……不想再理会他了吧？
　　他的存在果然只能伤害到其他人。
　　闭上眼，战场的过往历历在目，和狄仁杰不解的表情交织着。
　　心里是如此痛苦。

　　再度清醒时，他们已经回到了现实。
　　“……”
　　他回来了吗？
　　杨戬晃着头站起，望向四周。
　　花木兰，李元芳，扁鹊都已经醒来了。
　　李元芳扑过来抱着他痛哭，杨戬摸了摸元芳的大耗子耳朵，扁鹊走上前，神情一如既往地漠然，但是眼神却多了一点不一样的情感，他很克制地抱了下杨戬后就退到了一边。
　　……狄仁杰呢？
　　杨戬回头，狄仁杰半躺在李白怀中，生死未卜。
　　他们冲上前去，将狄仁杰围在中间。
　　“他没有醒。”
　　李白看着其他人，神情黯淡地说道。
　　所有人都醒来了，唯独狄仁杰。
　　“狄仁杰，你醒醒。”
　　杨戬托住狄仁杰的头。
　　不会有事的，他是狄仁杰，他不会有事的。
　　“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你醒醒啊。”
　　话音刚落，狄仁杰就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闪着光芒，就像黑夜中的月光那样，皎洁而温和地照耀一切。
　　“说到可要做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