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有水千江月》百蜜一舒

3、养伤

　　穆丹阳醒来时已经是2天后，丹阳睁开眼，看到心妍正坐在床边，熬得通红的眼睛看着她，一看就是一直未睡，一直守护在丹阳身边。
　　“小姐，你终于醒了！”心妍惊喜地喊道。“岳公子，小姐醒了！”心妍奔出帐外。
　　“小妹，你终于醒了，你要吓死大哥了！”说话间，大哥岳云走了进来。岳云身披盔甲，英姿飒爽，长身玉立。眉眼间与父亲岳飞有七分相似，同样带着刚毅、坚定，但又多了些洒脱和阳光。虽然才二十一岁，只比丹阳大了两岁，但已经显出超出同龄人的成熟与坚毅。
　　尽管岳云是大帅亲生，但直到12岁才回到父母身边，回来后在军营中历练，已得岳帅真传。但岳帅对岳云要求极为严格，从不轻易表扬。反倒是丹阳这个养女，一直生活在岳府，，犹如亲生一般，得尽宠爱。
　　丹阳的亲生父亲穆大齐是岳飞府上的教头，武艺高强，一直同岳飞一起出生入死，抗击金兵。母亲凌雨桐也精通五行术数，奇门遁甲。丹阳自打出生，就一直生活在岳府，爹教她武功，娘教她五行术数，但幼时的丹阳很贪玩，并不喜欢学武，总是缠着爹背着她，在花园里四处游走，要不就是和父亲捉迷藏，爹交给她的一套落英剑法一直未能练得纯熟。
　　丹阳十岁的那年春天，穆大齐和岳帅一起奉召出发，讨伐金兵，临行前穆大齐答应她回来后一定带她去看桃花。一个月后，岳帅带着爹回来了，丹阳永远记得那一天，落英缤纷，桃花满天，但爹却再也不能教授丹阳武功，再也无法带她去看桃花了，战场上，穆大齐为了救岳帅，身中数箭，战死沙场。
　　岳飞厚葬了大齐，并认丹阳为养女，让丹阳称呼他为父亲，称呼岳夫人为母亲，丹阳的所有待遇如同嫡出，心妍就是在那个时候过来服侍丹阳的。但自那天起，丹阳变得不再调皮，不再偷懒，变得沉默寡言，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拼命的练习剑法，乖巧懂事得叫人心痛。众人看在眼里，不忍丹阳就这样消沉下去，但想尽办法却是无能为力，直到夏天的时候，岳云回到了岳府，丹阳才慢慢好转。
　　岳云在父亲和其他人面前是少年老成，但唯独在丹阳面前展现出少有的童真和顽皮，岳云陪丹阳一起练习剑法，一起学习五行术数，一起识字念书，丹阳做得不好时，大人们因为丹阳的伤心并不责备她，但岳云却是数落、批评外加讽刺，经常激得丹阳反唇相讥，两人时常像一对斗架的小公鸡；功课之余，俩人也会结伴玩耍，在岳府中四处闲逛，捉迷藏，刚开始时丹阳并不愿意去，因为在岳府的院子里时不时地会触及到与爹爹有关的记忆，那是丹阳一直逃避、不敢面对的，但禁不住岳云的软磨硬泡、生拉硬拽，丹阳开始时是勉为其难地跟着，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丹阳是真的喜欢和岳云一起在院子中玩耍了，笑容又重新出现在丹阳的脸上。等到冬天的时候，爹爹穆大齐的殉国对丹阳造成的伤害终于痊愈了，岳府内终于又能听到丹阳发自内心的银铃般的笑声了。但丹阳经过这一变故，也变得成熟了，长大了。
　　第二年的春天，丹阳坚决要求和岳云一起学习兵法，这门课程由岳飞亲自教授，学生本来只有岳云一人，但丹阳明确表示长大后，要随义父和大哥一起上战场，驱除鞑虏，恢复大宋河山，为父报仇，因此强烈要求和大哥一起学习兵法。岳飞开始时并不同意，因为他知道战场有多凶险，。他不希望穆大齐的后代有哪怕一点点的以身涉险，他希望丹阳能够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长大后，嫁给一个爱她疼她的人，也许平淡但是幸福地度过一生，岳飞只想为曾经以生命报答知遇之恩的大齐留下穆家的香火，让它代代流传。但丹阳异常的执着，屡次被拒绝屡次要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岳飞已经被缠得焦头烂额，在战场上从未吃过败仗的岳大帅已经快招架不住了。后来，穆夫人凌雨桐的一番话终于让岳飞打消了顾虑，同意丹阳学习兵法，今后征战沙场。
　　一天，凌雨桐来找岳飞，“丹阳想征战沙场，驱除鞑虏，就是因为她身上流着的是穆家的热血！大齐如果地下有知，一定会为有这样一个女儿而感到自豪，也一定会感激大帅成全了丹阳尽忠尽孝的一片诚挚之心！”
　　自此，丹阳就与岳云一起，学习兵法。一年后，二人已有小成，岳云前往军中，因丹阳年纪尚小，且是女孩子，岳飞答应待丹阳十五岁后，即可到军中在军中历练。于是丹阳仍留在岳府，但仍不忘温习武功和兵法，同时在岳府中又召集了三个和心妍差不多年纪的丫头：雨虹，夏荷，小蝶，连同心妍，在穆夫人的指导下，操练起了五行阵。雨虹夏荷是一对孪生姐妹，活泼聪慧，小碟性格温柔，但也聪慧异常，和心妍一样，这三个丫头都是岳飞打仗时领回的孤儿，无家可归来到岳府安家，提起金兵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因此学习起来异常努力，见效甚快。后来，岳飞看到了丹阳的五行阵法，深受启发，命岳云在军中建立起了六十四人的八卦队，将八卦阵法溶于其中。待丹阳十五岁时，她带着心妍、雨虹、夏荷、小蝶这几个丫头一起来到军中，成立了自己的五行队，并在此基础上，又扩充了20人，将五行队变得更加完善。
　　自在岳家军中，丹阳带领五行队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许多回了，但基本上没有遇到过太大的凶险，一则是因为五行队的职责主要偏重于后方，再则就是五行队阵法了得，敌军轻易不是对手。像这一次这样危险的状况还是头一回遇到，竟然还是生死攸关的危险。
　　岳云仔细看着丹阳：“伤口还疼吗？傻丫头，箭要是再往下偏一点，就射中心脏了你知道吗？”
　　“有这么险啊？当时只想着药材不能受损了，哪想到别的。”丹阳做着鬼脸，“对了，大哥，战况如何？我们的药材都回来了吧？”丹阳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
　　“你放心，药材毫发未损，回来得恰到好处！我军大捷，收复郾城，大败敌人精骑一万五千人，只可惜让金兀术跑了。”
　　丹阳听得眉飞色舞，忍不住拍着岳云的肩头，“大哥，你们真棒！”却不料触动了伤口，瞬时间疼得说不出话来。
　　岳云看着直摇头，替丹阳把手放回身边，细心地把被子盖好，叹口气道：“你先安心养伤吧，别再逞能啦！已经给你上了最好的金创药，这一次你自己运的药材倒是自己先享用了。”
　　心妍在一旁满眼含笑，看着这对兄妹：“岳公子请回吧，你也一夜没睡，现在小姐已经醒了，你回去安心休息吧。”
　　“大哥你回去吧，别为我担心。我没事。莫离呢？当时多亏他…”丹阳想到那个时候莫离不可能的速度和匪夷所思的劈碎巨石，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莫离在你昏迷的时候来过一次，当时要不是他及时阻止你们前进，那这些药材恐怕就保不住了，早被山上的石头毁掉了，你们武功了得，躲开山上滚落的石头应该不在话下，但马和药材估计就不会那么幸运了。所以小妹，你要好好谢谢莫队长，还是人家莫离结果了暗箭伤你的金兵，不仅对马队，对你有救命之恩呢。我还从没见过冷漠镇定的莫离对谁如此关心过呢！”
　　岳云说着冲丹阳挤了挤眼睛，丹阳作势要打岳云，“大哥你讨厌！”岳云忙按住丹阳的手，“别再动了，再碰到伤口。你好好养伤吧，我不惹你生气了。我去给你把莫离叫来。”说完岳云不等丹阳反应，几乎是跑出帐外，只剩下丹阳躺在那里对空生闷气。
　　一会儿工夫，莫离的声音已在外面想起：“穆姑娘醒了吗？烦请通报。”
　　心妍看了丹阳一眼，丹阳点点头，“莫队长请进！”心妍走到帐外，邀请莫离进来。
　　门帘掀开，莫离走进帐内，丹阳只觉得莫离竟真如画中走出一般，剑眉星目，神采飞扬，铠甲下是玉树临风般的风采，只是脸色有一些苍白，眼睑下有一抹黑圈，也许是这两天没有休息好所致。那日是深夜见到莫离，他脸上为了隐蔽又涂着油彩，所以未看真切莫离的面容，如今一见到，丹阳不禁惊叹世间居然还有如此丰姿的男子，
　　莫离走向丹阳，在床边站住，定定地看着丹阳，半晌未语，忽然展颜一笑，一瞬间，犹如万道霞光升起，冰川融化，霎时间一切都失了颜色，暗淡下去。丹阳禁不住怦然心动。
　　“还疼吗？”莫离小声问到，带着关切也带着说不出来的客气，丹阳说不出话来，只摇了摇头。
　　莫离长舒一口气道：“那我走了，你好好养伤。”转身就欲离开。
　　“莫队长，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丹阳定下神来，忙向莫离道谢。
　　莫离淡然一笑，“穆姑娘太客气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但那天，你离我那么远，怎么就会突然就到了我身边，把我从巨石旁救下来的？”丹阳定定地望向莫离，看着莫离的目光渐渐变冷，“而且，你是怎样劈碎那样大的一块巨石的？”
　　“那天，我离你并不远，我的轻功又好，所以跑到你身边把你从巨石下拽开并不是不可能。”莫离冷冷地字斟句酌地回答着丹阳的问题。
　　“不，那时你在山顶，离我有一丈多远，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跃出这么长的距离，我从没见过有什么人的轻功可以达到如此境界？而且，巨石呢，你又该如何解释？”丹阳看着莫离越来越冷的目光，心一横，不管怎样，也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答案。
　　莫离看着丹阳，眼里有寒冰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寞，丹阳也不甘示弱地看着莫离，两人相互凝视片刻，莫离忽然展开一个狡猾的笑容：“那恭喜你，轻功有如此境界的人就在这里，你不仅有幸认识此人，而且此人还救了你。至于巨石，很简单，用另外一块石头撞击它，就可以改变它的方向，并且可以碎裂开。”
　　“不可能，明明你手上都是碎石末，而且我根本没有看到另外一块石头。你说谎！”丹阳气得大叫。
　　“小姐，岳大帅来了。”心妍在帐外掀开门帘通报。
　　“是谁说谎啊？”岳飞一边问一边走进帐内，岳飞三十四五岁年纪，身材魁梧，多年的南征北战在他的脸上刻下了岁月的痕迹，但脸上不怒自威，自带一种威严之势，这就是战场上金兵闻风丧胆，哀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传奇人物岳大帅，此刻却带着少有的慈祥。
　　“属下岳云将军麾下八卦队乾队队长莫离拜见大帅！”莫离忙抱拳行礼。
　　“你就是乾队莫离？听岳云提起过你，赤手击毙猎豹，八卦易经也了然于胸，后生可畏啊。听说此次丹儿的药材也是你及时示警并消灭了金兵的埋伏，才得以运达军中的，你还救了丹儿？”
　　“属下不才，是大帅和将军带兵有方。而且属下不敢独领此功，是岳云将军安排乾队设防埋伏时发现金兵的，所以通知属下前往接应穆姑娘；埋伏的金兵也是乾队一队人消灭的”莫离谦逊异常。
　　“如此文武全才，却难得不骄不燥，军中有此将士，岳家军恢复我大宋河山是指日可待了。”岳飞爽朗地大笑起来，“丹儿，刚才在说谁撒谎呢？”
　　丹阳斜眼睨向莫离，看他正紧张地注视着自己，故意沉吟片刻，看莫离的神色越发焦急，这才说道：“刚才莫队长也在和我谦虚，说什么他是奉大哥之命才能救我的，他不敢居功，当然父亲和大哥是最最棒的统帅和将军，但莫队长这么说也太过于谦虚了吧，所以我说他撒谎嘛。”
　　莫离听到丹阳的解释一楞，诧异地望向丹阳，没有想到丹阳居然没有把他们争论的事情告诉岳飞。
　　岳飞听到后，摇摇头无奈地看着丹阳，“这丫头，都把你宠坏了。年轻人戒骄戒躁是难能可贵的，尤其在战场上，任何一点小的骄傲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当然莫队长是过于谦虚了，可你也不能这样子对人家说话啊，莫队长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岳飞虽是在教训丹阳，但神色间却满是慈爱，与战场上的威武严厉有着天壤之别。
　　“知道啦，莫队长对不住啊。”丹阳向莫离眨了眨眼睛。“等我伤好后，一定亲自登门拜谢。”
　　莫离堆起礼貌的微笑：“穆姑娘言重了，莫离心领了。先请穆姑娘安心养伤，莫离就先告辞了。”莫离向岳飞施礼：“大帅，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属下先行告退。”
　　“你退下吧，回去后好好休息一下，这一仗，大家都很辛苦，明日我要犒劳三军。”
　　“谢大帅。莫离告辞”莫离抱拳谢过，深深地看了丹阳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岳飞在帐中又询问了丹阳的伤势，让心妍照顾好这几日的饮食、起居、换药，又叮嘱了丹阳好好休息，这才离去。
　　等岳飞离开，心妍给丹阳换好药，再吃过饭后，丹阳已是觉得疲惫异常，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