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弱狐狸翻身记》春溟

84、第八十四章

　　苏乐一直哭到上车，这一天下来又是哭又是玩，两个都很累人，车一开动她就感觉困。

　　秦夜来让她躺着休息，自己去餐车买饭，买完回来床上依旧没有苏乐的影子，只有一床乱糟糟的被子。

　　她把被子掀开，果然找到变成小狐狸，偷偷躲在被子底下接着掉眼泪的苏乐。

　　秦夜来把车厢门锁上，在床边坐下，抱着她放到自己大腿上。

　　她很喜欢这么躺在秦夜来怀里，一点反抗都没有，小爪子按着她的衣角哼哼唧唧地哭，看起来可怜得不得了。

　　“好啦好啦。”秦夜来抚抚她的后背，“怎么像小孩子一样。”

　　小狐狸边哭边张嘴咬她，看来对她的安抚不是很受用。

　　秦夜来摸到她尖尖的小牙，另一手揉揉她的脑袋，耐心开导她。

　　“长大了，面对分别是难免的事情。”

　　她说：“等以后毕业了，你会和高中同学分别，许多同学也许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什么小朱小杨，小马小牛，你很快就会忘掉他们。”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告别过去，迎接未来，我们要向前看，而不是留恋过去，未来总是会变好的，会变得更好，不要为分别伤心，也不要为未来迷茫。”

　　小狐狸睁开眼睛，圆圆眼里含着眼泪，模样很乖地望着人。

　　“坏猪——”

　　这是她作为狐狸形态，第一次开口说话，嗓音听着比平常稚嫩一些，奶声奶气的，很可爱的声音。

　　她揪着秦夜来的衣服，可怜巴巴地问她：“我们不会分开的，对吧？”

　　秦夜来问：“为什么会分开？”

　　苏乐说：“我不知道，会不会忽然就分开了？你会不会忽然不喜欢我了，忽然讨厌我，忽然不想和我一起玩，再也不要我了。”

　　秦夜来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苏乐说：“爹爹娘亲和我说，人心复杂，人是很易变的生物，人很难相信！”

　　秦夜来第一次听她说起她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实在没想到竟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

　　她摸摸小狐狸柔顺的毛，心平气和道：“以后我们也许会分开，但绝对不会是因为我讨厌你，我不会讨厌你。”

　　“那为什么还会分开？”小狐狸懵懂地问。

　　“因为人很脆弱，就是会有各种因素让我们分开，人不是一种能够永恒的生物，友情也好，爱情也罢，这些东西很短暂，人类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苏乐说：“好没用的人类。”

　　她忽然反应过来秦夜来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有点着急地扒拉她，“但是，但是你不可以没用。”

　　她说：“你要一直喜欢我，你不可以讨厌我。”

　　秦夜来心平气和地说：“我不会讨厌你。”

　　苏乐：“你保证。”

　　秦夜来说：“我保证。”

　　苏乐稍微放心一些了，晃晃尾巴，仰起脑袋亲昵地蹭蹭她的下巴。

　　秦夜来忽然问她：“那你呢？”

　　“什么？”苏乐软软地问。

　　“你会讨厌我吗？”

　　苏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这很不符合她的风格。

　　平常有点什么事，问她什么，她都是飞快作答，不管答案正不正确，不管做出的承诺能不能做到，她总是不管不顾，懒得思考回答后的结果。

　　可是这一次，她很久很久没有说话，认真地想，认真地思考，两条看不出轮廓的小眉毛拧成麻花。

　　秦夜来的心始终平静，像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直到她想好答案，开口说话时，才“砰砰砰”剧烈地跳动起来。

　　苏乐说：“我已经没有办法离开你了，坏猪。”

　　她小小的身子紧紧贴着秦夜来的胸口，全身的温度都在秦夜来的感知之下。

　　她哼哼唧唧地说：“我想象不出来，没有你该怎么办，你去上学的每一天，每天每天，我都很想你，坐在窗户边上课的时候也会想你，看到你停在楼下的自行车，总是想到你。”

　　“坏猪，我这样好奇怪呀。”

　　秦夜来问：“哪里奇怪？”

　　“我每天都想你，很不正常，我感觉，你是不是对我下蛊了？”

　　秦夜来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宁愿相信是自己没听清。

　　“你说什么？”

　　“你对我下蛊了，或者，或者你是魅魔，你每天勾//引我。”

　　苏乐如此一本正经地指责完，伸出一只爪子抵住她的胸口，“不要和你玩了，你太坏了，你是骗子，你勾/引我。”

　　秦夜来：“.......”

　　“苏乐，你不要无理取闹。”

　　变成小白狐狸的苏乐不听她说话，从她怀里跳下，一溜烟钻进被子里躲起来了。

　　秦夜来其实明白她后面半段胡言乱语是因为什么。

　　她依旧没有认清自己藏在心中这份感情，稀里糊涂说出口，又羞又怕，担心遭到嘲笑或是拒绝，所以加上几句胡言乱语，以此混淆视听。

　　或许她经历过许多类似的经历，傻乎乎地向身边的人表达自己的感情，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很快收到对方的冷嘲热讽。

　　他们根本不喜欢她，对她好，只是因为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

　　她受到过许多诸如此类的伤害，那么干净纯粹的一颗心，因此布满伤痕。

　　秦夜来走到床边，手抚在被子的小鼓包上，心疼地摸摸。

　　“乐乐，不要哭。”

　　苏乐被她摸得一颤，缩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反驳她，“我没有哭。”

　　秦夜来将被子掀开，她白白一小团哆哆嗦嗦蜷缩着，躲着她的手，努力往墙角靠。

　　“不要怕我。”秦夜来说，“乐乐，我不会伤害你。”

　　苏乐哭着说：“以前他们，都这么说。”

　　最后他们还是欺负她了，把她推倒在地上，把她摔进泥坑里，将她仔细准备的礼物丢弃，用她从未听过的恶毒言语，讽刺她，咒骂她。

　　只因为她是一只白色的九尾狐，身体孱弱，修为低微，却是族中唯一的继承人。

　　秦夜来说：“不管你是什么样，我都不会讨厌你。”

　　她说：“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他们所看重的那些肤浅的东西。”

　　苏乐怯怯地问：“那是因为什么？”

　　秦夜来说：“因为你善良可爱，懂事乖巧，热心帮助别人，还有，你很活泼，我是一个没什么生气的人，你身上的活力很吸引我。”

　　苏乐有点听不懂了：“这有什么好吸引的。”

　　她忽然想到：“难道你真的是妖怪？吸食别人的生气，用来增长自己的修为？”

　　秦夜来说：“你是妖怪，看不出来自己的同类？”

　　苏乐乖乖给她抱着，没有哭，也没有闹了，趴在她身上小声嘀咕。

　　“妖也分很多种类，大家相互之间只有模糊的感觉，又不是看一眼就能看出来。”

　　秦夜来问：“你和我之间有那种模糊的感觉吗？

　　苏乐老实回答：“没有。”

　　秦夜来说：“所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看苏乐终于没有在哭，小心将她放回床上，从旁边拿来盒饭问她：“饿了没有？要不要吃饭？现在还是热的，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问苏乐：“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吃饭吗？还是要吃猫粮狗粮那种小粒粒做成的食物？”

　　苏乐说：“我又不是小猫小狗。”

　　她迈着四条小短腿靠过来，饭盒掀开涌出扑鼻的香味，她四只爪子没法拿筷子，张开嘴要秦夜来喂。

　　秦夜来说：“这样有点奇怪。”

　　小白狐凑上去咬掉她筷子上夹着的大块红烧肉，小狗似的嚼嚼嚼，嚼嚼嚼，开心地眯起眼睛。

　　秦夜来怕她嘴漏，把肉渣掉在床上，伸手接在她的嘴巴下面。

　　苏乐吃完，一滴没漏，顺势趴倒在她的手心里，哼哼两声。

　　她的哼哼好像是狐狸的语言，有时候她自言自语总是这么哼唧，听起来像撒娇。

　　秦夜来问：“这句是什么意思？”

　　苏乐说：“是好吃的意思。”

　　她又哼哼了声，秦夜来问：“这句呢？”

　　苏乐说：“这句的意思是，秦夜来是大笨蛋！”

　　秦夜来揉揉她的脸，“刚哭过，这么快就有力气讲坏话干坏事了？”

　　小白狐别着脑袋轻轻咬她的手，咬着咬着，贼兮兮地抬头看她。

　　秦夜来也正笑眯眯地望着她，满眼慈爱，又有点她形容不出来的感觉藏在里面，让她潜意识感觉危险。

　　不过和坏猪在一起，能有什么危险，肯定是她想太多了。

　　苏乐自己劝服自己，接着咬秦夜来的手指头玩，把她的手指当成磨牙棒，耳朵跟着动作一动一动的，秦夜来摸她的爪子，摸她的肉垫，她都很乖地给她摸，只是偶尔哼哼两声。

　　秦夜来让她变回人好好吃饭，她不干，撒娇说：“要坏猪喂。”

　　秦夜来说：“你这样感觉怪怪的。”

　　苏乐仰着脑袋问她：“你歧视我？”

　　“什么歧视，你这样让我感觉在喂小狗，像小小的萨摩耶，和你一样，也是白色的，圆圆的，毛很软。”

　　苏乐高傲道：“那种傻狗，我才和它不一样。”

　　这家伙，竟然好意思嫌弃别人是傻狗。

　　她和秦夜来炫耀：“我是九尾狐哦，有九条尾巴，很厉害的那种九尾狐。”

　　“哦？”秦夜来故作疑惑，“是吗？让我来数数，是不是真的有九条尾巴。”

　　苏乐把尾巴全部立起来，“数吧，真金不怕火炼，说是九条，就是九条。”

　　秦夜来边数边夸她，“又学了新成语，不错不错。”

　　“我厉害吧。”小白狐狸得意，高兴地晃尾巴。

　　秦夜来说：“你这么摇尾巴，我都数不清了。”

　　小白狐奶声奶气骂她：“大笨猪！”

　　秦夜来说：“我数好了。”

　　小白狐昂起脑袋，“怎么样？”

　　秦夜来说：“确实是九条尾巴。”

　　她薅一把大尾巴，手感很好，像昂贵精致的毛绒抱枕。

　　“合拢在一起，像一根大扫帚。”

　　“我的尾巴才不是大扫帚！”

　　小白狐挥舞着大尾巴抽她，打得梆梆响。

　　她问秦夜来：“痛不痛？”

　　秦夜来说：“不痛。”

　　她使劲接着抽，接着问：“痛不痛？”

　　这次更使劲了，“梆梆”声音也更响。

　　秦夜来还是说：“不痛。”

　　小白狐不相信，从她身上跳下来，站在床上，四只爪子都在用力，使劲用尾巴打她。

　　秦夜来说：“真不痛。”

　　苏乐累了，倒在床上不高兴，“我这么努力，你还是不痛。”

　　秦夜来摸摸她，拨弄拨弄软趴趴的小爪子，“没办法，不痛就是不痛。”

　　小白狐又张嘴咬她，她好像很喜欢咬人，咬着也不痛，没有使劲，只是咬着玩。

　　“好了。”秦夜来说，“吃饱了就去刷牙洗脸然后睡觉。”

　　小白狐稚声稚气喊她：“坏猪。”

　　秦夜来：“嗯？”

　　“我要直接睡觉了。”

　　她故意这么说，因为清楚秦夜来可能不会放任她就这么脏兮兮躺下睡觉。

　　果然，秦夜来半天没说话，许久后终于叹气，将她从床上抱起来，圈在臂弯里。

　　小白狐用湿漉漉的小鼻子碰碰她的手指，凉凉的。

　　“坏猪。”她故意装不懂，“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秦夜来说：“洗脸刷牙。”

　　“你先变回来。”

　　小白狐傲娇：“不要。”

　　秦夜来说：“没有适合你现在这个大小的牙刷，快点。”

　　苏乐别别扭扭答应了，磨蹭半天才变回原本的样子，挂在她身上，两人靠得很近，很突然。

　　她脸蛋红红的，抬眼对上秦夜来的眼睛，她们几乎近在咫尺，秦夜来的手正好搂着她的腰。

　　她感受着秦夜来身上热腾腾的气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你让我变的。”

　　秦夜来嗓子发干，说不出话来，目光沉沉看着她，眼睛不经意扫过她粉粉的嘴唇，看起来很软，离得那么近，低头就能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