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侠》渡心而已

11、流星之畔

　　天池机关术再次增强，隔绝西岭，三年间无一人闯入。似梦幻之境也是高岭之花，困于这世间却又不敢陷入这世间。山下桃花始盛开，人间又过三载，连翘刚刚从雪林采了些草药，正琢磨着怎么给哥哥熬制汤药，便瞧见忘水长老在林下抚琴，树叶间似乎感受到和鸣而震动。连翘严峻偷偷往回走，这两年除了修炼心诀还被忘水长老督促着学习古琴，以琴运力，起初因为谈得过于难听被长老吹胡子瞪眼地说：“魔音贯耳，好生修为啊！”连翘耷拉着脑袋，
　　听老头喋喋不休：“习琴者应如你长老我这般，不但有绝对之天赋，也要下得苦心啊，以音为器，你以后便知道我的一番苦心了……”
　　如今连翘古琴也练得十有八九可不知为何她更爱去雪间采风，忘水长老看着林间悄悄逃跑的身影慈爱地笑了笑，这丫头，罢了罢了，哪里能强说愁呢？
　　在天池修炼苍月剑术功法已快三年，这三年在长老指导下白令突破了以往本身所限，如今他除了三年前独步武林的奇门之术，剑术更是出神入化丝毫不逊于前者，长老见此总是感叹少年之天赋深不可测。多少人耗尽一生换满头华发依然寻不到剑术之巅，若非亲眼所见谁又知道眼前这位剑术功法江湖一等的少年仅仅只用三年之功。
　　白令每每使出最后一招流星之畔总觉真气倒灌，剑锋无力。他独自立于天池崖旁闭目凝神，心中思绪飘渺无定，额前汗珠分明，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以前父亲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一定也能做到，父亲未曾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够做到，我要变得更强才行，这样才可以保护所爱之人。脑海景象逐渐由一片苍茫幻化出星河万千，白令置身于浩渺星辰之间仿佛没有没有任何牵连，“小白！”白令睁眼，忽地从这片茫茫星海里看到那个叫他的少年，随意的发鬓没入夜色那双眼睛却坚定如初。天池崖仍是积雪满山，白令缓缓清醒过来，苍月剑术最后一招可以带人入幻吗？为什么是他？最后一步到底哪里错了？
　　“哥哥，哥哥……”白令起身便看见连翘跑了过来，她长大了些，青丝及腰，笑容仿佛融于这雪山之间纯粹又带着少女独有的甜美。
　　“哥哥，你看，这是我刚刚从山上采的普灵草，你最近练习剑术可以帮你提升功力的。”连翘可没有提她偷偷溜了没有练习古琴这回事。
　　白令莞尔，轻轻拂去连翘额前的细雪，低头说：“走，妹妹我们回去了。”
　　“好！”连翘满眼望着哥哥，也许这三年是她出生以来最开心的三年吧，再也不用一直沉睡，原来世界是一片白雪，有哥哥有师傅，不用东躲西藏可以采药可以弹琴……而白令知道他该离开了……
　　向天池长老辞行时，长老负手而立像是思索了很久：“小令去意已决？”
　　“长老，白令有需要去做的事情。”
　　“曾经你的父亲也是这样告诉我的……可是我想来也不过是人世那些牵牵挂挂罢了。天池虽小但也只留有缘之人，此生释然这里便是你和连翘的归宿。”
　　白令不语，父母的冤情必须昭雪，而这一切只能他去做。“长老，白令儿时对父母有怨，以为自己身处炼狱之中，而后才知父母为我入了真真的地狱，我是被拯救之人，如今我要去回报这一切。”还有他隐隐感受到的牵引。
　　长老摆摆手：“我从前不解你父亲执意离开之意，如今我依然不解你揪着这执念赴你父亲走过的路是为何？”
　　“长老……”白令正欲言说，
　　长老拍拍他肩膀温声说道：“不过你心有羁绊，便是留在天池也无法突破，或许你的机缘在世间。”
　　“谢谢长老，我……”
　　“不必多言”。
　　白令后来与所有长使告别，他们仿佛知道了他的选择并未过多阻拦，却没有告诉连翘，连翘留在天池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使者为他再次开启天池机关，白雪轰塌地陷原来世外春已了……天池机关慢慢回旋，再次匿于西泠……
　　“哥哥！等等我！”
　　白令出关便听后面连翘匆忙的声音，她偷偷跟着她跑出来了！“你怎么出来了？你赶紧回去！听哥哥的话”白令回头一把拉住连翘。
　　“哥哥，你不要抛下我……”连翘泪水滴答滴答往下落，
　　“……”
　　“哥哥，你要去哪里我要一直陪着你的。”连翘紧紧抓住白令的衣角生怕白令跑了。
　　“哥哥没有抛下你，你和我一起会很危险明白吗？外面多少人在找你体内的封明决你知道吗？”白令帮连翘擦了擦眼泪。
　　“不会的，哥哥你忘了吗除了你和西涯，还有天池长老伯伯们没有人见过我的样子了，而且……而且我长大了呀，我会很多心法我还会忘水长老的琴术……我可以保护自己，你不要把我丢下……”连翘抽泣地说。
　　“而且……我还答应过母亲，我要照顾你呀，你看我还带了很多凝草炼制的丹药，连翘已经长大了……”
　　白令怜爱地望着连翘，无奈地笑了：“好，哥哥带你一起，”
　　“太好了！”连翘立马抹了抹眼泪抱住白令：“哥哥，我们去哪里呀？”
　　“去上京”。
　　天池内，忘水长老看着连翘写的告别信，这个孩子还以为他不知道她准备偷跑出去，天池长老暗许之下谁也没有拦她罢了，西泠长不出花，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天池对于还未受过伤的孩子而言终究还是太小了……忘水喃喃道。
　　白令为连翘的装扮很是下功夫，一改往日披发白衣的天池要求，一袭云烟色长纱裙一直延伸到脚踝，腰间缠着一根铃铛链子，走起路来叮当做响。脸上不施脂粉，浓密的乌丝挽起一个流月髻却不加发簪，自是少女模样。
　　为了不暴露自己身份，白令用奇门之术将瞳色换作了黑色，一改以往装束，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衣上，只稍微用一条白带把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全身散发温润柔和的气质，他没有易容，从前的白令一身黑色斗篷，从不正眼看人，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
　　上京一片繁华，连翘像个小兔子在白令身旁跳来跳去，欢喜这边的糖葫芦那边的炒板栗……刚出炉的包子热气蒸腾。白令要去一个地方——司马药铺。
　　“都让开！都让开！天极督查出府，街道不得喧哗！”这时熙熙攘攘的街道安静了许多，白令在路旁面无表情地让开，拉住身旁的妹妹正欲离开，眼前车马飞驰而过，车帘轻轻拉起，一少年坐于车内，托腮凝眸，白皙的皮肤，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黑眸，笑起来却带着些冷漠，不似弯月似寒星、唇色绯然，又似鸿羽飘落。像是察觉到什么少年望白令这边轻轻望了一眼。
　　“好奇怪，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连翘也瞧见了车内的少年……
　　“他是西涯。”车马一晃而过，白令低声回了连翘。
　　“他是西涯哥哥！怎么可能？他怎么成了天极督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