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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上京变故 ...

  •   许京鉴本就是说说而已,只是没想到,的确是等到了等用完了晚饭,掌了灯,寒梅才匆匆忙忙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许京鉴正在灯下抄许钟昆改过的礼单子,抬了头道:“前儿我还说你可能是踩着点儿回来。是赶着关城门的时候来的?”
      寒梅正脱了外头的斗篷,把包袱放下便道:“是上京里头出了事,奴婢买好了东西要出来的时候正撞上一伙儿黑衣差人,也不知道是做什么,一伙儿四个人都骑着黑马,系着镶了银盘扣的腰带,腰上挂着剑,好不吓人。领头的衣服上绣了狻猊,好像是个女人,蒙了面,大声叫喊让行人避让,街上的贩夫走卒都吓了个够呛。后来就是京兆府的来了人,封了街,说是要查人,奴婢也出不去,就又回了姣月阁等着。姑娘没看见,里头好几个年轻的姑娘都吓哭了呢。”
      许京鉴皱眉问道:“你是说,那些人骑着黑马,领头的身上穿着狻猊玄衣,腰里头系着银蛇腰带,拿断玉剑?另外三个人衣服上绣着什么?”
      寒梅愣了愣,道:“他们在后头,奴婢没看仔细。”
      许京鉴抚着胸口,放下了笔,叫寒梅近前来,拉了她的手细细看了一回,道:“好在你没出事。上京可是出了大事,那是察督司的人,能穿这身官服的,定然品级不低。”
      察督司是先帝为了监察皇子与朝中官员的往来而设立,今上则主要使用察督司监察各处,不限于皇子和百官,新立的治平卫巡查民间,玲珑卫则查察女眷。察督司里能穿这一身的,只有指挥使一人,副指挥使两人,同知四人,这一共才七人。今日寒梅见到的,怕就是这七人中的一个。
      许京鉴知道这些,还是亏了林家世代任职察督司。察督司中诸人彼此之间身份保密,都是兼任,若非必要并不以察督司中身份相见。但是毕竟察督司在宫中,为了避免内监通过衣服便确认某一人,所以即使品级不同,察督司最上头的七个人在行使察督司的职权时衣服是一样的,都是狻猊玄衣、银蛇腰带、断玉剑。狻猊吞云吐雾,也暗示他们隐于暗处,并不见人。
      而六卫的绣衣郎则有专门的衣服,虽然都是黑色锦衣,但衣服上分别绣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来对应四卫。玲珑卫对应如意,治平卫对应云纹。绣衣郎与察督司上七人都是与朝服一样的衣料,颜色深沉,望之庄重。绣衣郎的腰带与察督司上七人一致,武器并不统一配备。而察督司中专门跑腿做琐事和保护察督司上七人的微侍,以及六卫中的差人,则都穿黑色水纹锦衣,胸前用银线绣宝瓶,指“守口如瓶”。此外,虽然因为有暗纹,这些人的衣服瞧着颜色鲜亮些,但也十分惹眼,令人见而趋避。这些人则统一配备赤色腰带,带环首刀。
      寒梅虽然没看见,但是想必,那位狻猊玄衣的人身后跟着的,必然就是绣衣郎或是穿宝瓶锦衣的了。
      “必然是上京出了大事,所以陛下急令察督司出马。”许京鉴沉吟片刻,道:“而后京兆尹得知此事,也前往封街了。”
      寒梅有些怔愣:“奴婢回了姣月阁,那掌柜的仿佛并不十分介意,还与店中客人攀谈。奴婢逮了个跑堂的丫头问出了什么事,那丫头瞧着是有些年纪的,只是跟奴婢说,怕是宫里的命令,叫奴婢不用担心。”
      察督司只听从陛下的命令,使得动指挥使,必然是陛下亲自下令。想必,这位姣月阁的跑堂丫头是得了安嘉公主的栽培,故而知道的清楚。
      许京鉴叹了口气,道:“一会儿去四哥那里问问吧,想必是有事发生了。”
      寒梅见了许京鉴的脸色,也猜得到兹事体大,便低了头去开包裹,没有接话。
      寒英帮着寒梅开了包裹,低声道:“这年底真不太平。”
      许京鉴摇摇头,侧了身子去看寒梅的包裹:“不说那些了。寒梅买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寒梅先把桃红纸袋子包着的留底单子递给许京鉴,才接话道:“也没什么,就是见路边上有些手艺人,用陶泥做的指甲大小的鸟雀,奴婢觉着好看买了几个给他们分。再有就是拿粗棉线染了颜色编的镯子,便宜东西罢了,奴婢买了几个给公中的嬷嬷戴。这东西做粗活也无碍,不怕摔,便是坏了也没几个钱。”
      许京鉴点点头,扫了一眼手里的纸袋子,认得这是染了桃红色的澄心堂纸,算是贡品,民间也有但是偏贵。难得的是这桃红色染得鲜艳,就是在灯下看也十分鲜亮。
      边上几个丫头过来分那些小东西,玉雁玉茗年纪小,敲了一圈儿不知道拿哪个好,寒英压着嗓子轻轻的给她们说着,寒梅敲了敲玉茗的脑袋,捡了一个塞在她手里,又捏了捏玉雁的脸,说了几句,丫头们才渐渐安静了。
      许京鉴拿了压纸刀子裁开这印了姣月阁名字的纸袋子,里头除了留底单子以外,并没有别的东西留话儿。许京鉴翻了翻,见项圈儿上头镶的玉那边掌柜写的和田白玉,总价儿给了正好一千五百两,便笑道:“姣月阁会做生意,一分不差呢。”
      寒梅正给她们分东西,闻言抬头道:“奴婢问了,掌柜的说可巧儿上个月送来的好玉,和田白玉一点儿杂质没有,腻腻的和羊脂一样,只是切了一对儿镯子之后,本来打算拿芯子磨出来一对儿平安扣,谁知道匠人手滑给切坏了,切成了两块。一块大的做了个玉佩,还有块小一些的,正不知道做什么,正巧姑娘买了那一对镯子,便正好把这块小的给做了项圈儿。是以这项圈儿里头的玉钱就不单算了,直接给姑娘凑个整儿,统共就要一千五百两。”
      许京鉴略愣了愣,道:“那还是我占了便宜了。我以为羊脂玉镯子他只能给我渥南国那边的软玉呢,那些因着玉质软,颜色白,摸着也就滑腻,大部分铺子里头都作羊脂玉卖。没想到竟然是和田的白玉,能做一对儿镯子大小的原玉本来也不多,怕是宫里头都没多少,这一对镯子就不止八百两了。”
      寒梅点头道:“那对镯子奴婢看了,一瞧就是极好的。唐草纹的金镯子店里头只有做样子的,奴婢看了,亮晶晶的可喜人了。因着奴婢没带人,掌柜就说等五天之后东西都做好了,奴婢带了护院过去一块拿,免得遭了贼。”
      许京鉴点点头,道:“也好。咱们就去四哥那里吧。”

      许京鉴留了寒梅在屋子里看礼单子贺单子,正好叫玉白玉瑶跟着看,只带了寒英和玉敏出了门去四房的笙桐院。
      一进门,屋里头只有玉雁和玉雯在。许京鉴便叫玉敏和她俩到外间儿说话,只让寒英跟着。许钟昆会意,只让玉雁上了牛乳茶便把她们都赶出去说话儿了。
      “荷容怎么不在?”许京鉴捧了茶,坐在榻上随意问道。
      许钟昆笑笑:“遣她去上京做事了,没回来。想是没赶上关城门的时候,便在上京歇一宿了。”
      许京鉴点头道:“我来找四哥,正是为了今天在上京的事。四哥知道么,上京今天封了一回街,领头的还是察督司上七人,怕是上京出了事。”
      许京鉴略转述了寒梅的话,许钟昆并不惊讶。
      许钟昆点点头:“我知道,是太医院院正苏质大人遇刺了。苏质大人是伺候先帝归了西的,深得陛下信任,今年都快七十了。”
      许京鉴微微皱眉:“先帝临终是他伺候的,那他必然是陛下心腹,而且知道许多宫闱秘事。若是遇刺还不算,而是从苏质大人那里偷了东西,才麻烦。”
      许钟昆点点头道:“应该是的。只是苏大人没死,救了回来,除了受些惊吓以外,并未有大碍。估计是陛下关心则乱,才派出了察督司的人马过去。”
      许京鉴并不惊讶于许钟昆的未卜先知:“是林家人飞鸽传书?”
      许钟昆摇摇头:“这样的事怎么敢飞鸽传书,若是信被拦截,岂不要遭祸事。苏质就是我派了荷容去的。”
      许京鉴险些摔了茶盏:“四哥派去的?”
      许钟昆微微一笑:“正是。”

      许京鉴大惊失色:“四哥疯了不成?若是陛下得知,怪罪下来——”
      “陛下不会知道。”许钟昆摇摇头,气定神闲:“寒梅在街上看见的,正是察督司指挥使。林怀远的父亲林致臻大人任职察督司副指挥使,他是由玄武卫从千户到绣衣郎再升上来的。林大人说,上七人之间彼此也不熟悉,他只知道另一位指挥使和一位同知的身份。今日上街的人,如无意外,必然就是只有陛下知道身份的指挥使。因为今日是皇后生日,大朝散后,宫中设了宴席款待,朝中百官以及后宫诸人包括皇子公主都在。林大人曾经排查过,这位指挥使不在上述人中,但是四位同知都必然是朝中官员兼任,那么宫里察督司内,只有指挥使一人。事出紧急,他一定是只带了三名微侍前往,并未来得及通知四卫的人。”
      玲珑卫和治平卫的人若是察督司调用,必须有陛下手谕,所以指挥使没有用。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卫只需要指挥使和副指挥使的命令即可调用。只是事出紧急,所以调派四卫也来不及,只能从察督司内跑腿的十二名微侍中挑几个当值的一道去了。
      许京鉴点头道:“四哥说的不错,后来是京兆尹的人来封了街。”
      许钟昆摇摇头,道:“我派荷容此去,一来是安嘉公主的意思,二来也是为了荷容自己出气。你可还记得给你看过病的何公子?”
      许京鉴点点头。
      许钟昆道:“荷容是我早年在外头遇见的。她跟随一位江湖游侠,那位游侠死后,是我当时出钱安葬了,她便改了名字叫荷容,跟随我办事。她便是何公子的妹妹。那位何公子是先帝身边的白太医之后,因为陛下万年醉心修道,今上也就是诚亲王暗中安插了苏质过去,而白太医被寻了个由头赶走了。自那以后,白家一落千丈,何公子的父母遭了山匪去世了,那时候何公子与两个妹妹走散了,一个是六岁的荷容,被江湖游侠收养,另一个尚在襁褓,不知所踪。而何公子当时十一岁年龄较长,在祸事后回去在马车壁中找到了细软与医书,自学成才后去了上京,在浣佩阁一掷千金要寻仇,想找那伙山匪。只是山匪已经在几年前被当地剿灭了。何公子自此以后在上京无所事事。荷容去上京的时候遇见了何公子,兄妹相认,何公子便也自称姓‘荷’,令人叫他何公子,也投入我门下。”
      许京鉴道:“所以,这位何公子姓‘白’。”
      许钟昆点点头:“何公子以前做过许多事,也改换过许多名字。让荷容假装刺杀苏质,也是她自己愿意出口气的。而安嘉公主的意思,是为了提醒陛下,有人得知他是如何对付先帝的。似乎是因为陛下进来颇为看重皇后和皇后所出的废太子魏亲王以及四皇子。”
      许京鉴摇摇头:“何必呢。安嘉公主如此,并未打算帮助许家,你又何必趟这个浑水。”
      许钟昆摇摇头:“好处便是,陛下能想起你父亲来,赐些东西,来表示他不忘旧臣。安嘉公主聪颖异常,能力堪任储君,只是陛下不甚看重她。她并不希望皇后所出的皇子继位,一来是因为魏亲王暴戾、四皇子懦弱,二来是因为抚养她的纾贵妃与皇后一派不睦已久。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皇后膝下的孩子能登上大宝。”
      许京鉴皱眉道:“她毕竟是已经出嫁的公主,如何还能干涉宫中事?”
      许钟昆微微叹息道:“安嘉公主的驸马只知道风花雪月,虽然不曾纳妾,但是与许多文人雅士相结交,安嘉公主与驸马关系并不好。而安嘉公主在宫里之时就与内务府诸人交好,想知道宫中或是御前的事儿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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