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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默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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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这样!再一步!我一定可以做到!咝!小腿传来一如既往的剧痛,少女再一次疼得眉目紧皱,稍稍缓过劲儿后,却看到湖中一丛乍现的清辉,忙急切地望向层云刚散的夜空,一轮满月正当空照耀。少女忽然大力甩掉腋下的拐杖,却因用力过猛跌坐倒地,伤口再被扯裂,痛得她龇牙咧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自己现在这样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里暗无天日的生活……新伤旧痛,再加上心里的焦灼,正一点点蚕食着一向骄傲坚韧的布莱克赏金猎人家族继承人的自尊与耐性。如果两个月后自己再不能出现在卢克堡,那么,这场布莱克赏金猎人家族继承人角逐赛的胜利者,就将是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哥哥!而自己一直以来为之呕心沥血的梦想也就破灭了……一想到梦想破灭,眼泪便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少女将脸深深埋进双膝间,痛苦地无声抽泣,连合褴褛衣衫下细瘦的脊背骨,勾画着她的单薄和无助。再怎么倔强,终究也还只是一个孩子。智秀在木屋里遥遥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斑比靠过去,轻轻蹭着她凌乱的头发。“走开!”Jennie大吼着挥手推它,智秀不悦地微微皱眉,温和地抚摸着受惊的斑比,转身准备离开,走出两步又突然停下。“早知这样,斑比就应该让你被那群饿狼撕碎。”Jennie心底一酸,望着一瘸一拐的小鹿亦步亦趋艰难地跟在那个血族女人的身后。那条腿是为拼死救她,而被狼给咬伤的……
笃笃笃,轻微而犹豫的叩门声,明显心虚的敲门人。智秀没有理会,继续为斑比的伤腿上药。蔫儿斑比却快速抬头,充满渴望地望向门口。智秀长叹一声,终于还是起身开了门。“我……我能看看它吗?”她不敢直视智秀的眼睛,嗫嚅道。智秀没有理会她,顾自转身继续为斑比上药。Jennie咬紧下唇,还是抬脚进了血族女人的屋子。相处下来的这些时日,除了今晚,她们从没讲过话,但是Jennie知道,面前这个血族与父亲口中的那些血族是不一样的,以她猎人的敏锐直觉,她知道这女人不嗜血,更加不会滥杀。
昏黄的油灯下,她极耐心且细心地为斑比涂抹着药膏,目光里满是疼惜与爱护。Jennie费力地坐下来,轻轻摸着斑比光亮的皮毛。智秀余光瞥到她腿上渗血的脏污绷带,用手肘轻轻把身边的干净绷带推过去。“药膏在柜子上的棕色罐子里。”Jennie只得勉强支起身再站起来,又疼得冷汗直冒。智秀轻轻系好斑比的绷带,利落地取来药膏,“为了你能快点好,赶快离开。以后我帮你上药,恢复也由我来协助。”Jennie倔强地低着头。“有没有问题?”智秀再问。
没有协助自己之前,她每天都是送鲜奶和果蜜,果子和伤药过来,其他一概不管。但其实Jennie吃这些东西根本不顶事,每天都饿得要死,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又有伤在身,吃这些东西,能好得快才有鬼。只是,身为赏金猎人的尊严,以及二者对立的身份让她绝不会开口求人。于是一直捱着忍着,但是如果不能快点好起来,回去完成最后的挑战,成为布莱克家族的继承人。那自己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所以,Jennie最终妥协了。
接下来的日子,Jennie发现她除了是个血族,其他方面跟自己比起来,真是差得毫不含糊,尤其料理能力。
“得有肉,才有营养,会好得更快。”于是,一块鲜活跳跃的山鸡摆在了Jennie面前。“得是熟的,跟蘑菇一起,炖汤。”于是,带着细毛的整只鸡和黑不溜秋的蘑菇浮在大陶罐里,摆在了她的眼前,Jennie张嘴震惊地瞪着陶罐 。“正是如此。”智秀下巴指指陶罐,无比肯定地点点头。Jennie按捺下惊诧,微笑:“我来指导你。”在智秀自信满满、镇定自若,一通鸡飞狗跳的胡乱操作,再看着锅里如同打翻颜料的杰作,无比肯定地点头道:“正是如此。”后,跟斑比一起躲在厨房口,督战的Jennie终于忍无可忍地长吁口气,认命道:“你……只需要帮我准备食材就好,我来做,恩?我来做!”
“尝尝吧,味道一定很好,虽然你们以……”意识到说错话,Jennie赶忙住口,掩盖地迅速端过她的碗,盛了一个饺子。智秀望了望她,又望了望碗里人类的食物,香么,是有点香,尝尝也无妨。“怎么样?”“恩……”“恩,恩是什么意思?”智秀优雅地把碗递过去:“还可以再帮你吃一个。”
在智秀精心的照料下,Jennie的身体飞快地恢复着。同时,一个疑问也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已久。“血族,真的全都是恶魔吗?”“所有的血族,都是恶魔,我们的职责就是保卫人类安全,消灭所有魔鬼。你要记住,血族很狡猾,也很会蛊惑人心,要战胜他们,你就必须有强烈的心念,千万不能被他们控制。”父亲的教诲还在耳畔,但,一切真如父亲所说的那样吗?
远处,智秀正耐心地看着斑比在草丛间嬉戏,嘴角不时露出微笑。其实,她发自真心地开心时,是挺好看的,像个单纯快乐的孩子,但是,大多数时候,Jennie感觉得到,她其实是不快乐的。她有秘密,自己也有,二人默契地刻意回避着这些敏感的存在,就像她们从未过问彼此的真实身份一样。
阳光被层层树叶过滤,从树杈间流泻下来,衬得她莹白剔透,隔着芬芳的花香,欢快的鸟语,叮咚的泉水,她带着浅浅笑意不经意地看过来,Jennie忙掉转过头,“该死的!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怎么?你不舒服吗?”不期然,人已移到自己跟前,略显担忧。“我没事。”“你的脸……”“热的!太热了!不是出太阳了么?你看!”智秀望向天空,不禁点点头,“今天也吃饺子吗?”“啊……想吃就吃吧,我先回去准备了。”智秀看她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禀告巫祭,黑森林那边,有些不对劲。”巫娜缓缓睁开眼睛,祭司接道:“结界似乎有破损。”“人呢?”巫娜凌厉问道,“还在。”“马上出发,去黑森林。”
深夜,Jennie望着无声无光的窗外,心里莫名地焦躁起来,总有些惴惴不安。嘭!门突然被大力打开,Jennie警觉地举起手枪,智秀突然背上她飞速向外赶去。“怎么了?”Jennie急切问道,“与你无关,我现在把你送出去,有多远你就跑多远。”“到底怎么了?”Jennie更加焦急,“必要时,我可以帮你。”智秀嘴角浮上冷笑:“别幼稚了,赏金猎人。”Jennie心头咯噔一下,沉默不语,一时心乱如麻。正不知怎么办,智秀突然停下来。
正前方,三个套着猩红斗篷的血族肃然而立。“殿下”三人远远站着行颔首礼,“巫娜大人。”智秀向那为首的回道,那人却越过她,冷脸审视着智秀背后的人,智秀放下Jennie,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见智秀如此,巫娜眸色深深,脸色更加阴沉。
“这件事我会向您解释清楚。这个人,我希望您不要伤害她让她离开,至于我的秘密,她什么都不知道。”巫娜仿若未闻,智秀忽被两个猩红斗篷钳住,Jennie瞬间感到四周威压骤增,吼间腥涩不禁吐出一口鲜血。Jennie利落地举起手枪,智秀大惊,却被身旁两人死死按住。一声枪响,殇咒子弹如火流星般划破黑夜,射向巫娜,巫娜却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
她明明未动分毫,火流星却在她眼前悬停下来……Jennie眉头紧皱,能毫不费力操控殇咒银弹的血族……这情况似乎要比想象中的更为棘手。子弹忽然掉头朝向Jennie,Jennie几乎同时向后仰倒去,她腿上的伤尚未痊愈,因此难以向左右行动。巫娜不禁有些意外,这个年少的赏金猎人竟有几分胆色,此时此刻还能如此临危不乱。Jennie费力地撑起身体,因紧张和刺激大口喘着粗气,集中十二万分的精神注视着巫娜和周遭。
“有点意思,不过……”巫娜冷冷开口,“是时候结束了。”Jennie根本来不及反应……已双腿离地,被扼住喉咙举在半空。“我只问一遍,还有没有人知道你在这儿?”Jennie艰难地呵呵笑道:“那个秘密……”她抬手指向智秀,“我要是死了,中州将人人皆知。”巫娜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血族大祭司已然震怒。Jennie缓缓抬起左手,手里正握着那枚花纹奇特的血指环。
巫娜的呼吸,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