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千帆》阡陌棋盘

2、琴音唳殇

　　竹亭之下，徐徐清酒映着月色淌入壶中。
　　一袭白衣飘在明月湖上，身子偶尔在湖面上轻轻点起几片水花，像是俏皮的孩子一般，将那沉入湖中的皓月扰乱，泛起圈圈波纹；
　　而须臾之间，湖水又静如明镜。那白衣也是怔的一下定在那。
　　“管悟。”
　　半响，湖面上那人唤起一个人名来。
　　远处亭中那人听见这低沉的一声呼唤，便放下手中的凤尾觞，一挥长袖向湖心飘去。
　　“堂主。不知唤老臣何事？”
　　那白衣男子秀眉微蹙，垂下眼来看着底下的明镜，丹唇微启：
　　“管悟。为何破开这湖面，它又会愈合？”
　　管悟笑道：“抽刀断水水更流，水尚未塑形，则万物皆可为其形；断或合，不都为其形么？”
　　白衣呆了会，稍稍抬起头来，问道：“那弦断了，还能修复么？”
　　管悟心里一惊，琢磨不透堂主是玩笑话还是……毕竟堂主的琴可不是一般的琴，而是世间唯一的“仙琴”。
　　他思索了好一会，才敢回答：“堂主的琴弦是用上呈白雪兽丝做成，世上虽是极其稀少，可倘若是堂主，只管派人去取再做便是。”语罢，他补充道：“依照堂主的能力，这世间虽是破镜，也能重圆。”
　　白衣男子听了，在心里轻叹口气，又低下眉来吩咐道：“去取戾殇琴来。”
　　管悟便双手作揖，离开湖面派人去取琴了。
　　湖上还是静悄悄的，只有白衣一人。
　　清秀的脸上一双皓眸正深深的凝视着水面，愣了会后，他伸出手指轻轻波动了一下湖面，先是迅速震荡起来，而后又缓缓归入平静。
　　“……”那人思索着，用手舀起些许湖水来，放在明月之下，仿佛这样，就捉住了天上的光圈。
　　少顷，湖水又从指缝之间流走，像是融入了月光的珠宝，一颗一颗闪闪发光，滴落后在湖面上泛起涟漪。
　　他轻叹了口气，仿佛预料到什么要发生一样。
　　这里名为“十里残亭”，残亭之后便是繁华国都——长安城。
　　有人说长安城是一生的梦想，遥不可及；有人说它是一座无情的空城，吞没了无数胸怀天下的英才；还有人说它是逍遥自在的仙境，入境之人无一不渡劫升仙……
　　可这“九霄堂”堂主——华韶九歌，却是少数几个窥见长安城真面目之人。
　　他终年打坐于长安城外，护着这长安城。
　　时不时听闻又有怎些凡夫俗子潜入长安城，只得在心里默默哀叹，随即便是无声之间滴血成花。
　　少顷，管悟便已取琴来。
　　他手中的琴叫戾殇琴，是九霄堂镇堂之宝。
　　至于有何功效，连管悟也都只知一二。
　　他知堂主是清闲之人，闲暇时刻打坐于明月湖上调琴，弹出的曲子悠扬婉转，似莺歌燕舞，若是此时在亭中喝上一杯好酒，仙侠之境也不过如此。
　　可若是作为长安城大护法，这琴，可瞬息之间追击千里之外的生人，一旦堂主杀机起，便是云雨消，鸟兽散，只得明月湖心镜；
　　据说这琴是百年前仙人所赐人间，因此便有仙人之眼，可以窥视人间万物静变。
　　所以这琴，可断不得。
　　白衣接过琴，将它扶正摆在湖面上。纤细的五骨挑动着素琴，空灵之音微微荡漾在这一方清闲之地。
　　管悟轻呼一口气，回亭喝酒去了。
　　朦雾胧胧，月色撩人，悠扬的琴声缓缓融入其中，似成形的光晕，回荡在亭间湖上。
　　音韵抑扬顿挫，此起彼伏，旋律动人心弦；夜莺啼叫，百兽齐欢，天地万物仿佛都在围绕那湖心一点起舞；就连管悟也忍不住时而起舞，时而耍剑，好不快活。
　　可唯独那袭白衣却融不进其中，始终是低垂着眉，若有若无的愁绪消散不去。
　　终是心事扰人，一滴玉珠从深邃的泉眼中流出，划过脸颊，流下一道伤痕……
　　铮——
　　忽的一下，像是那残月割断了乐谱，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反倒是刺耳的一声惊响震的天旋地动。
　　管悟急忙用内力护住胸腔才不至于受伤，只是可怜了那刚刚还沉浸仙境的鸟雀。
　　声响之后，管悟仍是心有余悸，慌张的向湖心飘去。
　　修长的五指渐渐缓了下来，白衣也停止飘动，像是静止的画卷一样。
　　湖心那人别无大恙，只是曲罢，传来声声叹息罢了。
　　而那白丝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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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