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旷野蔷薇

55、你本来就是签过卖身契的一个奴才，为何不能买卖？

　　经历水亭那一件事情后，田文元仿佛受到巨大的打击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呆滞，每日里也不出门，也不说话，只是满足小公子偶尔的需求。但有一件事情他一直在做，那就是记录时间，他唯一坚持在这里的希望。他想着熬过一天、熬过一月，一年、两年，时间过得越快，他的希望也就越近！到时候小公子给他安排个差事，就可以风光地离开，回去娶巧月，她一定在等他！回去乡下，让爹娘知道他终于做官了，别再看不上他！就这样，田文元度过了月余的时间。

　　又是一夜春宵后，小公子放开已然快要昏厥的田文元，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带了一丝怜惜地说道，“李大人来了书信，明日会派人来接你！”
　　犹如听到噩耗一般，田文元挣扎着做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问道，“公子，你这是，你这是……”
　　“你怕什么？李大人权贵之家，不会亏待你的！”小公子翻了个身，对上他的视线。
　　“我不是，你怎么能，”田文元想说我不是娼妓任你买来卖去，但他说不出口。
　　“不是什么？不是兔爷？还是不能买卖？”小公子不屑地道。
　　“你说过，跟着你几年，就会给我找个官府的差事做，所以我才答应跟你来到知府，你怎么能把我卖给别人呢！”田文元觉得心中的信念仿佛要坍塌了。
　　“我是说过，可没说过这几年内不会将你送人呐！你本来就是签过卖身契的一个奴才，为何不能买卖？况且，跟了李大人，只要你表现得好，哄得他开心，给你安排个官事还不是小意思！你别那么死脑筋！”小公子盯着田文元呆呆的样子，内心有些不耐烦，最近这人这不知道怎么了，有些痴傻之状，还是尽快让李大人那个老色鬼带走吧，不然留在手里怕早晚也是个麻烦。想到这里，小公子连睡都不愿和田文元一起，起身披了件衣衫，“今晚你自己睡吧，明日早些起来，收拾一下就跟人走吧！”
　　小公子也不在乎田文元反应如何，就要出门，突然心中一个念头冒出来，这人寻死是不可能的，但若要逃或者自残之类……，于是转身又叮嘱了两句，“你不要想在离开之前搞什么幺蛾子，否则我会让人把黑子从张大户的家中带来，给你再回忆回忆！”田文元浑身瑟缩了一下，没有说话。见此，小公子放心地离开了。

　　送田文元离开的时候，小公子并未出面，却让人给他带了一句话，毕竟跟过他，以后若是田文元能讨得李大人欢心，他日后一定帮忙在李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好如了他的官愿。
　　事至如今，田文元对小公子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他的人生因为“官”这个字已经走得如此难堪了，现在他觉得那是个太远的奢望。自己卑贱如此，只希望以后，能熬到赎回自己卖身契的那一刻，还能去找巧月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可没成想，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熬到所期盼的那一天。因为在李大人的府中，他碰到了二公子。

　　原本二公子来这里是为了回谢李大人，因为小公子的从中牵线他成功拿下扬州知县的肥差，虽说也出了不少血，但好歹也比过了他家的大哥。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这里碰上了那个男仆！
　　“你是……”看着面前男仆，他想不起来名字。
　　“二公子！”田文元却激动地称呼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公子不是拿走你的卖身契了吗？”二公子记得当时知府家小公子带他这个男仆的时候，就是以当时大哥的差事做的交换。
　　“我…”田文元“我”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前的境地，憋得面红耳赤。反而是二公子从他这幅模样中悟出了什么，难怪小公子到处搜寻样貌不错的男仆，还以为是他自己好色，原来是这般用处的。
　　田文元在一旁看到二公子变换的面色，明白他已经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更加羞愧得无法自拔。
　　“既然你到了这里，便好自为之吧！”二公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即便内心有些微同情，也不可能对他的遭遇有所帮助，害得自己受到什么连累。于是打算说句场面话便离开，去不料被田文元伸手拦下，感到不爽，不自觉地皱起了额头，“你还有什么事？”
　　“二公子，你知道巧月吗？”田文元殷切地望着他，希望能得到有关巧月的只言片语，好聊以慰藉。
　　“巧月？”二公子额头更加深刻，“那个铁河的妹妹？”
　　“是她，是她！”没想到二公子竟然真的知道，田文元激动得快要哭出来，“她现在怎么样？”
　　“她么，前些日子被我大哥看上收了房，结果不知道跟谁私通竟然早就有了身孕，被我大哥一气之下打死了！”二公子说着，便怀疑地看向田文元，“你对她这般上心，难不成是你跟她有什么关联？”
　　“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田文元根本都没思考，条件反射似的直接就否认了。
　　“那就好，不然这件事闹大了，想必你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说完这一句，二公子再也不想跟他继续牵扯，绕开他就走了。留下田文元在原地呆了半天都没动弹。

　　巧月的死讯在田文元的脑海中整整徘徊一天，有发自心地的难过，毕竟那是自己唯一好过的女孩子。但更多的是失望，因为巧月这一死，田文元整个人都没了支撑，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坚持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又不敢去死。
　　于是自己关在房中又哭又笑地，累了就躺在床上睡，睡醒了又继续哭笑，就这样过了两天，有人敲门说李大人找他。虽然他很想放肆地，像在乡下那般耍横地不去，但自从做个仆人，他太清楚这些人的惩治手段有多可怕，他受不了那些惩罚，便只能强迫自己去违心地逢迎，以换取一时的安稳。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次他将彻底地轮陷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