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拥吻》橘江芥子

30、第 30 章

　　尹棠终究没让他失望，下午的课上半截，一声不响人又没了。

　　自从换了班主任之后，胡鑫是不许体育课时有人留在班里的，赶都要将人全赶下去。
　　尹棠是个实打实的懒骨头，能坐着绝不站着。

　　让她运动？
　　是决计不可能的，体育课无非就是和林妍晞坐在球场边上侃大山。

　　原本只是随便找个太阳晒不到的位置坐下，哪知碰巧班里那群男生偏巧就挑了她面前的场子打比赛，尹棠坐着坐着，不知何时身后就乌央央聚了一堆人。
　　八班三根草组一队，那瞩目程度不用说，操场上八成的学生都围了过来，尖叫声此起彼伏。

　　尹棠目光不由自主跟着那个慢悠悠的身影走，顾珩看着瘦弱的长条身子，没想到在球场上也不逊色。

　　这人在哪方面都和旁人不太一样，一个后卫，板也不抢球也不截，意思意思跟着跑两步，就等着队友传给他，还挺悠哉。不过控球能力特强，球到了他手里就没有被人截走的说法，远距离投篮的准头也真的是绝了，一投一个准。

　　尹棠甚至怀疑这人投篮前都计算好抛物线，要不怎么总要停顿两秒再脱手，这么想着，就忍不住憋着笑。
　　感受到那人间或似有若无扫过来的视线，尹棠面上有些热。

　　顾珩又进一个三分球，人群里爆出一片叫好声。

　　掌声拉回尹棠的理智，怎么又这样——这种视线不受自己控制，轻易就被人吸引的感觉，她很不喜欢，也不习惯。

　　垂下眼皮，摸出兜里的手机，聚精会神玩起了玩贪吃蛇，不想自己再看球场那边。其实她大可以直接走开，为什么不走，尹棠自己也说不准。

　　像素蛇越跑越快，身子也愈发粗长，瞧着怪恶心的。
　　像素块一闪一闪重重叠叠打着旋，尹棠越玩心里越堵得慌，索性让它一头撞死在自己尾巴上。

　　屏幕休眠黑下去，又亮起来，来电显示不断跳动，是请来照顾阿嬷的看护。

　　尹棠心口一紧，看护阿姨知道她平时要上学，从不在上课时间联系她，莫不是阿嬷出了什么事？

　　匆匆跟妍晞打了个招呼，退开来，快步走到操场角落一棵树下，背对众人接起电话。
　　林妍晞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跑远了，她连忙追过去。

　　“喂，棠棠，你下了学赶紧过来医院！”看护阿姨说得很急，话筒里人声嘈杂，还夹杂着电子仪器声嘀嘀作响，“老太太情况不太好，刚刚又昏过去了，医生正在病房里做急救，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又要进手术室……哎呦……反正、反正你放学赶紧过来一趟吧。”

　　尹棠听的手脚发凉，但毕竟也不是一两次收到这样儿的信消息，倒还算镇定：“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阿姨先帮我照顾着阿嬷。”

　　“我晓得，应该的，你放心。”那头应着。

　　她这边挂断电话，林妍晞便迎了上来，手贴上她的脸，“棠棠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是不是你外婆那边情况又不好了？”
　　尹棠点头。

　　“那怎么办？还有一节课才放学呢。”尹棠没怎么说过她家里的事，林妍晞只依稀知道她外婆有呼吸道方面的病，长期在医院养着，想来该是病的不轻。

　　“回头再说”尹棠丢下这么句话便要走。

　　林妍晞叫住她：“离放学也就一小时不到，反正去医院也帮不上忙，要不……”

　　“我坐不住，”尹棠打断她，帮不上忙她也想离阿嬷近一点，“外婆身边只有我了，我得陪着她。”

　　知道劝不住她，林妍晞只得做罢：“那我陪你去找胡老师请假……”

　　“诶，别急啊！”林妍晞拽住她，话都不让人说完就要走，这可不是个好习惯，“没假条你怎么出去啊，保安不会开门的。”

　　尹棠忽然就笑了：“你是不是傻，难不成我前边几次，都是拿假条出门的吗？”

　　哦，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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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棠打车赶到中心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医生还在急救，透过门上的观察窗可以看到，病床边帘子拉起，透过光上面映着许多道忙碌的身影。

　　尹棠知道，在他们团团围住的中央，躺着一个被重病折磨的骨瘦嶙峋，几乎要失了人样的老太太。

　　那是最亲最疼爱她的人，阿嬷是那样一个注重形象仪表的人，每次出门前从头发到衣角都要齐整清爽，她一定十分不愿意在那么多人眼皮底下衣衫不整大敞着，任医疗器械和医生护士的手随意摆弄她的身体；更不要说身上插着的那一堆输液管扩血管导尿管……

　　她一定十分难堪。

　　光是想到这些，尹棠就心疼的要落下泪来。

　　“棠棠？”身后有人用不确定的语气唤她，“还真是，我以为看错了呢。”
　　李英梅将消毒过的呼吸机管道放到一边：“学校还没下课吧，你怎么就过来了，要是老太太知道又要数落你。”

　　“请假了，我担心……”

　　李英梅把尹棠拉到椅子上坐下，轻拍她手背：“好孩子，老太太心肠好，菩萨也会保佑她，还有这么多医生在呢，不会有事的。”她给这家当了一年多的护工，小姑娘的孝心都看在眼里的，比老太太两三个月才露一次面的女儿女婿强，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多陪陪老人才是最紧要的。

　　病房门打开，许医生率先走出来，白大褂上沾了老人呕出的污物。

　　看他出来，尹棠连忙迎上去：“许医生，我外婆怎么样了？”

　　许医生面色凝重：“不太乐观，这次算是挨过来了，目前还算稳定，但是身体亏损得太厉害，各个器官都已经严重老化，照这么下去……”

　　后边的话他没说下去，尹棠也能估摸个大概。

　　许医生走后，她挨着身后的墙面蹲坐下去，脑袋埋进膝头，藏起眼底望不着边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