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茹意》仰月不止

24、撒娇

　　恃强凌弱的兄长为何人？

　　章悦闻言，心里暗自朝季羡翻了无数个白眼。章悦届时心情未佳，诱着季羡闹了这么一通，事后想起，颇惧她四哥秋后算账。但略一思索，心情暂又平复下来。

　　因着季羡被她诱导着说出了许多恶言，想来即是知道她在暗讽章珏亦不会大作声张。更重要的是，如今她四哥虽表面对她威胁，但实际却如同有求于她，便是血海深仇其亦可放下，这随意的两句牢骚之语必不会放在心上。

　　但问题的关键是：她四哥并非宽宏大度之人，一直强自忍耐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与茹姐姐深交。能够影响茹姐姐心中对她的印象。

　　可如今，章悦瞅了一眼常茹，见她还似懵怔，但已然有些掩饰不住的疑虑。而她四哥已然作风雨欲来的暗沉之势。

　　她脑筋一转，迅速道：

　　“恃强凌弱的兄长，可不就是公子你所说的财神爷吗？公子可真是快心热肠，我不过提了那么一两句，多日不见，公子依然牵挂，真是让本公主深感钦佩，公子浩然正气，不愧是四哥你的朋友，四哥你说是不是？”

　　说着章悦望向章珏，故作坦荡。

　　闻言，章珏暗嗤，章悦说得再为合理，到底是十四岁的小姑娘，他阅尽事态，她眼底的慌张如何能瞒得过他。

　　不过，纵使所有人眼中他都是恃强凌弱的一方，他亦不在乎，他人看法，如何能左右他内心。只唯独一人，他希望她，他永远是皎洁的存在，一如她对他而言。

　　“嗯，多谢四妹妹谬赞了，这位是我外祖家的表弟，名季羡。最是热血心肠不过，他一向视钱财为粪土，他既说欲疏财为四妹妹将人大卸八块，必然说得是肺腑之语，对吧？季表弟。”

　　前面一席话章珏说得如弱风拂水般，温柔得没有一丝起伏，直到最后三个字，却是拍着季羡的肩膀，附耳咬牙道。说完神色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朝常茹如绽放了一个如春日暖阳般的笑容。

　　常茹心中已然有些动摇自己的猜测。的确章悦口中所言的确更似二皇子。毕竟他们不合已久。

　　但恃强凌弱一说，常茹觉得有些荒唐。悦儿从来没在二皇子手底下吃过亏。皇后娘娘格外爱惜这个女儿。皇上也念着夫妻情分以及早逝的大皇子面上，厚待于悦儿。

　　季羡却不自觉地打了个颤。自章悦发出公主的自称以来，季羡就敏锐地嗅到了事情的不对之处，眼前这位小姑娘是公主，那章珏可不就是她的哥哥。

　　更重要的是，因着此，她绝不可能是章珏的“红衣小姑娘”，他的马屁极有可能拍在马蹄上了。

　　紧接着，章悦和章珏的哑迷打得更是令他心惊胆战。直到章珏最后三字，咬牙切齿地道出来，他终于坐实了自己的猜想。

　　自己想要大卸八块的人可不就在眼前吗？

　　更恐怖的是，他恍然一撇，正是瞧见了一席红衣胡服的常茹，与他当年所见的画中人一般无二的穿着。看着章珏怒而不发的模样，他心中凄惨的猜测仿佛已然被印证。

　　自己的的确确，真真实实是在章珏的明月光前面摸黑他了。自己这番回答想必格外重要。

　　他连忙揖手以礼作答：

　　“是，是，多谢褒奖，在下确属肺腑之言。”

　　他心一横，咬牙继续：

　　“既是为姑娘……公主排忧解难，他饶是在下的财神爷，在下也甘愿舍弃，此人不值得在下与其深交。”

　　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正气凌然。仿佛不久前公然指责皇子得罪自己财神爷的不是用一个人。

　　“那……二皇子殿下，真是可耻，欺凌弱妹，若他有半分我表哥这般的友爱嫡妹，冲着……”他话题一转“季某也甘心与他相交。”

　　季羡稍垂首，众人皆未瞧见他的神色复杂。

　　常茹不明其中由来，只在季羡说恃强凌弱的兄长时，表情有过些许的怀疑，再待看见章珏一众人无缝对接的“补天”来回之后，有八分相信他们所言。

　　残余的两分怀疑出自她五年浸染宫廷的直觉。但她又找不出任何理由。除了章悦自己前后都互相矛盾的言论。而且她并未发现这个与自己不过寥寥几面的四皇子有任何欺瞒自己的缘由。

　　眼见常茹脸色在众人的一唱一和中缓和，章珏心中大石逐渐放下。

　　此时一宫人来报。

　　“马球赛诸事已准备妥当，请殿下们入座。”

　　待宫人退下，常茹即轻拉章悦的衣袖，轻声道：

　　“悦儿，我想整理一下妆容，你陪我好吗？”

　　常茹想要询问章悦前后的反差到底为何，以及那个镯子真的是她托四皇子所赠吗？便寻了个托词，辞别章珏和季羡。

　　----

　　“悦儿，你那日城门所说你四哥……”

　　常茹话未说毕，章悦立马捂住她。

　　章悦给自己做了多日的心理建设，她缓一口气。害怕章珏隔墙有耳。她既然已经决定出卖常茹，就不得不坚守这样决定的初心，护佑好自己母亲。

　　“茹姐姐，上次所言是我误了，我四哥并非冷血之人，他所做所为亦是为了我着想，四哥此去渊国，受尽磨难。我前几日偶遇她，他已然同我解开心解。或许是他早年丧母，不懂如何表达亲情，所以方式别扭了些。”

　　“当初他不让我随同入国子学，是为了我的清誉，皇家束缚甚多，纵使我年幼，他亦不想让我留下让人指摘的把柄，而那次落水，那婢女是他请的，他不会凫水。”

　　此番话已然在章悦心中酝酿多时。她神色略带紧张，但满是真诚的忏悔之情。

　　常茹揣度她是因着误会了人家，有些羞赧，她挑眉，咳了声，正色道：

　　“我这四哥可是大大地黑心肠一个。”

　　这情节走向可是大大地不对呀。章悦心一下跳到嗓子眼，心中暗道，这话茹姐姐可都记得，若是被四哥知道，我怕是千刀万剐，难辞其咎。

　　常茹说完立马掩唇轻笑道：

　　“那这位聪慧无双的公主殿下，你可不就是彻底地误会人家的好意了，不知道人家听到你的从前对他的描述，该是多伤心呢。”

　　“你不要说嘛，太……蠢了。”章悦委屈巴巴，撒娇道，顿了会，方找到借口。

　　常茹笑容更大了些。

　　“不过……说明白了，收获一位好哥哥，感觉应是极为不错的吧，毕竟你同我一般，皆没有至亲兄姊，平时都挺形单影只的。”

　　章悦终于反应过来，茹姐姐是故作玩笑，怪她些许过于敏感。她望了一眼四周，脑筋一转道：

　　“我可与茹姐姐不同，茹姐姐是没有至亲兄姊，可是……”她咧嘴道：“茹姐姐有一位叶哥哥呢！茹姐姐，叶哥哥短，叶哥哥长的，可没少叫呢。这可不就是你说的“好”哥哥吗？”

　　章悦一番话俏皮话，快语连珠似的。羞得常茹想钻入地缝。偏章悦仍道：

　　“不不不，不是“好”哥哥，是情哥哥。”

　　“你莫说了，你莫说了。悦儿。”

　　常茹连忙使出自己的必杀绝技。声音软糯糯地撒娇，直让人心软成一滩水。

　　章悦闻言，心中已作屈服，无奈道：

　　“茹姐姐，你可真是个撒娇鬼呢，我尚且年幼于你，你反倒撒娇比我还厉害些。唉，白晚出生一年了，年龄都不能成为我的优势。”

　　她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带上两分演技，悲戚道：

　　“茹姐姐，看来以后得靠你撒娇罩着我了。”

　　俏皮的话，配上章悦亮晶晶的眼睛，却反差着略带可怜的神色。常茹忍俊不禁，痴笑了出来。

　　“你呀，你呀，你一张小嘴，可真是能说，不知道以后说能说得过你。”

　　“茹姐姐撒娇撒得过我。”章悦接着模仿常茹口气道：“你呀，你呀，不知道以后说能撒娇撒得过你，你未来夫君……”
　　瞧着你撒娇，是不是天上星星都要摘给你。

　　章悦本想打趣，话在唇尖，却思及章珏所说：她会是你未来的四嫂。心一下就乱了，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常茹先是羞涩到了极点，后发现章悦不对劲，好奇地瞧着她。

　　章悦立马反应过来。连忙措辞道：

　　“茹姐姐，马球赛可是要来不及了，咱们快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