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补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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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内乃是精心挑选的十颗深海百年黑珍珠，色亮珠润，尤其碾成粉对养颜延生有奇效，还请陛下笑纳。”
女皇雍容一笑：“有劳贵国臣民挂心了。”轻挥了下袖子，下人便将楚人随从手中的锦盒大方收下。
“此外我玄清与凤萧交战一事，想必陛下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楚人献上礼物后，开门见山，“请恕下官冒昧，敢问陛下对此事有何高见？”
女皇垂下眼帘，抚了下凤座扶手：“朕确实得到消息，得知贵国与凤萧近来关系不大好。可夕云毕竟与两国兵戎相见之地隔了千山万水，朕也不知十分清楚其中详情，所以不好妄下判断。”
“而今边境激战，如火如荼，若再纠结于谁是谁非，显然于事无益。不瞒陛下，下官此次前来，贺寿为其一。其二，便是奉我国大皇女之命，与陛下细细商榷夕云玄清两国联盟御敌之策。”楚人优雅的单手抚胸，深深行了一礼。
原来玄清是来结帮拉伙了！别人低头来找自己办事，自然要矜持点。群臣恍然大悟，这才知晓方才女皇的用意。
立于文臣之首的乃是左相冯博，她虽已年过古稀，但却白发朱颜，面色红润。在最初上朝，群臣激烈争论之时，她便一直老神自在地坐在椅子上装聋子。冯博而立之时便是鼎鼎有名的闲游学者，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太女时的云朵儿久闻这位贤者大名，硬是求得冯博收入门下，拜为太女太傅，直到登基后又排除众议任为左相。毋庸置疑，女皇对这位恩师推心置腹，十分看重。而今甚至体谅她花甲之年体力不足，特意遣人在每次上朝时备上座椅。此刻，左相笑眯眯地看着这位身负重任的来使，胸中城府实在是让人猜不透。
右相岳红英站在冯博对面，看她那副悠闲的样子，心中不由骂了一句老不死。而立之年的岳红英是个武将，人高马大，臂力惊人。虽然她性子的暴烈与年纪成反比，但对朝廷倒是忠心不移。可能就是秀才与兵的缘故，两个相国向来说话从来没对头过。
这边云朵儿有些惊讶于楚人的直接，满脸为难：“贵使有所不知，我夕云近年来天灾祸事常常来袭，以致民间田禾薄收，青黄不接。如今国内正是风雨飘摇之际，局势十分凶险，哪里还有能力承受战乱之苦啊！”
“再者，普天下无人不知，玄清与无烟两国乃是姻亲，又是邻国。贵国何以舍近求远，不与无烟联手抗敌呢？”
楚人不掩无奈，苦笑道：“普天下也无人不知，无烟女皇疼爱的皇子大张旗鼓地嫁入玄清，才过了仅仅两年便荣升成为太上皇。再大的权势也难堵悠悠众口，这摆在明面上的事朝野内外少不得有人在私下里乱嚼舌头。那位陛下的性子，您应该也有所耳闻吧！碰了一鼻子灰，她心中应当或多或少是不满的。若是与她商议此事，有心敷衍且不说，指不定还会有横生枝节的风险，当然这里只是下官的小人之心。”
云朵儿心道也是，烟蓉一向妄自尊大，且极爱脸面。她嫁儿子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聪明人心如明镜。不说她的目的有没有达成，单单明面上摆的这个闷亏，心中肯定还是对玄清有芥蒂的。可叹她还没和便宜媳妇把关系拉拢好，玄清国内政权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交替。要说儿子是太上皇，名声确实好听，可总有一天会有女皇登基，到时候还不得老老实实地在后宫独伴青灯。于她来说，真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宝贝儿子没了，辛苦经营的心血也毁于一旦，一切只怕也要重头开始。
女皇看着眼前这位谈判技巧巧妙的楚人，心中十分欣赏。说话不偏不倚，态度不卑不怯。尤其是在谈判方面，凡事皆有依据，话中也是点到关键即止，又不会让人觉得她有挑唆的意图。
无烟夕云，二国择其一。楚人没有因为夕云弱于玄清而自视过高，恃蔑视抬举的态度，也不曾为了得到云朵儿的信任，不切实际的使劲抹黑无烟，这点实属难得。她生平最厌恶的其中一种人，便是想从她手里得到好处，却又一直靠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的小人。
尽管如此，女皇依旧迷惑：“朕到现在还是不明白，玄清与凤萧明明兵力不相上下，若说双方真的要在战场上较量一番的话，胜负犹未可知。何以发展到如今要与我夕云共商对敌之策这一步？”
“陛下明智，这便是下官必须要来贵国商谈联盟的原因。为了夕云玄清两国的生死存亡，也为了表明此番前来的诚意，下官愿将玄清目前内外交困的现状陈述于陛下。说来惭愧，日前，我朝中因为即位风波，大皇女与九皇女已经闹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大皇女在京师周边权威浩大，而九皇女在南疆战功显赫，拥兵自重。贤圣女皇（玄玑）辞世后，九皇女竟然弃了南疆，暗自调了大半精兵潜伏在丰都附近，伺机动作。据可靠密报，她一意孤行，誓要率军占领玄清以北的沃土自立为王。”
楚人自袖中拿出一小幅地图，宫奴接过去呈给女皇。
“此乃四国疆域简略图，陛下请看。沧澜江以南原本是九皇女驻军之地，此地既是玄清与凤萧国界，也是而今的战场所在。九皇女被一时蝇头小利所惑，做出的却是弃帅保车之举啊！若失了南疆，凤萧大军便会势不可挡，直挥京都丰都。玄清失了九皇女的重兵，根本难以与凤萧抗衡，恐怕迟早会成为萧氏的囊中物。四国鼎力，相互限制依附而存，若打破了这个平衡，就犹如秤杆没了秤砣，终会倾斜。再则唇亡齿寒，没了玄清这尊屏障，夕云难保也将面临重蹈玄清后辙的危机。”
一番陈慨激昂的话，众人犹如醍醐灌顶，殿内极为安静。
人的野心永远不可能被满足。这件事如果任由发展的话，后果确实难以预料。云朵儿面色凝重地陷入了深思，其实自她得到消息气，心中就一直隐隐觉得不安。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自古任何一个有远见的身居高位者都深谙这个道理。
“朕不能贸然出兵，将尚且平静的夕云主动卷入战争里。”
楚人看女皇有些松动的意思，心下一悦，胸有成竹道：“陛下断不必如此，您最好先派几个信任的使者前一步去玄清了解虚实，内里再暗自点好兵将，需要时队伍整装待发便可。”
云朵儿闻言，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好办法。眼尾一扫，看到皱纹密布的冯博微微一笑，显然也是赞同的。
只是人选…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派个人就能做的。要信得过，既能明察情报，辨别能力又强的。殿下一干老臣让云朵儿一阵头痛。能爬上高位的，大多是十年寒窗，又经过多年政绩考核渐渐升职的，而今大多都熬成老婆子了，能不能保持清醒，且经得住舟车劳顿还是个问题。稍微年轻的都是些武将，这种事情指望她们，显然脑子根本不够用。
她眼睛偶然瞥到角落几个听朝的皇女：“芬儿？”
“母皇明鉴，儿臣这身子虽是个累赘，但就算客死他乡也愿为我夕云略尽微薄之力，咳！咳咳！儿臣愿前往玄清。”
看着那个病怏怏的女儿，颤颤地跪地恳求，女皇不屑再问，视线转到别处。
“橙儿！”
“儿臣…最近，最近正在努力克治晕车顽疾。儿臣不争气！”
“沁儿，你呢？”
“不是母皇让儿臣为我父守墓两年，以尽孝道吗？您忘了？…”
望着这帮好女儿，成怒之下的女皇不怒反笑：“你们都有委屈，是朕难为你们了！”全部都是做正经事糊涂，可一旦关系到自己的利益，那是一个比一个猴精。
左侍郎左右观察一阵，巍巍出列进言：“启禀陛下，臣以为九殿下机智聪慧，文成武德，必定能担当此重任！”
老九云蔷？女皇原本犀利的眼睛，顿时柔和。这几年来，云蔷在朝中的努力和成绩，大家有目共睹。虽担不上她口中的文成武德，倒也算是个合适的好人选。
“吾皇不可啊！”狠狠地骂了一声屎糊了眼睛的老匹夫，都查御史严婷玉匆匆禀告，“东北方海潮凶猛，现在沿海一带已然是一片不毛之地，灾情刻不容缓啊！九皇女刚上手此事，如今已经略见成效。若是此时让殿下撤手去玄清，换个不熟悉的人去东部，那之前的心血与努力岂不付诸东流？”
出使玄清之事岂能随便揽上身？办的好自然是举国欢庆，功劳显著。若是办不好怎么办？到时候如果玄清狗急跳墙，挟持九皇女来威胁夕云发兵，谁又能负得起这个责任？不和自己商量，就故作聪明地谏言，左侍郎的位子看来她是坐到头了。想到九皇女刚离京几日，就差点给她惹了大篓子，严婷玉心中又怒又怕。
“这…”女皇顿时也没了主意，面对这么一群废物，总不能让自己亲自去吧。
看来每一个君主都不是好当的！
楚人暗自感慨一声，道：“难道陛下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低头的严婷玉突然灵机一动，双眼闪过一丝阴险的锋芒。
“启禀陛下，依微臣之见，出使玄清最合适的人选，非五皇女莫属。”
五皇女云徵，自先凤君逝去后，拜师在野，鲜少回京。而今临近现凤君大寿，入住秋山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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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散后，女皇悄悄遣人请左相去御书房议事。
“学生不明白，恩师何以在方才早朝上，竟然赞同让徵儿去玄清之事？”
一群人大声疾呼‘陛下英明’，直至宣旨散朝后，女皇仍是浑身疲惫地颓坐在御座上。
左相皱巴巴的脸皮一抖，戳破学生的当局者迷：“鸟儿大了，总是要学飞的，不然早晚有一天被蛇吃掉。”
“学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每想到徵儿是轻扬留下的唯一血脉，学生就心有不忍…更不必说现在要亲自推她入玄清那个虎狼之地了？”想到朝堂上几个不争气的女儿和那些见缝插针的百官，女皇到现在心中还恨得牙痒痒，“轻扬临走时，学生曾经答应过他不迫徵儿入朝堂，可如今却食言了。”
“手里握的是沙砾还是珍珠，总要用力揉开紧覆的尘土才能看清楚。优胜劣汰本就是自然定律，你要想清楚，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对她好。四国共存，要限制要平衡，帝王之家其实也是一样。”左相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就像玄清的那两姐妹，旗鼓相当倒还能各自为主，斗上一斗。若是差太多，一旦对立起来，恐怕弱的那个立刻就被吞得连根骨头都不剩了。”
睁开眼一天，天下自然就太平一天。可一旦闭上了，那就什么事也都不知道了。
“多谢恩师教诲，学生受教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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