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尘烟》聆仙音

5、第五章

　　硝烟散尽，清芳发显。
　　坐忘殿前，缘中山巅。谢衍跟在谢云清身后，满目观看。隆冬时月，万物凋零，只有漫山梅花，枝头萦绕，发散幽香。
　　坐忘殿内，一如往前。灼华端坐，熏香廖廖。大殿空阔，尘埃尽除。
　　谢衍上前，躬身行礼。灼华说道：“衍儿，你是我的弟子，这些时日却没有关心指导你，你可还好，修行如何？”谢衍答道：“多谢师父挂怀，弟子修行，赖大师兄，谢师兄指点，并无问题。”
　　灼华又道：“今日叫你前来，是有事交于你。”谢衍道：“但凭师父吩咐。”灼华道：“庆典将近，你身为我的弟子，要迎接宾客。”谢衍道是。
　　出得殿来，谢师兄早已离去。迎接宾客，非己所能，他自小处于深山，何来经验。想到这里，谢衍不禁暗暗着急。只好先回院去，
　　行到半道，心意渐明，想到程恪，径往炼药堂而去。
　　炼药堂中，程恪正在修行。突然见谢衍到访，他还以为东窗事发。听他说完来由，放下心来。对他说：“此事容易，你只需跟我去见一个人即可。”
　　聆风堂内，程恪带同谢衍，来至一处庭院之前。庭院空阔，院中有桂树几棵，枯败凋敝。二人走进院内，大厅之内，一人独坐，神色清隽。到得厅中，程恪对他说：“沈师兄，今日有事要麻烦你。”
　　沈子澈道：“这是掌门新收的弟子吗？”谢衍上前，说道：“沈师兄。”
　　沈子澈接着说：“今日来我处，是何事？”程恪道：“掌门让他在庆典之日迎接宾客，他不知礼仪，故带来请教师兄。”
　　沈子澈道：“按惯例，应是掌门首徒迎接宾客，陈师兄那日可有其它事？”程恪答道：“沈师兄有所不知，今年庆典甚是隆重，不同往年，陈师兄那日有重要事情，具体何事，却不曾听闻。”
　　沈子澈点头。对站在一旁的谢衍说到：“你先稍等，我将注意事项写给你。”走至桌前，开始书写。
　　程恪对谢衍小声说：“有沈师兄的帮助，就万无一失了。沈师兄精研仪礼，一定会给你最好的帮助。”谢衍道谢，说到：“多谢师兄带我前来。”
　　片刻过后，谢衍拿着写有礼仪的纸笺，和程恪一同出了庭院。
　　半道之上，程恪告辞而去。
　　又过几日。这些时日，谢衍将纸笺上所写礼仪，一一熟记于心，只盼那日不要出现差错。这一日，天气清明，谢衍静极思动，走出院子，往林中而去。
　　缘中山林木甚多，尤以山腰东南的杏林，梅苑最是有名。每年春季，杏花飘雪，粉蝶翻飞，从远处望去，白红夹杂，顿有清新脱俗之感。
　　冬日时节，梅花正开，谢衍信步而来。泉水鸣淙，自梅苑中段蜿蜒而下。
　　苑中已有他人。
　　临近溪边，有一男子正盘膝而坐，紧闭双眼。面前放有案几，清酒，杯盏。面貌清俊，周身澄澈。
　　谢衍走近他身旁，他也似浑然不觉，谢衍不敢打扰，想要越过他，到前方去。谢衍正要走过他身之时，男子却开口了。
　　他说：“可是掌门新收的谢师弟？”谢衍道：“正是。”他接着说道：“平日无人来此地，你今日来有何事？”谢衍道：“还不知道你是那位师兄？”那人道：“我是法器堂的周歆。”谢衍道：“周师兄勿怪，只因今日天气甚好，便想来此走走，并无它事。”
　　周歆闭口不言，谢衍也不知是走是退。
　　周歆片刻又道：“繁华落尽，春朝复来，唯有吾人，驾鹤无归，天道天道，天理到底是什么呢？它在人外，还是人心之中呢？”
　　谢衍刚刚修行，哪里有什么修道的感悟。
　　周歆却也没指望他，自顾自又说了起来。周歆道：“前人有言，天理流行，万事万物都是天理发显，当格物致知，方有所发见。但我时常冥思，至今没有所得，正确的道路究竟在何方呢。”
　　他自说了片刻，深深叹了口气。
　　谢衍不明他之意，只怔怔无言。
　　一阵轻风吹过，几朵梅花从枝头掉落。这种场景，谢衍以前早就见过，今日却不知为何，觉得此景甚是美丽。如一片雪花，落入了心间。
　　周歆道：“一人饮酒无趣，你坐下来，陪我喝上几杯。”谢衍依言而坐。
　　两人饮酒，半晌方歇。
　　事后，谢衍询问程恪，周歆是谁。程恪告知他说：“周师兄是法器堂堂主之子，他天资高超，尤其善于领悟天地道法。不过他多将心思放于阵法之上，是以修为略逊谢师兄。”
　　谢衍心中了然。
　　位于东南海滨的云馨宗内，张萱正在督促师弟，师妹们加紧训练，以期在缘中宗庆典之上有所斩获。四宗之内，云馨宗实力最弱，张萱作为弟子中修为最高者，屡屡败于陈耀灵之手，这使她心意难平，一面对之恼怒不已，一面心下却敬佩至极，又有一丝道不明的情绪，时常萦绕在眉间心头。值此五百年庆典之日，她心想，定要狠狠地将他打败。
　　转瞬间，却又希望自己败于他手，真是新波难平。
　　庆典将近，聆风堂也停止授学，众人都各自去忙了。就连往常和谢衍玩笑嬉闹的程恪也没了踪迹，据说，被炼药堂堂主拉了去帮忙。
　　时节临近，谢衍也停下了修行，开始认真观看来客名单，将之一一记入心头。又一个人重新默记纸笺上的礼仪条例，务必不出差错。
　　新的一日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