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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等你们很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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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上岸了。
天啊...
发出长叹的是王震球,他实在受不了那干梆梆的面包,以及每天一睁眼除了海就是天。
重新脚踏实地并没有让其他人感觉有多振奋,眼前这看上去跟国内三四线城市并无二致的建筑风貌,让众人的戒备心一时也消减了几分,要不是穿梭的人群里很多深色皮肤,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已经绕地球一周又回了国...
张楚岚跟在后面,异常警觉的四下望着。
“那什么、全岛通报呢?”
马仙洪好笑的说,“你以为会有警报声长鸣吗?通报在新城中心,也只是滚动在鸡毛蒜皮新闻底部的一行小字...”
张楚岚听了后,有些哭笑不得,“那就好...”
“你怕什么,”球儿说,“这儿都是普通人,还都是外国人,人家知道你谁啊!”
几个人走了好一阵儿,才算是出了人口密集区。
“普通人的感觉...真好啊!”张楚岚不由感叹:阳光是多么的温和,陌生的人们是多么的友善——因为平等而友善!
“是吗?”球儿嘿嘿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张楚岚正在感受人生从未有过的安宁和...突然迎面被王震球一拳正中胸口,身子立刻摔了出去。
这突变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张灵玉立刻去察看张楚岚的情形,“张楚岚、你怎么样!?”
“...这是干什么?”王也沉声道。
“一决雌雄啊!”王震球这厮仿佛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脸上那叫一个抑制不住的得意与猖狂...已经没法好好回答问题了...
肖自在便站出来为大家解释。
“这是公司的意思...”
诸葛青一惊,下意识站在了老王的前面,生怕肖自在下一秒就劈了王也似的...
“公司知道张楚岚搅事的能力...”肖自在看上去没打算劈了谁,只说,“只是让他暂时消停几天...”
张楚岚表情痛苦的躺在地上,口里喷出血丝来,显然少不了几根肋骨的非断即折。他艰难的抖着一只手,指着王震球,“你特么...”
灵玉冷下脸去,“未免出手太重了。”
“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是异人,一时没控制住力道...”
王震球说着不好意思,但是语气里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毕竟我想这么干已经很久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铃铛。
内里却是空的,没有舌。
“...这就是法器?”诸葛青问马仙洪,后者点点头,说,“岛方对外来持有者的资格有严格的限制,除了几位临时工,只有我和出車有。”
“出大师也有?”
马仙洪嗯了声。
“不能也给我们吗?”诸葛青顿时觉得事情脱离掌控的速度有点快,“要是有人来找我们麻烦呢?”
“岛方会保护你们的。”肖自在回答,“你们的住所,也是他们安排的。”
当普通人显然也没那么好玩了。
张楚岚带着无比怨恨的眼神,被几人小心安置在路边的长椅上。接待的车子还没来,大家心情都多少有点复杂。
从刚登岛的时候,诸葛青就暗暗的试了一下——炁的运转,竟确实完全感觉不到了。
他回头看看王也,却发现王也还在看王震球手里的铃铛。
你不是想去抢吧...
王也从下船一直慢吞吞的走在最后,神色透着古怪。诸葛青好几次想问,又都忍住了。
“你那个铃...”王也话到嘴边又迟疑了下,王震球立刻把东西放回口袋,“看也不给你们。”
王也并没打算看,却说,“你再重新调动一下炁...”
王震球仿佛才回过什么味儿一样,莫名就来了精神。
“哎,我都差点忘了!老王你是不是能听见铃儿响?——”
他说着,周身立刻泛起荧荧的流动的炁。
王也困惑了。他的确听到了——炁一动,那法器便不轻不重响了一声,之后又再无动静。可别人好像都没有听到。
“你的那份图为什么特别,”肖自在看向他,“现在明白了吧。”
“真让头儿说着了...”王震球新奇的打量着他,“禁制对风后奇门无用!”
第一个反应过来这话的,是躺着的张楚岚...
他在椅子上呻阿吟着,“老王,给我报仇...”
王震球有恃无恐的吐舌,“张楚岚,我那可不是在公报私仇...而且这人来人往的,就算岛上对异人再司空见惯,你让人老王跟我动手,合适吗?”
“嗨,我一出家人...”王也有气无力的一抬手,“报仇这话真不合适...”
他的手刚抬起来,王震球的身体突然就被什么拉扯了一下似的,随着王震球发出一声怪叫,整个人竟消失在原地。
几个目瞪口呆的路人远远看着,很遗憾刚才没能拍个照录个像...
另外的方向紧接着又是一阵惊呼。广场上的喷泉池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狼狈的年轻人。
一时四下里全是手机咔咔的拍照声...
“卧槽!”王震球从水里爬出来,朝着这边就破口大骂,“你特么好意思说你是出家人!单挑!!”
“对不住,我就试试,”王也眉里眼里都是笑意,脸上一点儿都看不出真觉得哪儿对不住了,“一时没控制住力道...”
“肖哥!你就看着啊!?”王震球一边甩着身上的水,一边又冲路人们说,“别特么拍了!”
肖自在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对张楚岚下手确实黑了点儿。”
他又回身看了王也一眼,看的诸葛青心惊肉跳...
好在肖大哥最后收回了视线。
“车来了。”
一辆...救护车...?
“...没搞错吧?”
连正往这边走的王震球都懵了。
车一停下,下来了几个比较高大的...金发碧眼的女医护,沉默而专业的直奔伤员张楚岚而去。
“哎,你们——”面对这几个一句话不说、却个个媚眼如丝的女施主,张灵玉愣是没敢真拦...
她们合力把张楚岚抬到担架上,莺莺燕燕,小心翼翼,连张楚岚都不喊疼了...
后面很快又停下一辆悍马。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人从副驾驶走下来。
一张混血儿特有的漂亮脸蛋,有着东方面孔的柔和轮廓,和两只明亮深邃的棕色眼睛。他走过来,绅士的欠了欠身。
“久等了。我是负责各位此行的接待,中文名字,文歌。”
一开口还是非常流利的汉语,抑扬顿挫。
“是肖先生吧?”他显然做过不少功课,“这几位就交给鄙人了...”
肖自在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就算是完成了交接。
“肖先生和王先生两位接下来可以好好放松一下,观光休闲都请自便,但有一点需要再做赘述...”年轻人脸上还是平和的微笑,语气却不知怎的就冷了下来,“不管二位做什么,请务必遵守此地的法律、以及与贵公司协议里的各项约定...”
“当然。”肖自在说。
王震球这会儿调着炁,身体已经没那么湿哒哒的,头发都快烘干了...
嘴巴却还是不闲着。
“放心,我俩就一送快递的...”他没忘了瞪王也一眼,又对那接待人员文歌说,“货送到了,你们可看住了。尤其躺着那个...”
张楚岚在救护车里翻着白眼:这货真当自己是送快递的了...
救护车一路招摇过市,后面的悍马如影随形。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在车上的几个人感觉差不多都快要绕岛一周的时候,车头忽然一转,拐进了一个小区...
已经夜深人静的居民楼,在救护车声嘶力竭的警报声里,几乎每个窗口都一个一个重新亮起了灯。
“我还以为是要甩掉什么人才那么绕...”王也从救护车上下来,两眼都绕的有些发直了,“结果还是这么兴师动众...”
诸葛青活动了下腿脚,也觉得很是不明所以。张灵玉最后一个跳下来,后面的小姐姐们不知道又说了句什么,一朵朵都笑的东倒西歪。
张灵玉的脸都快青了。
王也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今天真是领略了灵玉真人的境界...美色在前,不动如山,哪儿像诸葛青跟张楚岚那俩俗人...”
诸葛青在旁边给了他一肘子,“我怎么了?”
“没怎么,”王也的嘴角还上扬着,“就是怕你被美色策反...”
诸葛青还没说话,车上的张楚岚先喊了起来。
“当个俗人有什么不好!...”
中气十足,立场坚定,撑了快俩小时居然还精神着,哪儿像受了重伤的伤员...
悍马这会儿才姗姗来迟,夜色中的车灯异常刺眼。年轻的文歌一出现,交代了几句,几位医护人员才开始干活。
张楚岚被送上了电梯。灵玉不放心,可又不想在狭窄的电梯里与几个女施主同处,便毅然决然的抛弃了张楚岚。
等到电梯再次回到一楼,文歌和大家先后进了轿厢,电梯再次缓缓而上的时候,他忽然难掩激动的说了一句,“我等你们很久了。”
本来闷小而安静的轿厢,一句话立刻提起了所有人的精神。
“等我们做什么呢?”
马仙洪问。
“破局。”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了。
“来吧,各位,”他率先走出去,回身让出空间,晶莹的眸子闪闪发光,“你们是主选定的人,现在终于到了这一天...”
“...”
你那位主选的人里,有一个皈了藏、两个入了道,还有一个全性啊...
几个人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鱼贯出了电梯。
门开着。
公寓被匆匆改造成一个小小的急诊、手术集成室,角角落落都是还没来得及放置归位的各种仪器,杂乱的又仿佛一个非法器官采集室...整个屋子都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此情此景,诸葛青转身欲走,“我们还是去酒店吧...”
“等、等一下,”文歌赶紧说,“对门那户也是给几位准备的...”
马仙洪示意大家先进去,看看对方想要说什么。
“不会被摘肾吧...”王也小声说了句,慢腾腾挪步进了屋。
出車在后面来了句,“摘一个就摘了,你又用不着...”
张灵玉一瞪眼,“说什么呢你俩!”
“亏你俩都是修行之人,”诸葛青叹了口气,“心术不正...”
“不是、我说什么了我?”王也拍了一下诸葛青的肩,“谁心术不正了!”
文歌咳了一声,委婉的要求大家安静。
他回头示意助手拿了几个凳子,等几人都落座之后,他也坐了下来。
由于空间有限,几个座位都靠的很近。张楚岚躺在旁边的房间,几个医师——几个男医师、在手忙脚乱的把各种仪器往他身上招呼。隔着一条布帘,张楚岚仍然维持着清醒,也算是参与了这场会话。
“那我就开始了。”
文歌顿了一下,脸上那种外交式的微笑随之消失。
“岛上的情况大家应该都有所了解了,外忧内患...这次与贵公司合作,说实话也是两派共同商讨的一种折中之法...”
文歌显然还太年轻了。面对几个外来的同龄人,他这么快就如此坦诚相待,是马仙洪等比较意外的。
“糟心的家事就不多说了,”他露出一个苦涩而疲惫的笑,转而又道,“我先讲一下贵公司对我方承诺的、同时也是要求各位去做的事...想必贵公司还未告诉你们吧?”
“没有。”马仙洪说,语气不觉提高了些,“公司答应了什么?”
“实际上也只有一件事,”文歌凝重道,“——解除岛上对炁的绝对禁制。”
几人又是一愣,谁都没有说话。
“我也是练炁者...你们称之为异人,而在这里,又是被民众厌恶为‘怪物’的存在。”文歌缓缓的说,“新城中心有一座楼,是所有练炁者奉为圣地的地方,也是一切的祸源...是的,就是‘档案室’,人们都这样称呼它。”
文歌说到这,沉默了一会儿。
“长久以来,这个岛都陷入了一种循环...”他的脸上是一种与年纪不符的阴郁神情,“人们为追逐欲望而聚集到这里,盘根错杂的利益链日益攀长,到今天竟成了岛上最大的金钱输入。他们控制着财政,渐渐的在政治上有了话语权。近几年来已经开始要求整个岛为他们的野心付出大量人力和精力...甚至就连每年的服役人选也必须先由他们挑选。他们认为练炁者可以跟整个世界对抗,在野班子又一届比一届软弱...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拖累这个岛!”
他未免也太坦诚了...
在场的几人不约而同的想:家丑不可外扬,何况我们、只是送快递的...
“你说的‘他们’是指?”马仙洪表现出了兴趣,再次问道。
“也是练炁者...但他们都是疯子!”文歌说,拳头收紧,“把整个岛弄得乌烟瘴气,产业凋敝,现在却又突然说什么放弃那座楼!”
这位外国友人汉语满级,还一口一个成语,平平仄仄,十分标准,就是情绪收放的太过明显。张楚岚躺在里屋,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心里却警觉起来。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在盯着那块蛋糕,只是没有力量...一旦解除了对力量的禁制,那座楼里的档案被各方力量瓜分或者摧毁,几乎是不用怀疑的。”
“可‘他们’为什么要放弃这块蛋糕?”
“谁知道...也许他们那套所谓的对炁的研究,现在已经黔驴技穷了,”文歌一路激昂的陈词忽的一转,轻描淡写的说,“再没有能拿得出手诓骗世人的手段,自然不如及早脱手的好。”
他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管他们因为什么,能主动提出这个要求,也算是心存民生...”一说到多灾多难的故土乡亲,那双棕色的眼睛就变得温和许多,“我们的家园,决不能再这么一天天毁下去了。”
马仙洪不再问了。他环视了下其他人,发现大家好像从始至终,都没什么疑惑想要问。
“既然与贵公司已经有协议在先,想必各位必然会竭尽所能...”文歌一挥手,助手便从一桌子的杂物中拿过一个不大的纸箱,递给了他。
他从里面拿出了外观崭新、型号相同的几部手机。
“这里不比贵国,你们的通讯设备应该已经没有信号了。”
他一个个的发放到每个人手里,多出来的张楚岚那部,则放到了旁边凳子上。
诸葛青一脸怀疑的看了看自己的那部,又抬头去看了看其他人的,脱口而出,“...老年机?”
“...也能上网...”文歌勉强笑了下,“但绝对防监听防定位!关键时候还能抠电池...”
诸葛青没话了。
王也在新手机上摁了几下,“啧,还有游戏呢...”
出車便凑过来看。
其他人则只对手机看了两眼便放下了,张灵玉开口道,“你想让我们从哪儿入手?”
“不瞒各位,对于这覆盖整个岛屿的强大禁制,我们曾做过不少调查,但由于自身的炁被封锁,进展甚微...后来有了马先生提供的法器,才有了些比较大的发现。”文歌的语气里毫不掩饰对马仙洪的感激之意,后者对此却没什么反应。
文歌并不介意,接着说,“我们认为...有人在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上布了一个阵,一种来自遥远东方的神秘阵法...这个结论,也已经被来过此地的各国练炁者认同了。”
张楚岚忽然在另一个房间里喊了起来——他竟然还醒着...
“那么多能人异士都没办法,我们几个小鲜肉又怎么解得开!...”
男医师似乎很是崩溃的喊了一串外语,张楚岚立马哎呦的惨叫连连。
“卧槽你会不会扎针啊!...”
又是一阵外语交流,没过一会儿,张楚岚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怎么了?”马仙洪说着站了起来。
文歌也皱着眉,助理便立刻进屋去询问了。很快,又掀帘出来,对文歌一阵耳语。
“麻醉似乎现在才起了作用..”文歌说。
马仙洪越过他,进屋看了一会儿,才又出来。
“其他的几位绝技传人也都在等你们...”文歌说,“希望你们能带来好消息。”
马仙洪一扯嘴角,“这可不好说。”
文歌未置可否,不再说什么。
他站起来,依旧彬彬有礼,反倒像是对此敷衍的回答也并不意外似的。
助手递上他的外套。他立了一下,目光扫向其他几人。
灵玉收了张楚岚的新手机,很快又被坐在旁边的出大师吸引了注意力——
出車正埋头手机,还有点手忙脚乱:游戏的外放音不大,但一听就知道是陷入了苦战...
“你往左、哎,你!”王也看上去比他陷得还深,“...得...没救了...”
叮咚咚——游戏结束的声音响起。
“出大师你可真够废的,三关就折了!”王道长恨铁不成钢的夺回自己那老年机,“我五岁都打遍小区了...”
诸葛青顿时乐不可支,“你家小区住几环?发小估计都排的上京城四少吧?人谁跟你玩俄罗斯方块啊...”
“瞎胡说什么你...那哥儿几个手残着呢。”王也头也不抬,手里忙着删除游戏记录,“这惨不忍睹的战绩绝对不能要...”
文歌叹了口气。
临到门口想起一件事,又回过身来。
“对门我就不带你们过去了,里面有‘他们’派来负责你们安全的人。敲门就行。”
马仙洪哦了声。
“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见你们。”文歌末了补充道,“他们比我们着急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