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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3 ...
到了一处酒家,临时歇了脚。晚饭时候,纯泓坐在楼上,听闻楼下传来了不少的动静。
都在传这小镇今日来最为耸人听闻的消息。
据说这小镇本为“无名”镇,哪知前不久镇口闹了一出夜深诡案。
镇口前有一口井,泉水甘甜清冽,平日里百姓皆是靠着那口井种菜浇花,但是前不久下了好一阵的雨,这几日井口忽地冒出了不少的血水。
“咕嘟咕嘟……”
“你们是没瞧见,那血泡,足足有拳头那么大!”
“我家那口子还听到有隐隐约约妇人的呜咽声。实在诡异!”
“哎别提了,我家的娃娃有次不听话,哭着路过那井,井壁登时也回荡着水声,竟有不少的水流从岩壁冒了出来,声音也像极了哭声。”
“唉,莫要这般说了,如今这金都新君当道,多少的冤假错案,数不胜数。”
“听闻当初除了奸臣暗吏的世子爷也被按上了个谋权篡位的罪名,关押进了天牢,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竟有这等事?!”
“可不么!”
“唉,若是迟相还在金都该多好!”
“当初那太子殿下借着平定西疆叛乱让迟相远赴,如今身首也不知在何处。”
纯泓在楼上听得心神不宁,手中握着筷子也踌躇着滞在空中,迟迟不夹菜。
只顾着看着眼前白花花的米粒发呆。
迟白倒是胃口极好,兴致也极佳,不停地把热乎的菜肴往纯泓碗里夹。
“尝尝这道糖醋排骨,味道还行,也算是比得上咱们膳房的人手了。”
纯泓抿了抿唇,难以理解迟白这副恍若无事的样态。
“如今的金都……竟已是这般模样了么?”纯泓忍不住出声,语气带着犹疑,更多的是愤懑。
更让纯泓一噎的是,迟白此刻面上的神情像极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拢了拢碗筷,迟白淡淡道:“今日没吃多少,怎的,是饭菜不合胃口?”
纯泓摇了摇头,眼中多了几分寡淡。
迟白轻轻拢了她的手,认真的一字一句道:“泓儿,我之所以答应你来这金都,无非是陪你回镇中惦念一番故人,别的琐事,我们还是莫要干涉。”
纯泓何尝不知他担忧自己的安危,毕竟若是被那野心勃勃的新君知晓他们二人在金都边境的踪迹,也难以揣测后果如何。
只是,她念及了金都先君为了一己之私,竟是将虞国颠覆,逼得她的娘亲殉国,父亲丧命,此举本是无意再追究亡人之恨。
可是眼见着这金都落入了那新君之手,这底下百姓的口中接连吐露的冤假错案,又有何人能断?
纯泓开始犹疑,开始推拒了,她再度凝视着眼前一脸关切的迟白,心下愈发不安起来。
“夫君,想来,是我错了。”
“何错之有?”迟白愣怔片刻,温声道。
纯泓垂首,愧意难当:“你的才识谋略,本该在朝堂上进言谏书,而我却因一己之私,让你竟是连那朝堂家国一并撇下了。”
迟白拢紧了她颤抖不已的手,将牢牢它们握在掌心,目光执着:“若是没有你,我迟某人何来的家……要这国,又有何用?”
“可你……”
迟白抿唇,又道:“我若是有心家国天下,便不会百般推辞那朔国王位。只是我不愿你受那后宫孤寂落寞之苦。”
纯泓闻言,鼻尖一酸,眼眶也泛着湿润之意。
“夜深了,洗洗歇了罢……”迟白温热的掌心抚上了纯泓的侧颊,轻轻安抚道。
迟白这番话在纯泓心上压得极为沉重。
她不曾想过,原来,自个儿在迟白心中的份量,竟是抵得过那家国天下……
这实在令她做梦都不曾想过。
沐浴罢,纯泓一步步走向榻边。
迟白一袭单衣,衣带松散,正倚靠在床栏看着卷轴,墨发垂散在身后,带着微微的濡湿,显然也是刚洗浴罢。
纯泓立在床前,猝不及防被迟白扬手一带,顺势带进了怀里。
用手臂将纯泓环绕一圈,锁紧,迟白的鼻尖轻轻凑近纯泓发梢,轻叹:“真香……”
纯泓被他身上的滚烫温度惊得僵直了肩膀,又被他那声轻叹点染了耳梢,愈发发烫起来。
“你方才在看什么呢?”
迟白顺势把书一抛,搂紧了纯泓的细腰,轻轻捻起她一缕长发,细细嗅着,沉浸道:“不重要。”
“别,有些痒痒的……”隔着衣物,纯泓仍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灼热。
纯泓躲避不及,迟白眉眼浅弯,顺势将她压在身下。
床帘缓缓垂下,被夜风撩得晃动不已。
沙沙的声响直撩得人心恍惚。
纯泓惊得忘记了呼吸,一下子双颊泛着红云,甚是好看的颜色皆被迟白收入眼底。
迟白眼神一黯。
“等等,有个东西要送给你。”他扬手,自枕边取出一枚长物。
纯泓查看着赫然出现在眼前雕花簪子,登时浑身一颤。
心中难以言喻的感受直直涌上喉间,纯泓只觉得有诸多的话全都塞在了唇边。
迟白将簪子放入纯泓掌心,俯首细细啄吻着她的眉眼,怀中人每一处都是上苍精雕细绘的,都是他所喜爱的,是他此生别无所求的。
纯泓紧紧攥着那枚簪子,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又不忍推开在自个儿身上作祟的某人。
她不由得低低地喘息着。
迟白的气息也不大稳,唇边微微泛着热气,眼中的目光更是灼热至极。
“泓儿……”他道。
下一刻,纯泓只觉得耳尖狠狠一烫。
她另一只手抵上了他的衣襟,恰似触及了他那跳动得厉害的心……
原来,他的心,竟是跳得比自个儿还快么……
她垂了垂眼睫,掌心还攥着那枚自家娘亲的遗物,冰凉的触感也被熨帖得温热至极。
她缓缓将它挪移至枕下。
紧接着,腾出的那只手便缓缓攀上了迟白的背,眼中存着毫不犹疑的神情,纯泓主动揽着迟白的脖颈,便衔住了他的唇。
唇齿交融,衣襟亦是在纠缠间缓缓飘落,坠至榻边,腰带勾缠着绣纹衣袍,清浅罗衫亦是叠落在其间,软滑无骨,不顾蝉鸣,室内一派旖旎生香。
隐隐约约的难耐低吟透过屏风,似缕缕的青烟徐徐飘过窗柩,浮动在夜色里的月光也添上了几分好颜色。
云亦是无处躲藏,被月光浸润得像是抛光的玉,滑润柔腻,似佳人无助探出的指尖,被风卷起衔住,死死不愿松开,只得任卿恣意纵情品尝。
梦境里没了沉沉的深渊,更没有冷言冷语的嘲讽,也没有那些王族将相贵女家眷的笑里藏刀。
“娘亲……”
“泓儿,过来这边,夫君瞧瞧,咱们泓儿长大以后定是个小美人……”
“公主与驸马爷佳偶天成,小郡主亦是娇俏可爱得紧……”
忽然间刀剑交戈,战火厮杀声骤然响起。
“杀啊!不可放过一个!”
“夫君……”一声极为撕心裂肺的喊声,泣煞了这满池的妍丽荷花,白荷瓣间亦是溅上了不少的血色,画湖亭的清澈湖水皆被血色冲刷殆尽,满池疮痍苍凉,每走一步皆是触目惊心。
“长公主,如今那镇守边疆的贼子已然杀进了虞国王城。长公主,快些带小郡主走罢,莫要再在这王城待下去了!”
“不必了,你且带泓儿走,记得,将她交给我妹妹卿云……”
“娘亲……泓儿要娘亲一起……”
“泓儿乖,放心跟着纯粼姐姐的娘走。娘亲答应你,定会来找你……”
而后,便是娘亲的骨灰被秘密运出来,辗转到了那小镇镇口。
往日的萧杀已然殆尽,新的国君登位,又不知该淹没多少悠悠众口,用血浸泡的尸骨也将天边的夕阳染得格外刺目。
纯泓不由得急促喘息了好几口,才勉强缓过神来,她缓缓转醒,察觉到自己正被人紧紧拥在怀中。
她的眼中含着几分迷茫,几分困惑,还有几分泪意。
迟白轻缓地抚上她的眉眼,“怎的又做了噩梦?”
纯泓摇了摇头,靠在他肩上,“只是想起了一些从前忘记的事情,如今倒是清楚明白了许多。”
迟白捧起她的脸,缓缓在额前落下一吻,眼中尽含关切道:“这心里可还难受得紧?”
纯泓弯唇,摇了摇头,眼中装着的尽是迟白的影子,她轻答:“从前有娘亲疼我,如今有夫君,我不会再难受了……”
能被迟白这样的人物装在心里,她才真真是甜进了心坎里。
迟白揉捻着她的耳垂,“心里不疼了,身上还疼么?”
纯泓顿时憋了一口气,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迟白轻笑着将她挖出来,“怪我,是我昨夜鲁莽了……”
纯泓的肩微微发抖。
双颊已经羞得可以比得上那天边缓缓浮动的朝霞的红晕。
被迟白缠着黏黏糊糊地用完早饭,迟白揽着纯泓替她扶着背一遍遍地顺着气,顾及着她的身子,顺道提议要歇息一日再去寻小镇上以纯长公主的墓。
被纯泓直接拒绝了。
迟白无奈,将她扶上马车。
纯泓缓缓喝着茶水,一旁的迟白幽幽道:“夫人还能想着动身启程,都怪为夫昨夜不曾尽心尽力了……”
“咳咳咳。”纯泓被呛得差点没把手中的茶水往迟白脸上泼。
迟白眉头一皱,紧张地上前轻拍着背,“慢些喝,呛着了多难受啊……”
纯泓横眉瞪了他一眼,合着某人还不知道是他自个儿的锅!
生气!
将茶盏往小桌案上一搁,纯泓抱臂,冷哼一声,望向窗外。
“夫人莫要动气,都是为夫不好……”
“你错哪儿了?”纯泓一开口,便是送命的话头。
“哪哪儿都错了,错得彻底,错得干脆,错得尽致淋漓,”迟白自觉不够诚恳,忙一边拍背一边出声又补充道:“最大错特错的莫过于惹夫人生气动怒……”
纯泓一时语塞,迟白这般倒是将缘由退给她自个儿了。
合着她生气动怒也没有缘由,就是迟白这话里有话,让她一时间竟是不知该生气下去还是该平复。
纯泓深深吸了一口气,万般的无奈只能化作那轻飘飘的一眼,瞪了过去。
迟白笑着将她重新带回怀中,细细抚挲着她的鬓发,缓缓印下一枚轻吻。
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小村庄,已是日暮时分,纯泓有些讶异,此处倒是比先前繁华了许多,还多了几处人家。
在一间民舍落了脚,纯泓只打算暂时安歇在此地,哪知迟白一出手便将这间民舍买了下来。
“汪汪汪!”
一声极为熟悉的犬吠。
纯泓心下一跳。
不会是……
她急忙把目光转向迟白,“怎么会?”
“嘿,这大黄狗是你们的不?”一个长得壮实的青年拎着一只肥胖的大犬一步步朝他们的民舍走来,见远门反锁着,他则礼貌地停住脚步,立在门外,扬声问道。
纯泓闻声与迟白一同出了屋子,远远就瞧见了被青年拎着后颈皮一脸生无可恋的某只狗东西。
这实在稀奇的很。
“它是如何寻到我们的?”纯泓躲在迟白后头,虽然依旧怕大黄,但是这只大黄毕竟是在相府相处了许久,像极了久违的老友。
迟白淡笑不语,眼睛的余光早就注意到很快消失在竹林深处那两抹朝着夕阳远去的身影。
快要离开这座城时,宜心忍不住扯了扯碎月的衣袖,“将犬儿送还给夫人,月,咱们接下来去何处?你不是最愿意待在大人身边的么?”
碎月眼中泛过几分惆怅,随即执拗地仰起头,“天大地大,咱们也去寻一个自个儿的窝。”
宜心抿了抿唇,“不再执着暗中护卫大人了?”
碎月执起她的手,“大人有夫人就够了。而我,现在有你。”
宜心垂首,莞尔,她的月总算对相爷夫人放心啦。
碎月带着她一同上了马,朝着夕阳快要落山的那边疾驰而去。
他虽然依旧很嫌弃陪在相爷身边的那个夫人,但是他知道,若是没有那个女子陪在身旁,他家相爷才会真的遇到危险。
碎月思及如此,不由得低头注视着怀中的宜心,唇边泛开淡淡的笑意。
“驾!”
这边院中的纯泓继续躲在迟白身后,迟白礼貌冲着那个壮实的青年道谢。
“不用不用,我家不缺这些,”青年推拒着迟白。手中递过来的银两,摆了摆手,“我家就住在你们隔壁,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敲门便是。”
说完,青年便乐呵呵告别二人,快步回到隔壁了。
后来纯泓慢慢知道,这人是邻居家的儿子,名叫“二牛”,是这村里有名的满脑子都是媳妇儿,浑身只有力气的铁憨憨,奈何他们家是全村最富有的,平常乐于助人,也不摆架子,很得村里人喜欢。
在民舍住了几日,纯泓只觉得时隔这些年,四周竹林茂密,泉水潺潺,邻里之间和睦,这地儿倒是不错,极为养人。
迟白一大早便被隔壁的婶子拉过去帮忙教小娃认字。
迟白出门前犹疑地望了眼纯泓。
纯泓只是朝他微微一笑,道:“放心去吧,我今日一个人去看看娘亲,回来了咱们一块儿在二牛家吃饭。”
迟白点了点头,这才随着那婶子出门去了。
纯泓从上了锁的柜子里取出那枚簪子,细细地擦拭着表面,一朵朵雕花似乎鲜活了起来,她鼻尖不住一酸,记忆里娘亲的模样除了在那日梦中看得清晰些,实则她已有诸多年幼的记忆早就记不清了。
只是一想到有迟白在身旁,她的心里便染了蜜糖一般甜。
循着记忆里的方向,跋涉了好一段,纯泓才寻到那处已经布满了青苔和杂草的墓。
她挽起袖子,一点点将墓旁的杂草除尽,指尖被草叶勒得泛红,纯泓不甚在意,眼中多了几分执着,继续无声地理着松土,一点点将脚下的土踩平。
她又摘了一大片芭蕉叶,自不远处的小溪边取来水源,一点点浇淋在那块出现了不少裂痕的墓碑上。
那墓碑上无名无字,却是比儿时矮了许多。
想来历经风霜雪雨,渐渐凹陷进这片地土了。
纯泓缓缓跪下,将脑袋依偎在墓碑前,淡淡道:“娘亲,我回来陪你了……”
“不必为泓儿担心,泓儿现在有了一个极好的夫君,他待我亦是如此。”
说到这儿,纯泓想起了别在云鬓间的簪子,声音微微颤抖,道:“娘亲您瞧,这簪子,是他亲自到朔国国君手里为我要回来的。迟白,他是个正人君子。”
纯泓低眉浅笑,她其实早就知晓,若不是为了帮她取到簪子,迟白那样心性的人又怎会松口答应辅佐新国君上位,巩固王权……
还不是那朔离暗暗用这簪子作为代价。
“哗啦——”
不远处传来一声异动。
“谁?”纯泓警觉起身,迅疾地将手里的簪子揣进了袖内。
“是我,二牛。”
二牛笑嘻嘻背着锄头卷着裤管从不远处的溪畔,穿着草鞋踩着石块一步步朝她跑了过来。
纯泓一见来人是二牛,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这墓在这儿许久了,也无人相认,原来是你的亲人啊……”二牛憨憨地挠头,眉眼有了些困惑,不知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纯泓点头,“是,很亲很亲的亲人。”
二牛继续挠头,“是比我娶的媳妇儿那种更亲的亲人么?”
纯泓迟疑了一会儿,比起娘亲,迟白在她心里算是什么呢?
夫君……
还是,亲人?
和娘亲一样亲的亲人么?
纯泓一时竟有些回答不上来。
“唰啦——”
草叶被锋利的刀剑划过,生生撕裂的声响,很是刺激着耳畔的听觉。
纯泓不由得紧紧环顾着四周。
下一刻,二牛抡起锄头挡在纯泓跟前,“别怕,我来保护你,你快些跑,跑去找你家夫君!”
纯泓远远瞧见不少的黑衣人提着刀踏着草飞奔而来,一时间竟是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来不及了……”纯泓低低地压着声儿道。
“来者何人?”纯泓扯了把二牛的胳膊,将他拉开,继而冲着最前头的蒙面人喝道。
“夫人,我家大人有请。”
“你家大人?”纯泓不解。
“夫人若是不想咱们刀下伤人,就请罢。”
居然还拿二牛威胁她。
“你们光天化日这般胆大妄为,小心我的锄头!”二牛硬气得很,趁着纯泓不备,竟是凭着那一股蛮力直直地冲了出去,还真是猝不及防绊倒了几个蒙面士。
领头的见状,声音一沉:“上!”
“慢着!”纯泓及时叫停,她知道这些人来头不小,都追到这儿了,若是这些人真的动起手来,二牛怕是也被无辜牵连了。
二牛回头一看,这时蒙面士亦是倒转了刀,轻挥了刀柄便将二牛的腹部中伤。
“你们!”二牛捂着腹部,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人在自个儿眼前飞奔而去。
他来不及捡起锄头,捂着肚子拔腿往村里跑去。
“不好了不好了,迟先生,你家夫人……”二牛扶着门框急得大喘气,“你家夫人被抓走了!”
说着,二牛赶忙低头又从腰间掏出了一枚暗镖,塞进迟白手里。
“这是我刚才和那些人缠斗时,从他们身上扒下来的。”
迟白转动着那枚暗镖,眉宇间染上了一层阴翳。
小娃看了眼自家二哥,重重地放下书简,满眼嫌弃:“先生的夫人被捉走了,二哥你怎么那么无用!”
二牛躁得只挠头,“这可怎么办!”
婶子上前揉了一把小娃的脑袋,朝向迟白,焦急道:“先生,如此,别管小娃的功课了,快些追上去,兴许能寻回夫人。”
“我随你一块儿去。”二牛拍胸脯保证,“我见过那些人的装束,定能认出来。”
迟白攥紧了暗镖,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知道他们的头儿在哪里。”
二牛愧疚地低头,“先生,怪我,是我没保护好你家夫人。”
迟白注视着眼前壮实的青年片刻,“日后若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少不了来找你的。后会有期。”
说罢,迟白便转身飞奔出了屋子。
——
纯泓迷蒙间费力睁开眼帘,只觉得上下颠得浑身不适,她扫了眼底下,自个儿竟是被人弄到这辇上了……
等等,眼前这熟悉的宫墙……
她这是到了王城里了啊……
该死的又给她下迷药,这把她从小镇弄到王城得费上几日车程啊……
不过眼前这条路她亦是熟悉得紧,她没记错的话,这条路通往的好像是……
到了一处宫殿前,这座辇才缓缓落了地。
“请罢。”
被侍女搀扶着下了辇,纯泓抬首一望,竟是她二姨生前住着的宫殿——锦乐宫。
连名儿都懒得更换,这新君当真是懒惰至极。
被关进内殿的这几日,纯泓察觉给自个儿备好的吃穿用度皆为上乘货色,不亚于当初见到自家二姨所用的。
纯泓见一个个前来服侍自个儿的侍女的态度恭谨,不由得狐疑,这新君到底闹的哪门子名堂?
一连几日下来,纯泓不干了。
她也没见到新君来挑衅,或是其它动作。
即是如此,敌不动她动便是!
一连两日不曾进食,纯泓眼见着一个太监便跪在自个儿面前叩首,哀求道:“夫人莫要这般亏待自个儿的身子,若是御上责怪下来,老奴担当不起啊……”
纯泓撇了撇唇,懒得费力气理那太监。
见纯泓不理不睬,那太监只好顶着磕红的额头劝道:“夫人来日可是要做这金都王城后宫之主的,可莫要伤了心又伤了身呐……”
纯泓手里的茶杯被她狠狠一搁在桌案上,惊得底下的侍女太监一并浑身瑟瑟发抖。
“你说什么?”
那领头的太监被逼无奈,只好开口:“御上前几日已经拟好王诏,预备守孝期满,庆典之时迎娶前朝虞国公主的遗孤小郡主为后。”
纯泓听得脑中嗡然作响。
合着那新君先前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逼着迟白找簪子下落的原因,竟还是因为要确认她的身份。
如今得知她是虞国遗孤……
呵……竟是打了这般奸巧歹毒的心思……她绝不会让那个家伙如愿以偿!
——
离渊殿。
“御上,金都王城外有一形似迟相之人求见。”
躺卧在美人怀中的当今御上懒懒抬眼,“总归是来了。”
“备辆上好的马车去接,让他到偏殿候着。”
“是。”
锦乐宫。
纯泓总算等到了那个家伙。
“令堂堂风云人物迟相牵肠挂肚的,竟还是这样你一个女子……”新君进门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真是可惜了……”他摇头喟叹。
纯泓听闻他提及迟白,登时警惕起来。
“让孤好生瞧瞧,啧,”他面露嫌恶,“孤将来的王后姿色也不过如此……”
“呸!无耻之徒。我可是迟白之妻,何人是你的王后!”纯泓别过头,避开他不规矩的手。
新君的手停滞在空中,微微一笑,“孤的王后只要是虞国遗孤便可,哪管你先前是何人之妻,呵……”
听他这般嘲讽的语气,纯泓心中一个咯噔。
“你想要统一朔、金两国?”
纯泓忍不住出声道。
新君脸上嘲讽的笑意顿时收敛了不少,“想不到,你也不是空有一个虞国小郡主的名号啊……”
纯泓撇唇,“你死心罢,若是世人得知虞国遗孤死在锦乐宫,你那野心也达不成,趁早咬碎了咽进肚子里去。”
“呵,有点意思,你死不死与我何干?因为你,迟相已经答应为孤所用,这便足够。”新君满不在乎拂袖,一脸自得。
纯泓心下一塞。
原来这金都新君做了两手准备,不,确切来说,是想要借着她,逼迫迟白出手摆平朝堂上的风云。
可是迟白那样的性子,又怎会甘心沦为别人的棋子?
因为自个儿的缘故,迟白当真答应屈居在这新君手下办事么?
“当年迟相在我那父王手下忍辱负重这般多年,好不容易被朔国君主寻回,放着那朔国国君的位子不要,如今为孤的臣子,实在痛快!”
“听闻你近些日子来没有吃过东西,你只管执拗下去吧。若是你死了也不要紧,”说罢,他便招摇至极拂袖离开。
是啊,她死了也不要紧,因为这新君大可找个新的郡主冒名顶替。
纯泓咬唇,不过她也不是期望绝食能引起这暴君一丝怜悯之心,她只要透过见到他面,弄清楚他把自己抓来锦乐宫的目的,便足够。
而如今,已然有了眉目。
守卫推开昔日相府的门,朝迟白恭敬附身行礼。
明明是熟悉走了不知多少遍的路,迟白却只觉眼前景象尽显萧疏。
原本迟白抱着与世无争的念头,心想着便这么陪着纯泓到老了,死了。
在那已故的前金都御上手底下机关算尽,守稳片刻朝堂安宁,护住百姓清白,迟白只觉得能够换得爱妻相伴小镇搭伙过日子也是不亏。
奈何这世间仍旧有人不愿意放过他,胆子大到伤到了他的泓儿头上了,他自然不肯相饶。
迟白缓缓垂袖,院前有风掠过树梢,他的面色沉静,眼中波澜起伏。
他已然一忍再忍,世道如此相迫,便不怪他以命相博,还他的泓儿一个盛世安宁了。
锦乐宫。
纯泓倚在桌旁,神情恹恹,见一侍女前来送饭,本没有兴致,准备打发那侍女快些离开。
刚一开口,对上那人的面容时,纯泓登时发不出声来。
那侍女放下饭食,转身关好门,便坐到了纯泓身侧,“姐姐,是我,你没看错,我是阿晓。”
纯泓好不容易平复了心头的动荡,压低了声道:“你不是被关进天牢了吗?”
阿晓深深提了一口气,又吐出来一口气,这才开口回答:“多亏了相爷相助,只是,他托我来向你传一张纸条。”
——我会允诺你一世长安,泓儿,等我。
一世长安,如何使得?
迟白他究竟要做什么?纯泓捏紧了纸条,心中又酸又甜。
又担忧又惧怕。
“姐姐,今夜,锦乐宫会有一场大火,届时我会来接应你,你且随我们出宫便是。”
压着声儿说完,阿晓立马将饭食推翻在地。
这声动静引得外头人的注意。
有人推门进来了。
纯泓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阿晓,立马明白了:“今日又是什么菜色,简直难闻至极!”
阿晓兀自嗑首,“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纯泓扫了眼门口那些人,原来这些都是在暗中监视自个儿的……
“是是是。”阿晓忙垂首理好饭食,匆匆退下。
“愣着做什么,你们也滚!饭菜不合胃口,人也没个机灵的!那什么公公,去让御上换批新的侍仆来,这些人看着着实碍眼心烦,我这饭如何用得下?”
“是……”
“太妃娘娘驾到。”
众人皆退下。
屋内仅留下纯泓与那不速之客太妃。
纯泓见那人衣着华丽,没有丝毫为死去的御上哀悼之心的素服,仔细查看那人面貌,一对吊梢眉快要飞到云鬓边去了,神情嚣张至极。
哦,原来是先前那个得罪了王后的西宫的嬬姬。
纯泓反应过来。
“太妃娘娘安康,不知当年浣衣宫女做得可舒坦?”纯泓心知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者定然不善,于是乎她决定先发治人。
“多亏了你那二姨的福,我才沦为浣衣宫女。”原嬬姬今太妃的那双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纵是沦为浣衣宫女,也没见你收敛,作风依旧嚣张跋扈。”纯泓心中丝毫不畏惧,反倒直接冷静地噎了回去。
“呵,你年纪轻轻,我先不与你计较。当初我忍羞含辱那段时日,无非是得着太子殿下的暗令,暗暗给那虞卿云下了毒。果不负我辛苦,她总算死了!”嬬姬仰天,一双下巴叠得下一刻仿佛要脱臼。
纯泓心下一撼,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捏紧了杯盏,微微用力杯盏也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嬬姬的牙磨得也是咯吱作响,她瞪着纯泓,眼眶发红,“只是我怎也不曾料到,太子殿下如今竟会被你迷得颠三倒四!”
“如何?太妃连如今御上欢喜谁也要过问?”纯泓勾唇,欣然挑衅。
“你们虞国的血统果真一个比一个卑贱!二公主如此,你身为那个什么以纯长公主的孽种,也要学着她祸害这金都不成!”嬬姬声音尖锐,全然没了来时的优雅端庄。
纯泓捏紧了袖摆,面上愈发笑得像朵花。
嬬姬明显不解,自个儿都屈辱她到这份儿上了,她此刻居然还能对自个儿笑?
纯泓缓缓朝嬬姬走近。
“你要作甚?”嬬姬不由得往后退,这才发觉退得无路可退。
纯泓回想起当初去见王后的路上下马车,被一个陌生的侍女搀扶,故意松开了手,害她差点摔下马车,还好裘华及时扶住。
裘华看出那个侍女居心不良。纯泓亦是觉得这个侍女面生得很,不像之前在府中带来的。
如今想来,那人原来是安插在锦乐宫的内线啊……
还有当初,她一进锦乐宫,就瞧见当时王后还在台上,一个侍女竟是当着王后的面,堂而皇之对着一个奴才颐指气使,擅自降罚,不知道是借了谁的势。
如今看来后宫种种都在那善用心机的新君手里掌控着呐。
就连好好的浣衣宫女能回到太妃的位子,想必也是他的杰作罢……
那么现在,贵为太妃的嬬姬来找她麻烦,那个新君也该知道才是。
纯泓扬唇,利用这个时机,一切都刚刚好。
只要拖到晚上,那场大火,一切都可以成为她和嬬姬的争执开始……
面对嬬姬脸色诧异,纯泓弯唇,愈发笑得假惺惺,当初好奇,和裘华学过几招,不料此刻竟是派上用场了……
“来人呐,我与太妃娘娘相谈甚欢,多备些糕点来。”
“是!”
看了眼床榻上被自个儿捆得无法动弹的嬬姬,纯泓眼中没有丝毫慌张和幸灾乐祸,她只是要将她一直以来对她死去的二姨生前患病所存的疑惑一样一样讨回来罢了。
嬬姬看着纯泓手里那支熟悉的簪子,登时惶恐地瞪大眼,浑身被束缚无法动弹,挣扎竟是无果。
“唔唔唔……”被布帛塞住口的嬬姬拼了命地摇着头。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纯泓手中那支簪子尖端朝她愈发地逼近了……
离渊殿。
“御上!御上呐……锦乐宫走水了……”
闻声,新君猛地摔下手中案卷,倏地起身往门外快步走去。
身后的太监忙哆哆嗦嗦快跑跟在后头替他披上衣氅,“嬬太妃今日去了锦乐宫,似与那小郡主有了口角争执,两人一直相争至晚上,无人敢进屋劝。”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新君嫌恶地低斥着,忙赶往火光冲天的锦乐宫。
太监遥望着不远处冲天的火光,心下哀叹:这会儿完了,势头这般猛烈的火也该将锦乐宫烧尽了……
马车飞速地冲出事先打点好的城门,掠过层层竹林,直往林中深处。
郊外一处林舍。
纯泓被烟熏火燎呛得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喘匀了气。
她接过阿晓打过来的热水,洗净了面,阿晓把水和帕子带出门后,纯泓一抬头,便望见了立在门外的迟白。
这阵子不见,迟白的脸看起来愈发消瘦了。
想来与新君纠缠,费了不少心力。
将门反锁,迟白快步冲向榻边,二话不说拥紧了他无数次梦中隐现的泓儿。
如今真实得可以抱在怀里的暖和,自是久久不肯撒手。
“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迟白第一句话,出声竟是有些哽咽。
纯泓抬起手,覆上他的左颊,颤抖着声儿道:“夫君这性子在朝堂上为人臣,这些日子亦是为难你了。”
迟白握住了她的手,眼中泛开一丝笑意,“如此,泓儿该怎么补偿为夫呢?”
纯泓捏紧了他的下巴,凝眸抬首,毫不犹豫衔住了他的唇齿。
迟白微微敛眸,掩去了眼角的一丝伤痛。
一宿惊心动魄,此刻二人于幽暗中沉沦,纠缠不清也不愿彻底清醒。
鸟啼声惊落一滴竹叶嵌着的露珠,透过水泽,方得以窥见天光。
迟白一身劲装装束齐整,附身灼吻着被褥里昏睡的纯泓的眉心。
“我知晓,依着你的温善性子,自是不肯我兴起战事,可是,唯有如此,方能允你一世长安。”
他缓缓起身,似叹息似决绝转身出门。
为了允她一世长安,他愿意亲自披上戎甲,哪怕,最后遭她一生的唾弃和憎恶。
马车摇摇晃晃,纯泓艰难地撑着车壁,挑开马车车帘,这才发现自己已到了先前的那个小村村口。
“停车!”
门外车夫恍若未闻,继续赶路。
“你若不停下,我便跳车!”纯泓磨着牙威胁道。
马车这才堪堪停下。
“夫人,大人交代过了,必须安全将您送进村子里的民舍安顿好。”
车夫无奈叹气:“若是此事办不好,我那一家老小性命堪忧呐……”
纯泓捏紧了额心,只觉得头晕得厉害,她咬了咬舌尖才勉强保持清醒。
迟白那个家伙,又对她用迷药了……
“他去做什么了?老实交代!”
“这,这老夫也不知道,夫人还是莫要为难老夫啊……”说完,车夫便不管不顾又开始赶路。
马车总算在民舍前停下。
“哟,总算回来了。”
纯泓知道,车下那是隔壁婶子的声音,她只好挑开车帘,一步步下了马车。
婶子扶着纯泓,握紧了她的手,眼角含泪,“平安回来,平安回来就好啊……”
纯泓一怔,继而回头看了眼车夫,“回去报信罢。”
车夫将信将疑点头。
“放心,我不会回去的。”纯泓补充道。
车夫这才放心调转了车头,逃也似的疾驰而去。
“婶子……”纯泓不由得抱紧了那老妇人,方才老妇人眼中的泪让她心下愈发被烫到了一般。
“傻孩子哦,回来就好啊,来来来,到我那屋去,给你做了些菜,尝尝。”
“二牛呢?下地不曾回来么?”纯泓看着比往日丰盛了许多的一桌子菜色,她不由得有意问道。
婶子摇了摇头,神情很黯淡,“他前几日便随着迟公子的人走了。”
“二牛有了想法,我也拦不住他的。”婶子说罢,只好给旁边的二娃加了加菜,“快点吃。”
二娃点了点头,埋头挖饭。
饭后,二娃捂着鼓鼓囊囊的肚子蹭到门口坐着的纯泓身边,“姐姐来了可真好,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了。”
“你大哥跟的那些人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二娃舔了舔唇,有些意犹未尽。
纯泓递给他一块糕点,他这才慢悠悠开口:“大哥说了,他要跟着夫子去打仗了,然后回来以后就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了。”
纯泓垂眸,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问了。
回想起昨夜的迟白那风尘仆仆的模样,纯泓那时心下便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心想着能拖着他一时便是一时,奈何,终究还是阻止不了他……
在隔壁蹭吃蹭喝了两三月,纯泓只觉得整个人都倦懒了许多。
“姐姐,我娘让我过来送她刚炖好的鸡,趁热尝尝吧!”
“嗯。”纯泓舀了一勺鸡汤汤慢慢往唇边递。
“哐啷——”
二娃拼命往家跑,“娘,娘,隔壁姐姐吐了!还晕过去了!”
纯泓缓缓转醒。
婶子正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脸紧张。
“可还难受得紧?”
纯泓摇了摇头,声音轻缓,“只觉得头又困又晕。”
“傻孩子,有了身孕也不注意着些。”婶子轻拍了拍纯泓的手背,一脸关切,笑道:“日后你的饮食,都交给我来操办了!”
又过了几月,纯泓扶着显怀的肚子,在院中打着圈圈饭后消食散步。
婶子这些个月照顾得仔细,她原本不好的胃口也被婶子调理得愈发好了。
她望着天,小村消息闭塞,也不知迟白那边如何了。
此时的迟白已然领兵直逼金都。
又是一番暗兵戎马的较量。
与新君那一战,为后人所称道。
金都的血蔓延了整整三天三夜,也没被雨水冲刷干净。
迟白杀进锦乐宫的那夜,正巧收到了心腹送来的消息。
纯泓这天白日刚好要生了。
夜里又快马加鞭传来,夫人生的是个小公子。
迟白捏着手中沾了雨水和血水的长剑,肃穆寂寥的眼中总算泛开了数月来的点点笑意。
一番鏖战,大局已定。
迟白乘着一路风雨,赶到民舍时,风雨骤停,屋内传来孩子咿咿呀呀的哭声。
迟白顾不上看一眼孩子,只是直直往纯泓榻上去。
血被褥都被更换干净了,纯泓沉沉睡在干净的被褥里,浑身脱力,脸色失了血色,很是灰白。
“泓儿……泓儿……我来晚了……再等我过了今夜,将那新君……”迟白的手颤抖地抚上她瘦削至极憔悴的脸,呢喃。
纯泓缓缓转醒,挣扎起身无果,只是身上依旧痛得厉害。她磨了磨牙,卯足了劲喝道:
“够了!这血还要何时才能流尽?”
纯泓缓缓喘着气,忍着疼楚,吐出一口气道:
“若只为了我一人,平白让那些百姓丧命,又是何苦呢?往日的仇恨,何必一报还一报,似也永无穷尽呢?”
迟白抚着她冰凉的脸颊,缓缓伸指探向她的鼻尖,心下的担忧顿时松懈了不少。
“这是累及昏睡过去了。”阿晓老爹端着热水过来,查看了脉象一番道。
迟白看了他一眼,起身慎重道谢。
阿晓老爹摆了摆手,转身出门。
迟白久久地凝视着纯泓的睡颜,久久才道:“好,泓儿,我会做到的。”
他起身,走出门外,卸去一身疲惫不堪的冰冷戎甲与破败血衣,洗浴罢,重新换上最初的月牙白广袖长袍。
纯泓缓过来时,身边再度不见了迟白。
她抿唇,额间晕得厉害。
二娃蹦蹦跳跳,一路加这小跑了进来,“姐姐,你可算醒了,夫子让我告诉你,他回王城办些事儿,办完以后就回来找你和那个小豆丁。”
纯泓心下一沉,“知晓了。”
二娃趴在床头,晃着脑袋,“姐姐,你不会有了那个小豆丁就不喜欢我了吧!”
“怎么会呢。”纯泓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被他逗笑。
后来的事儿,宫中派人来传话,她得知迟白应了她的请求,生生止了这场山河破碎的杀戮之争,命人将那新君收押入监,任其孤苦终老。
纯泓不由得深深松了口气。
至于这金都王城之主……
纪域在天牢里尝遍了权势落魄的苦头,自是不愿自家晚晚再次遭遇王城遭破,国家沦亡的苦楚,宁愿随她简装出城,登船辗转到文城陪老爹卖包子去。
一时间金都无人能胜任,好在纪域留书一封,名曰:降和书。
迟白一看,也明白了,于是传书一封,让朔离带兵马入金都。
朔离领命,一路上勒令手下兵将不可伤金都一土一木,更不可伤百姓毫毛。
新君被缚,一时间群龙无首,金都百姓将士们见朔国军队这般有礼,顿时讶异至极,纷纷自觉让开了一条道。
迟白候在王城门口,携着纪域留下的那张降和书,双手递给下马赶来的朔离。
强忍着心头的纠结,接下那封降和书,朔离默默望天。
他这朔国君主本就做得真是够呛,如今又得做朔金二国的君王,日后怕是又得依仗着他贤德才魄一身的裘王后多多帮衬着了。
迟白回到那小村时,二牛早就脱下将军战袍,捏着一根细细的狗尾巴草,笑嘻嘻地逗着婶子怀里抱着的小崽子,逗得他咿咿呀呀地笑着。
“我想了想,我还是回来种田的好。”二牛咬着狗尾巴草,亮出一口白牙。
迟白不甚在意点了点头,接着从婶子怀里接过襁褓里的崽子,小脸皱皱巴巴的,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样子。
不过,那双眼睛笑起来倒是像极了他的泓儿。迟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这崽崽乖得很,也不哭,成天弯着眼笑。也不知叫什么名儿。”婶子不住地夸着。
纯泓能下地了,缓缓走到迟白身侧,抬头,对上迟白的眸子,只听得他缓缓道:“这孩子……便唤作迟寂吧……”
纯泓垂眸,心领神会,这孩子出生的那日,山河永寂。
迟寂,但愿这世间战乱莫要再起,至少在这孩子在世期间,寂静太平些过完一生,便是偿还了这万千人的血债。
村里多了个私塾,夫子姓迟,是村里出了名的俊俏。
若不是家有娇妻小儿,村里的不少姑娘都忍不住要在私塾门外窗外多看一眼那俊逸眉眼的迟夫子。
只是,名动村庄赢得不少姑娘家青睐的迟夫子最近有个困扰。
自家泓儿宠儿子宠得很,说什么夜里也不肯陪自个儿多说一会儿话。
“说什么话呢!我怀儿子的时候,你在哪里,那个时候有想过陪我说说话么?连个口信都少的可怜。”纯泓抱紧了崽崽,冷眼瞪他。
迟白心知愧疚,他以为自家泓儿会因为他起了战事而不原谅他,哪知这个坎儿居然轻易过去了;
如今他在自家泓儿面前,却过不了自家崽崽的坎儿。
好不容易等到迟寂那个臭小子能分房睡了,迟白才腆着脸死死抱紧自家泓儿,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撒手!”纯泓提着一口气,喝道。
迟白反而拥得更紧,“不放,泓儿平日里怎么抱着崽崽的,我也要……”
“真受不了你,连自家崽崽的醋都吃。”纯泓叹了口气,转身回抱着他,一遍遍捋着他的脑袋的呆毛,又捏着他的脸,“传出去你这夫子的脸还要不要?”
迟白笑着贴近她的唇,眸光缱绻痴恋,“在泓儿面前,要那脸做什么?”
“唔……”
朔离这边安抚不好金都的一派,只好多次硬着头皮过来骚扰自家哥哥。
有了迟寂那个臭小子本来就够烦心了,自家臭弟弟还要过来插一脚烦人!
最终迟白受不了堂堂君主过来打搅他与自家夫人在小村里过的和谐美满的日子,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朔离捧着自家哥哥给的点子,乐呵呵地回到宫中,下了诏封自家哥哥为摄政王。
明面上鼓动了金都老臣的心,又道那摄政王不便太过张扬,便不必每日出席朝堂,背地里迟白不过是个闲散王爷罢了。
“放开媳妇儿,我来!”迟白黑着脸把绕在自家媳妇儿身边那些叽叽喳喳心怀不轨的苍蝇赶走,喝了一大缸醋,继续当做没事儿人。
他望了眼明媚的日头,小儿隔壁院里和二娃合伙拿着狗尾巴追得大黄狗嗷嗷直叫。迟白走到研究新的黑暗菜品的纯泓身边,自背后扬臂拥住她的腰。
“吓死我了,下次再这样无声无息出现,小心我的下毒毒死你。”纯泓嫌弃无比举着锅铲,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好嘛,夫人,我错了……”迟白心不在焉道歉,继续堂而皇之吃豆腐,果然还是继续搂着自家媳妇儿,每日在小村品着粗茶淡饭来得舒坦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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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醉》
风雪夜里,是他亲自将伤痕累累几欲垂死的自己抱上马车,只一眼,便注定了日后的纠缠。
“小东西,别走……”他曾费尽最后一丝气力想要留住她。
奈何只深深望见她握着匕首毫不犹豫出门的身影。
“狼心狗肺的东西,枉费我家公子费尽气力几次救你!”
温润身世背景成谜公子x身心扭曲忘恩负义病娇坏丫头
前期虐夫一时爽,后期追夫火葬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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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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