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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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闭眼间，灵光暴涨又湮灭，外界已过去了三个日夜。
巨大洞穴的半空中，只余霈玉一人悬浮，长发长裙无风自动。
霈玉吞噬空初进行得很顺利。
跨越千年的目标，沉积千年的仇恨，在这一刻完成，顺利得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霈玉做梦都没有想到，空初身上还有半颗九凰血珠，那可是至尊神器啊。现在一并融合作为她的力量，真真是捡到宝了。
霈玉飞身轻盈落在崩裂的祭台上，扫了一眼底下乌泱泱一大片伏阴族人，他们正高声呼喊着“族神”，面上无不带着兴奋和喜悦。
霈玉轻抬双手，洞穴内的伏阴族人渐渐默了声息。
霈玉开口：“千年来，有劳各位了。”
话音落下，伏阴族人又沸腾了，欢呼声中，不知哪里突然冒出了声音，像是竭力呐喊——
“族神已复活，请族神解除我族千年禁咒！”
周遭一瞬寂静。
众人齐刷刷朝一处望去，高台上的霈玉也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是一个小女孩。
女孩近侧的一个年长女子赶忙捂住她的嘴，往后退了几步，慌乱中颤音低声道：“隗雨，族神方才苏醒，正是欢庆之时，禁咒需稍后再提，不可不敬。”
隗雨挣脱女子，眼神厉厉扫向大众，斥道：
“我族禁咒乃是当务之急，为何要稍后再提？难道千年迭代以来，大家都忘了祖训，忘了全族的共同目的吗？”
还有一句话隗雨险些呐喊出口——为何要维护这所谓的“族神”？她才是伏阴族的罪魁祸首！难道做了千年的奴隶千年的狗，大家就真的把自己当狗了吗？
这带着澎湃力量的话语在隗雨的舌尖环绕来去，她挣扎着，内心有个声音在敲打自己——不要冲动，冲动的结果可能会将伏阴族送往无底的黑暗深渊，永不再有出头之日。
最终，这些话语还是被隗雨压回了充满怒火的胸腔中。
她为何怒？为何怒？
也许是终于有幸目睹了伏阴族千年中口口相传的“族神”。
也许是为伏阴族千年来逐渐堕落的奴性。
也许是因为空初，那个将她百般照料的空初姐姐啊，却被这个族神吞噬殆尽。
痛，太痛！怒，太怒！
隗雨一言激起千层浪，众伏阴族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颇有赞同之意。
隗雨推开众人，小跑向前，来到祭台底下。她砰然跪地，仰着脖子望着霈玉，喊道：
“族神，我伏阴族千年奔波，信守承诺，为族神寻人而至，还望族神亦信守承诺，在复活之际为我族解除千年禁咒！”
由隗雨这么一带头，成功点燃了众人的心头火，只见众人齐刷刷跪地，异口同声呐喊：“请族神为我族解千年禁咒！”
霈玉双目微敛，紧凝底下这一大片伏阴族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隗雨身上，精光在眼底聚起。
霈玉勾唇轻笑，应声：“伏阴族人如此为我鞠躬尽瘁，我理所应当信守承诺。不过——”
声音停顿间，霈玉双目流转，扫向众人。
“需要献祭一名族内年轻女子作为引子，我取她鲜血，方才能够开启解咒之术。”
霈玉的话语在伏阴族内传开，一时间又响起了嗡嗡细语声。
从未想过，解咒还需要血引子！
但众人很快为此找到了很好的解释来劝慰自己——仔细一想，禁咒的力量之大，能将整个伏阴族困于千年苦痛，如今解咒，需要血引，好像也不足为奇。
但是……献祭谁呢？
人都有求生之欲，谁都不想自己此生就此完结，更何况是临时决定献杀一个族人，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众人为难间，把目光都投向族长。族长会意，正打算向族神请求，宽限几日，容他们好好商讨献祭人选。还未开口，就见族神伸手朝高台下一指——
指中了跪地的隗雨身上。
“那就她吧。”霈玉道，“此小女子一心为族人，想必对献祭也心甘情愿。”
简简单单的言语，犹如高山崩裂的巨石，滚滚砸向地面。
隗雨盯着那指向她的纤纤手指，瞳孔震颤。
“不！”隗雨大喊回头朝向众人，见众人看过来的眼神富含深意。这一个个陌生的眼神好似一块块强塞进喉咙里的石块，将隗雨要辩解的话语声声压了下去。
众人又开始低语讨论，隗雨耳边嗡嗡作响，如坠虚无空洞之中，听不清他们的任何声音。直到一声高喊——
“方才是隗雨率先主张为伏阴族解千年禁咒，可见爱族之心，献祭她的鲜血以开启解咒之术，自是无可厚非。”
既有一人高喊，便接二连三有人发声赞同，最后演变成异口同声的呼喊。
舍一人而顾大局，历来高尚，无需内疚谴责。
“原来你叫隗雨。”
霈玉朝隗雨轻轻勾了勾手指，隗雨便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架身而起，飘飞至霈玉面前。
霈玉凝看隗雨的面容，少女的脸，满是恐慌。
“你是个骗子。”隗雨的声音颤抖不成型。
“你说什么？”霈玉将脸凑近了些，呵气如兰。
隗雨近距离凝视这张布满疤痕的脸，她双眼中氤氲的冷意，仿佛九幽冥河中被禁锢的厉鬼。隗雨双唇颤抖，竭力呐喊：“你肯定是个骗子——”
话音未落，只听“噗”声轻响。
霈玉的手臂洞穿隗雨的胸膛，再抽回时，她手心握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温热的鲜血从心脏上涌出，顺着霈玉的手臂向下流，一滴滴再滴落回地面。
事情发生得太快，高台下的伏阴族人们瞬间噤了声。蓦然安静的环境，使得隗雨的身体落地的声响显得那么振聋发聩。
隗雨颤抖地躺在平地上，躺在伏阴族众人的包围圈中，鲜血从她的身下缓缓流出，一丝丝向四下蔓延，像绽放的血色曼陀罗花瓣，又像无声挣扎的手爪。
隗雨至死是不瞑目的。
高台上的霈玉看着隗雨那双瞪得像铜铃一样大的双眼，内心毫无波澜。
她将手中的逐渐停止跳动的心脏捏得稀碎，转而面向众人，轻飘飘说上一句：“血引到手，可开始罢。”
言必，霈玉挥手作法，整个洞穴再次陷入灵光闪耀之中。
灵光之中，伏阴族每个人的额心浮现出一个血色符印，符印闪烁，随着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符印血色越来越深。
最后只听一声轻微的“噼啪”破裂声，紧接着破裂声愈多，整个洞穴充斥着这般清脆的声音。不消片刻，待周遭重归于静时，每个伏阴族人额心的符印消失。
伏阴族人一个个睁眼，眼中一闪而过的如婴儿般纯粹晶莹之光，仿若新生。
“我因长眠初醒，又才吞噬宿敌之力，身体十分虚弱，无法正常施展力量，因此未能完全解除诸位身上的禁咒。方才解除的是诸位的长命限咒，此后诸位的生命自然衰老，不会再因年过四十而爆体而亡。余下禁咒，待我力量恢复，便再帮诸位解除。如此一来，诸位可还信我？”
高台之上的霈玉，声声温和却富有力量。
高台之下的伏阴族人沸腾了，展现出前所未有的亢奋。
一声声“族神”的呼唤此起彼伏，伴随着高歌声，叩拜声，一声高过一声，层层叠叠，长久不息。
此情此景让霈玉十分满意，她如王者般高锯顶端，威风凛凛。
忽然——
“呵……”一声冷笑传来，空灵入耳。
分明就是空初的声音。
“隗雨死得无辜啊……你当真跟从前一样未变，依旧如此心狠手辣。”
霈玉惊觉转身四望，光秃秃的洞壁，冰冷的岩石，明暗交替的光线，没有任何空初的影子。
再看向下方，底下伏阴族毫不知觉，仍在欢庆。
“在找我吗？”空初的声音再次响起。
霈玉呆立不动，额角滑下一颗冷汗。她终于发觉，空初的声音来自体内，也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得见。
“你妄想将我吞噬殆尽，却不掂量掂量你自己的能耐。若我这般轻而易举就被你吞噬，那我岂不白白修炼了这几万年？”
空初的话音落下，霈玉即感觉到体内徒然生出一股蛮横的力量，在冲撞撕扯着她的身躯。
这股力量与霈玉自身的力量相互排斥，且攻势愈加猛烈，若不压制，恐怕她的身体和魂灵很快便会被撕成碎片，不可复生。
霈玉当即席地而坐，在周身凝出十重防护结界，起咒聚力，与体内的空初进行殊死搏斗，同时再进行吸收空初的力量。
下面的伏阴族人见族神突发异样，停止了欢庆，集体静默。
他们远望结界内的族神变化，见族神的元神魂力激烈震荡，濒临破与不破之间，十分危急，看得心惊肉跳。这下，他们更相信之前族神所说的话——千年沉寂，一朝苏醒，力量大弱。
伏阴族人将族神的危机视为自己的危机，他们齐齐聚力结阵，以自身和鬼灵的力量辅以族神，希望族神渡过难关。
霈玉与伏阴族交好吗？不。追根究底起来，她给伏阴族施下恶毒禁咒，强迫伏阴族为其卖命，算得上是伏阴族的恶鬼。但，这跟老祖宗结下的深仇大恨，在千年洪流的冲刷沉淀下，由恨生畏，由畏生敬，霈玉在伏阴族中的形象，渐变成了无上至尊，充满敬畏。而为族神效力，就变得理所应当。
不知过了多久，在与体内空初力量的交战中，霈玉终占了上风，在将空初打压下去，对她的力量再一次吞噬吸收后，空初的怒斥声渐渐消失。
这次短暂的胜利，并未让空初的力量彻底与霈玉融合，空初现在的沉默就像睡着了一样，睡着睡着，总会有再次醒来之日。这对霈玉来说，就像自己给自己下了重蛊，一日不除，一日是患，恐怕有朝一日会将自己反噬。
霈玉缓缓睁眼，长长吐出一大口黑浊之气。稍稍动一动手指便觉十分吃力，她的身体疲惫至极。
是自己轻敌了，也是自己太着急了。
霈玉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站起。
她看了一眼高台底下因帮助她而累得虚脱的伏阴族众人，再凝望眼前昏暗的洞壁，眼神瞬变得坚定而冷硬。
没关系，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 4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