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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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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沈喜郎吹了个口哨, 从小树林中钻出一匹毛光发亮的矫健白马一溜小跑而来.沈喜郎亲昵的用大手拍拍马脖子,快活的道:”好伙计,咱们溜溜去!”
沈喜郎轻松的一跃而上,白马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很是威风的嘶鸣一声,甩甩尾巴,撒开四蹄狂奔而去,一人一马冲进这无边无际的夜色。偶有夜虫低叫两声,景物倒退如飞,耳旁阵阵呼啸烈风,沈喜郎可以清晰得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哧扑哧,一下一下的,在这天地间,在这旷野间,只有自己,自由自在的自己,无拘无束的自己.沈喜郎沉浸在自己的静谧世界里.
沈喜郎心正欢喜,突然听到渐渐响起,越来越近的清脆的阵阵马铃声.不由略觉诧异,又有一丝被打搅的不快.沈喜郎放慢马速,凝神望去.但见清冷的月光下,一匹黑马从对面急驰而来,马上是同样黑衣的人影,那人儿略微娇小,好似女子.那马跑得飞快,转眼间,黑马便到了面前.沈喜郎与黑马上的主人突兀的打了个照面,那马主人有着宝石般明亮幽深的眼睛,如那汩汩温泉淌入人心,又似春风拂面.沈喜郎如同电击,几分酒意一下子惊醒.这一晃间,这黑马连同黑衣主人一起消失在暗夜中.沈喜郎甚至未曾看清楚那女子的容貌。那一双眼睛,宝石般的黑瞳,夜猫的眼睛.沈喜郎如梦初醒,待转过马头,直追而去,那眼睛却是不知在何处了,月光还是淡淡的光华,夜色还是漫无边际的暗夜.却又好似哪里不同了,似乎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清脆马铃声。沈喜郎的心嘭嘭跳得历害,仿佛要跳出脑膛来.是的,是的,就是她.沈喜郎又是欢喜又有几分悲凉.欢喜的是,心目中无从描述的她,骑着黑马英姿飒飒的而来.悲凉的是,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面目,茫茫人海,不知何处寻找?
这夜,沈喜郎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徘徊许久,一会儿大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呐呐自语,疯疯癫癫,忐忐忑忑.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心情。
沈老爷吃完早点,喝过早茶。眼看约见杭州知府,森大人的时间就快到了,迟迟不见沈喜郎。沈老爷素来知道儿子心性,这小子不会无故不来。沈老爷心中带着三分好奇,一分恼意,推开儿子的房门,却是一脸错愕,见屋子内满地柔成皱皱的纸团,沈老爷一皱眉头,捡起一张展开,却是一幅画,淡淡月色下,一片小树林里,迢迢长路上,一个黑影骑在黑马上.沈老爷一愣,眼里闪过片刻茫然,一个纤细的人影从心中浮出来。当年,当年,她也是极喜欢趁着月色黑衣黑马走山道的.
沈喜郎半睡半醒间觉得眼前一亮,眼开眼一看,却是自己的父亲站在房内,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再一看地上,沈喜郎吓了一跳,原来晚夜回来后,无意中竟画了这么多,当下又懊恼,自己还不知道对方长得倒底是圆的还是方的?不过那眼睛,那眼睛总是认得的.沈喜郎再一想,老爹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了,今天还要跟着父亲去拜见知府大人.感情是自己是睡过头了.
沈老爷收了收心神,看着儿子阴晴不定的表情,心里明白几分,暗自叹息,悄悄把纸团塞入衣袖。眼里生出暧意来,笑笑道:”看来是昨晚没睡好,儿子,算了,老爹放你一马,今天你不用去了,再睡会儿吧.不过,下不为例.”
沈老爷走出儿子房门,待女轻轻关好门。暖暖的春日下,墙上的青藤郁郁葱葱,两位帐房先生恭恭敬敬弯腰站在一旁,花农挥着汉在种花锄草,婢女端着杯子穿梭庭院。豪华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沈老爷眯起眼睛,心道,即然选择了这样的生活,又何必追忆往昔。那淡淡的影子顿时消散开去。沈老爷又叫来心腹高先生,把纸团塞给他,又附耳嘱咐一番。遂坐上马车而去。
在红裳的眼里,这个爱穿黑衣衫的大师兄,永远是睡醒惺松睡不够的样子。从小到大。能够躺着决不坐着,能够坐着决不站着。即便站着,如果有墙有门可依靠,决不好好的站着。可是这么一只大懒虫,却是比那千年的老狐狸还要狡猾几分。从来只有他算计人的份。
此时。大师兄懒洋洋的倚在门口,又懒洋洋的笑道:”那人是没有办法钻空子的.”
红裳一点也不急,只是很了然的抿嘴一笑.
果然大师兄又笑道:”还好,他那儿子,跟你一个德行,爱喝烈酒,骑烈马,用最锋利的剑.其实他儿子,跟你还是挺对路的.”
红裳突然诧异的朝大师兄看去.大师兄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契约书放在桌上,叹口气,摸摸鼻子,自嘲道,”最近手气简直好的不行,赢了一大笔钱.简直是没处花,只好买个酒馆喝喝小酒.”
从古到今,人们对八卦的兴趣总是出人意料的热情。
杭州城新开了家酒馆,”悦来酒馆”.
杭州城内大大小小的酒馆少说也有二三十家吧.
奇的是,“悦来酒馆”,当家的却是个女人.
酒馆女当家的虽然不多,但也有吕七娘,凤四娘之流.
但如果说,
是美貌风趣的女当家呢?
是美貌风趣又妙龄的女当家呢?
是美貌风趣又酒量极好的妙龄女当家呢?
一时间,人们奔走相告,”悦来酒馆”的名头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街头巷尾。而“悦来酒馆”更是客如云来,座无虚席.
自然也传到了沈老爷的耳朵里,沈老爷在商场滚打多年,这种博出位的技俩,一笑罢了.
至于女人。像沈老爷那样的阅历和年纪,大多的女人其实并无多大区别,男人女人不过是那么一回事.当然她是不同的,可是也只有一个她罢了.即便不同如她,还是不如自己的霸业。
可是杭州城也就只有一个沈老爷罢了,大多数的男人,都带着猎奇的心态,跑去”悦来酒馆”一睹这位传奇女当家的庐山真面目.
沈喜郎虽然也是热血沸腾的青年,但自从那夜月色下惊鸿一瞥后,心里只容得下那双璀璨的眼睛.而且十分明白这眼睛主人的性情必定不是同属于自己母亲的那一种.这时候,那些框框架架的条件刹那间轰然倒塌。对于这种突然冒出来爱出风头的酒家女子自然是不屑的.
没过两日,那“悦来酒馆”又出了件轰动全城的拼酒事件。
话说那一日,一个穿黑衣衫醉眼惺忪的汉子喝了一坛陈酒,待到付酒钱时,却是左掏右掏,掏了半天也掏不出来,那汉子面色一红,恼羞成怒,一拍桌子,大骂道,一个妇道人家,抱头露面,不在家抱孩子,洗尿布,开什么酒馆。那些喝酒的人多是有血性的汉子,还有那么三两个江湖少侠,听到这付不起酒钱的醉汉满口糊言,存心捣乱,自然是忿忿不平,挽袖子的挽袖子,拔剑的拔剑,正欲出手教训。不料那么那汉子一掌而拍的桌子竟然碎成粉末。这下子众人面面相觑,傻了眼。挽手袖的挽到一半停在那里,拔剑的悄悄按回剑鞘。毕竟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
酒馆里顿时一片寂静,突然那丰姿袅袅的女当家从楼上一步一步幽雅走了下来。女当家那时穿着一件绯红色的裙衫,裙衫上绣着一只金灿灿的浴火凤凰。乌黑如云的秀发只是简单的用绯色的丝巾编成一条长编子倚在右胸口.洁白光亮的肌肤上,是宝石一般明亮又幽深的眼睛。不经意的一扫视,众人如同沐浴春风。女当家见众人呆呆的神情,不由抿嘴一笑,这一笑,却又如若百花怒放。众人心里暗道,若为此女而死,死又何足惜。
那黑衣汉子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不屑的神情。女当家亦是不见怪,芊芊素手拿起案上的女儿红,一手叉腰,淡淡道:“你敢与我比酒?”
据说,那天下午.悦来酒馆的女当家与那功夫了得的闹事黑衣汉子,两个人站在临窗的位置,一大碗一大碗拼着酒。酒馆内挤满了人,酒馆外的街道上亦是站满看热闹的百姓。满街弥漫着浓厚的酒香。街道上不时有人高声大问着,喝了多少碗了。里头有好事之徒喊出来道:“十八碗!”“二十碗!”“二十五碗!”“三十碗!”
“三十九碗”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酒馆内的人齐齐高呼,“倒下!”外头的人好奇高朗,“谁赢了?”“谁赢了?”里头的人欢天喜地道,“自然是咱们女当家的赢了!”“女当家赢了!”
第二日,“悦来酒馆”里的女当家,又多了响当当的名号,“千杯不醉,酒娘子。”
那功夫了得的闹事汉子与悦来酒馆的女当家,不喝不相识,反倒成了莫逆之交。日后,常常可见这汉子在悦来酒馆与酒娘子,对酒当歌,相谈甚欢。又是一段江糊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