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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恩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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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同修被陷害含冤至自尽,倦收天痛心疾首,手持名剑一路战向南宗各大道宗,欲为北宗和葛仙川讨回一个公道。
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剑上沾染的是昔日同道的鲜血,炙热烫手。
这样的大动干戈,这样的怒不可制,迎来的却不是大仇得报,而是一个不能心甘却又无可奈何的结局。
那一日来到最后,挡在前方的却是他今生无法放下的存在——原无乡。
隔得远远,他看见原无乡还苍白着的脸,那双为救自己而被生生砍断的双手装上了银光凛凛的银骠玄解。
无语,无言以对,也无可言语。
接受了银骠玄解,便是南宗的银骠当家,若自己要再前行,必定要与之一战。
大概,这就是被天意捉弄的滋味。
这一刻,倦收天平生第一次想要逃避战场,他怎么能对原无乡刀剑相向?他怎么能放下北宗与葛仙川的仇恨?
两难的境界,他看着原无乡,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一切都太迟。
明明是今生至要之人,明明下定决心要守护他,却不得不停在此地,而且无法再踏前一步。
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原本想要说的话,也或者不应该再说出口了……
困于恩义,耽于情仇,心似剑剖,苦,已是不堪回味。
他看着他,握紧了手中的金锋名剑,随后转身一步一步黯然回到北宗,那脚下的黄沙发出细细的声响,像是踩碎了什么东西发出的哀嚎。
北极魁斗、芳华隽永、秀绝天下名剑。
谁都不曾想到,也从未想过,会有什么人、什么事,可以将他逼到这样的程度。
因为,倦收天一直是众人瞻仰的目标,耀目夺彩、光芒万丈。
他永远不会倒下,永远都在那里屹立着……
这样刚强的他,回到永旭之巅,将金剑插在一片,竟慢慢靠着一块巨石滑坐到地上。
原无乡、葛仙川、南宗、北宗……数不清的熟悉面孔在他眼前闪过,数不清的场景在他眼前展现中,这是他一生最难的抉择,原无乡与北宗、葛仙川之仇,被迫放在一个天平之上,同样重若千钧,任何一方都叫他不能放下。
他知道,这次的逃避并不是结束,无论愿不愿意面对,与原无乡都必有一战,这是唯一的结局,可是,他又能怎么样与原无乡为敌?
进退两难,恩义双负,倦收天陷进了今生最漫长的噩梦中。
一个今生亏欠良多、恩情还之不尽之人,一件北宗被人诬陷,同修自尽之事;进是有负恩义,退是有负恩义,行是错,不行也是错,倦收天靠着巨石,心绪翻涌崩溃间,双眼竟慢慢模糊一片,就连五感也渐渐紊乱。
倦收天抬手放在眼前,只看见一片漆黑,他颤抖着双唇半响,终于出声,却是一句模糊不清的话,只隐隐约约判断出,他似乎喊了一声原无乡。
那是他最信任的同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此刻天地同悲时下意识呼喊的人。
原无乡、倦收天,他们几乎是一同长大的,如梧桐树一般,同生同长,耀耀生辉的前半生中从未分离。
可是此刻,一切都隔得那么远。
倦收天捂着双眼靠倒在石上,这一刻,无比的想要见到原无乡。
他看见原无乡在沧海云坪练拳、在桃花树下轻笑、在风起云涌的战场上。
记忆忽然之间清晰,他想起来许多往事,那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多年前,一起饿得夜半摸到伙房偷吃烧饼。
多年前,那一块被分成两半的烧饼。
多年前,在沧海云坪的桃花树下,原无乡笑眯眯的递过来一个烧饼。
……
时光在支离破碎,原来痛到极致是无法再做出更大的反应。
倦收天一直捂着双眼,再没有过多的动弹。
这一夜,只有插落一旁的金剑陪伴着他。
从回忆中挣脱而出,倦收天似感慨,似是看开,低声道:“那一夜,吾万念俱灰,直到曙光照在吾的身上,那是吾首次心无旁骛感受曙光,吾从曙光领悟到重生,此后,每日吾随朝阳重习武道,领悟了九阳天诀。”
“吾只是问了一道曙光,却听了一段沉重的过往。”鷇音子叹道。
倦收天摇头,纠正道:“真正沉重的,不是故事,而是人情恩义。”
鷇音子抬眼望了一眼漆黑的天际,道:“听起来还尚有许多未能细说,可惜吾现在诸事缠身。”
“那么来日再听吾细说吧。”倦收天背起石桌上的名剑。
两人起身,鷇音子将拂尘一甩,道:“可知吾此刻最高兴的事情是什么吗?”
“双肩轻了。”倦收天道。
鷇音子微微一笑,道:“多谢分担。请。”
两人暂且分别。
而此刻,被鷇音子送离的登天跨三人已经回到了篁翠东风,与为慕潇韩之死聚集的众人会合,商讨倦收天杀人之事该如何定夺判罪。
三人自觉颜面被损,言语更是失却分寸,一心要将倦收天道监五十年。
六弦之首苍不欲道真与道玄恩怨扩大,再者他也查看过慕潇韩尸体,知道倦收天已经留情,只是慕潇韩未能把握。
众人争论不断,却见逆海崇帆圣裁者弁袭君来到现场,鼓动道玄一众加入逆海崇帆,对抗倦收天等人。
苍见众人被仇恨蒙蔽双眼,决意联合逆海崇帆对付北芳秀,而逆海崇帆看似好意,实则包藏祸心,他阻止不得,只好立刻前往永旭之巅,一见倦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