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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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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屹清走进陈纥的办公间,拿起每一份文件细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记的功课。他做事很认真,却总是假装自己没能力,对待每一项任务,他又快又好地完成,却跟自己说,你能不能节奏慢一点,我这脑子根本跟不上。
黎总忽然笑了,他说自己不是好人,可如果不是他把钱包里的钱塞给引起交通事故不知所措的男孩和他家人,保镖怎么会捡到身份证辗转到自己手上,以此要挟他来清安工作,如果不是好人,怎么会每一次出工时都备着上司的药和必需品,如果不是好人,他为何连年寄给孙枝桐药费,多年前又怎么会救自己一命。
内心所有的声音在说,你怎么不明白,你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我能拥有的和不能拥有的,全部都想给你,哪怕将你禁锢,让你怨恨,所作所为,甘之如饴。
在光子的店里住了几天。衣服什么的没来得及拿,只能凑合着穿,把西装裤换下来,看到一张名片,这才注意到是那个一面之缘的韩其羽,上面印说他在城东新区开着一家赛车摩托旗舰店,并且负责赛事活动经营,颓了几日的心突然生出兴致,驾驶老长城到达韩其羽的门前。
“韩老板?”陈纥看见正在检查一辆大摩托的韩其羽。
“呦,”韩其羽抬头,一绺发丝落到他眼睛处,手利落拨开走过来:“陈帅哥大驾光临啊。”
“太客气了。”
“你都不知道我想你想的苦,前几天电话不停地打,你怎么不接?”韩其羽大声质问。
陈纥看看四周,四五个修车的哥们同时抬头望向这边,着实不好意思:“没有人打来吧,我看没有来电,你可真是会说笑。”
“怎么会接不到,你手机被人操控了吧。”韩其羽凑过来看他的手机。
“不会的,可能系统以为你是病毒,给你拦截了哈哈哈”
“去你的。”
“你看我这不是亲自来玩了,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介绍给我。”
“多的是,来……”韩其羽一把搂过他的肩膀。
韩哥一身特制防护服,手上套着无指皮套,头发全部梳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帅气的五官,酷到没朋友,一说起车立马滔滔不绝。
“这个,雅马哈Star Venture TC 豪华款,装配空冷双V发动机,每缸四个阀门,安装的反平衡平衡器把振动减到最低,骑行时候那真绝了,其他的功能像GPS、多个无线电频段、USB端口都非常高品格,它还有一句拉风的生产标语:以力量和风格去远走高飞。是不是特带劲?”
“看,这一款是铃木GSX 250 R,它的设计看起来像武士系列,车身时尚,与GSX-R1000 R的外观类似,大灯和尾灯超强,关键舒适度非常高,操控也简单,装配48CC发动机和重新设计的阀门,耐久性、压缩排放都很强。”
“不过我最看中这一款,川崎忍者H2 SX ,你猜价格多少?”
陈纥摇摇头表示猜不出来。
韩其羽伸出两个指头。
“二十万?”
“两百万!”
“果然,韩老板是个大富豪。”
“倒不是,这个得看销售的,他们愿意提货给我,如果你要买,我会让出最大折扣。”韩其羽朝他挑眉,攻略性的玩笑。
“我可买不起,把我卖了都买不起,韩老板占不到我的油水。”陈纥笑着捏下巴上的肉,表示自己只剩一副精干瘦躯,没有任何加成。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不买那你就跟着我,免费骑随便骑。”韩其羽眯眼逗趣。。
敌不过,让他占了便宜,陈纥只得跟着傻笑,转到下一个地方。
“光看顶什么用,韩哥带你飞一圈。”
韩其羽跨上大红色的杜卡迪招呼他过来,递给他头盔,后面贴心改成双座的,刚坐好,车子猝不及防冲出去。
超强的惯性把陈纥的身体带到前面去,隔着头盔听发动机传来的轰鸣声,有种与世隔绝之感。
“抱住我,抓紧我。”韩其羽大喊:“开始飞喽。”口哨一般的乐鸣声。
风无处不在,钻进头盔、吹在身上,洗去躯体的沉重,整个过程,强烈无时间感的存在令心超脱世外,这种感觉出乎意外的好。
行过没有时间的一程路,心里面装的东西轻地仿佛可有可无。
“怎么样,舒服吧。”熄火时韩其羽问。
“真是厉害。”陈纥附和。
他们在一处旷野停下来,摘下头盔呼吸空气享受时光。
“我每次戴上头盔,套上手套,跨上摩托车,就觉得兴奋不已。23岁在无人区一天骑了1500公里,激动地眼泪都出来,大部队在零下11度的阿里地区翻山越岭,半夜两三点仍然精神抖擞……爱上摩托车是我一生最正确的事情。”韩其羽把玩着路边的野草,讲述自己,末了偏头看陈纥。
“是啊,我听过那句话,四轮承载□□,两轮承载灵魂,果然名不虚传,很佩服你们。”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韩帅哥认真地表态,与他对视,眸子深邃迷人。
“我可以试试。”陈纥眨眼。
韩其羽把野草丢在他脸上,单手一撑站起来,把他也拉起来。
细致地帮陈纥穿好防护服,带上手套、头盔,跨上大摩托,韩其羽教他缓慢提升油门。
“用食指带动其他手指控制油门,加油慢放离合,只要离合完全送掉就可以进二挡了……”陈纥谨慎操作,步骤跟开车有类似,还是紧张地出汗。
车子已经行驶在平敞的路面上,激动的成就感将陈纥整个人的荷尔蒙飙到一个高度,在韩其羽继续加档的催促下,他放松死死按住车把的腕部力量,一圈又一圈地加速。
“双膝挟紧……很好。”韩其羽没带头盔,在他耳边鼓励,即使声音不小,也被风擦去了大半。
一个灵魂带另一个灵魂起飞,后一个灵魂时而扶住前者的腰和肩膀,时而直起身张开双臂,大声呼喊,拥抱暮日晴云,旷山露野。
拉开距离看,他们离天特近,划出一道线,将要冲入云端。
行地越远,陈纥心里愈升起一种时空错位感,脑袋里闷得发热,心情刺激地发狂,直觉身后载着的人是黎屹清,一条无边无际的路包容着渴望踏上归途的那颗心,而那颗心归属一个叫黎屹清的人,穿面冰凉的野风,躯体无限的热量,化作带他逃往孤岛的奔命脚程。即使黎屹清不愿意,即使到不了重点,一直载着他就是永恒的动力。
直到那一声“宝贝儿,你太棒了”把出戏的他拉回现场。
黎屹清不会这么叫他。
拐到急弯处,降档顺利,却因为没把控住车身力度,两个人被甩到旁边极浅的沟壑里,还好速度不快,大摩托自动感应熄了火。
韩其羽大半个身体覆在陈纥身上,身下的土很柔软。
“你没事吧?”陈纥把头盔取下,检查他的情况。
“这太常见了,能有什么事。”韩其羽笑。
“还以为你会说我笨。”陈纥自嘲,一块大笑。
摔了感觉还是很好,无限回想,那种自由翱翔的速度与激情,让人难忘。
品着刚才飞驰的每一分钟,陈纥弯起唇角,皓齿当空,眼睛灌进清风,含映日月,淡眸辗转,烟波千里,头发在残阳照耀下蓬松微黄,皮肤呈现耀眼的光泽,整个人宛如圣洁的古铜雕像。
不注意间,韩其羽猝然俯身,压上他的薄唇。
那样的诱惑力无人能抗,韩帅哥心道只能以吻封缄。温热的唇擦上陈纥冰凉的皮肤,像雾剂一样细细陨落,从前惯有的男性生猛此刻默然深情,摩挲过全部细软的形状,缓缓试探,舌尖滑过齿缝,将清冷覆红,灼灼难耐,攫取仅剩的空气,霸占目极一切,攻城略地,所到之处如同他周身气质,清新撩人,味道极好,哪怕是饮鸩止渴也丝毫不愿错过。
炽人温度快把自己溶解殆尽,瞬间情动,仿佛命运大度地指配,陈纥闭上眼,清澈平和地叹息。
韩其羽略微一顿,轻的几乎难以捉摸,重新吻上他的唇角,仓促一刻,真想将他尽数蹂|躏据为己有。最终狠狠咬了他一口,爬起来缓和风波余韵的气息。
血色瞬间弥漫整片清软,几丝洄咸爬入口中,陈纥从地上直起身来,看着韩其羽渐渐被夜幕隐匿的潇洒身影,笑着大喊:“车子坏了怎么赔啊?”
“赔过了。”
给以前的房东打电话,得知那间房空着,东西还没收,陈纥跟光子微信说不回去了,在朋友那借住一晚。
房间的灯不知道怎么坏了,陈纥借着手机电下去买灯管。
快走出筒子楼长廊,有个人虚立在墙壁边上,夜幕静谧,灯影昏黑,陈纥以为是楼内住户,不想惊扰,斜挎身体绕道过去。
浓烈酒味的身体一晃,轻喊出口:“陈纥。”
手机光照过来,那张清晰凌然的面孔令陈纥呼吸一滞。
畏光一般,他用手臂挡着眼睛,整个身体往下滑,陈纥收起手机,扶住他。
黎屹清回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像遇到灾难后抓住的救命稻草,不肯放手,强撑起悬着的清醒和僵硬的执着,怕那个人因为他不好就不肯再见他。
“怎么喝这么多酒?”陈纥低声问,心上密合的缝隙一点点裂开,毫无理由地离开,每一分钟并不好熬。
“陈纥。”黎屹清答非所问,漆黑的夜里,紧盯他的眼睛,那里藏着唯一的救赎。
“嗯?”
“陈纥。”
“嗯。”
“陈纥。”
“我在。”
“我想你。”
“我也是。”
黎屹清握起他还带有浅色伤疤的手,轻轻地捧着:“陈纥,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虔诚低沉,几乎颤抖。
“我要的你能给吗?”
“我能。”黎屹清抬头看他,眸色黑亮地快能够点燃天上的星星。
“我什么也不要,这个就够了。”
陈纥吻上他,封住所有说出口和说不出口的话。清冽的酒味钻入大脑,却叫人醉地无知无觉,他的亲吻没有技巧,热烈辗转,只想把自己每一寸和眼前的人重合。
黄昏时的错吻让陈纥更加确信心中抑制不住思念的人是谁,如果黎屹清不出现,陈纥会带着这份心痛的遗憾逃避到猴年马月,但是他出现了。
黎屹清以更甚于人的力度回应着,给予是苍白的,只有亲吻,才是最好的表达。他转身把陈纥压在墙上,清凉的左手掌捂上他的眼睛,另只手五指渗进陈纥脑后细软的头发,专注而迭狂地回吻,舔舐干净每一刻身不由己的思念,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个柔润的身影是何时融化整个思想。
陈纥认为他是黎总的影子,费力追随,却永远保有距离。可是每一天在远处看着他,却不知如何靠近,唯恐稍有差错便将他驱逐得更远的黎屹清,才是陈先生的影子。
陈纥的唇下刚刚结了痂,如此猛烈的碰撞再次让咸涩的血腥味溢满口腔,不过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固执地拢住黎屹清的颈项,这是他唯一的要求正在被满足,不可能也不愿意就此终止。
喝了太多酒,黎屹清的身形踉跄,很大一部分重量压在陈纥身上,两个人交叠着,紧紧拥护着彼此。忽然黎屹清松开他,神情有些错愕,温热的手指抚上陈纥那片柔软,整个脸皱巴巴的,看起来很难过。
“不喜欢吗?”陈纥抵着他的鼻尖哑声问。
“疼。”
磁石般的一个字,重新点燃心中的火焰,陈纥重重地吻上去,哪管天昏地暗,人影灯绰,此刻心藏之人心里有他,完全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