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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Chapter 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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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岩和严羽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又来到写字楼楼下的一家咖啡店。
鹿岩和严羽面对坐着,严羽先开的口。
他说:“你听到了多少?”
鹿岩看似漫不经心道:“你想我听到多少?或者说——你愿意说多少?”
严羽双手相握放在桌上,沉声道:“鹿岩,别试探我。”
鹿岩也面无表情道:“严羽,严老板,我不是不可以等,但我不想不清不楚的等。我以为你我都很清楚,暧昧是建立在双方都想继续的前提下的。”
严羽道:“阿岩,我没有不想继续下去,只是——”
鹿岩打断了他:“严羽,我不是郑之宁,我绝对不会、也不愿意做下一个陆致渊。”
严羽没有说话,似乎对他知道郑之宁和陆致渊的事情一点都不意外。
鹿岩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把我当弟弟,那你不跟我说这些,我完全没有任何意见。可是你不能希望我一边跟你暧昧,却又一边只过问弟弟应该过问的事情。”
“这不公平。”
“严羽,这不公平。我早就知道我喜欢你这件事情,会比其他人的喜欢对你造成更大的负担。你是钟途的好哥们,是负责我留学的老师,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感束缚着你。换成我也是一样,我甚至有的时候觉得自己低你一等。”
“可是我们一定要去克服这些事情,这样我们才可以开始,才可以毫无保留的去爱。而不是我畏首畏尾,你却永远神秘高贵。这不叫喜欢,也不配被称为爱。”
这还是鹿岩第一次在严羽面前说“爱”字。
严羽在这一刻才终于意识到,小朋友不再是小朋友,他已经成长为可以勇敢说爱的人了。他把这份爱给了自己,那自己也不应该再继续隐瞒自己的心情,而是应该去回应他的这份爱了。
严羽突然就觉得释怀了。
过去的事情,哪怕再难堪,再难以启齿,都完全没有纠结的必要了,难道要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而错过眼下如此耀眼的人吗?
难道要因为曾经在这条路上摔过跤,就一直避开这条路吗?
不,不是的。
他又想起那句十分流行却也十分老套的歌词。
“爱你锋利的伤痕,爱你成熟的天真。
多谢你如此精彩耀眼,做我平淡岁月里星辰。”
多谢你如此精彩耀眼,做我平淡岁月里星辰。
严羽突然笑了起来。
他开了口,将那段即使在现在看来也令人难以启齿的岁月和盘托出。
的确如钟途所说,他和郑之宁是大学同学,两个人不知道是怎么在一起的,反正就是搅和上了。
郑之宁家里破产是真的,抄他论文害得他重写是真的,他没有追究也是真的。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只要他把郑之宁抄他论文的事情抖出来,不说开除,至少处分或者惩罚,郑之宁还是要吃一个的。
可是他没有。
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跟郑之宁吵架,只是默默的去找老师申请延期,又独自重新完成了一篇论文。
现在想来,其实那个时候就有一点心寒了吧?
钟途后来说的也都没错,郑之宁的确回国之后也还缠着他,甚至在他的公司的财务部门工作。
其实那个时候他们就没有在一起了,回国之后严羽已经把话讲得很清楚了,如果郑之宁还有一点其他的想法,那就别来他公司上班。严羽让他来自己公司工作无非是觉得,大家是同学,能帮一点就帮一点,何况郑之宁的业务能力真的还不错。
于是,他的公司越做越大,郑之宁也一直在他的公司工作,甚至做到了财务主管,所以大多数同学都错认为他们还在一起。
直到那个早上。
严羽刚刚运动完回来,财务部突然给他打电话,说公司账户里的钱被转走了大半,还以公司名义向银行贷款,现在根本联系不上郑之宁。
他心下一惊,转手就给郑之宁打电话,当然是意料之中的关机。
严羽其实没有多么的惊慌,或许是对郑之宁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感到奇怪,也或许是清楚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还是有这个能力来补上公司的资金缺口的。
即使知道郑之宁做的事情已经属于犯罪行为,他还是没有报警。
当时正逢中秋节,是既要给员工发工资,又要给员工和学员发节日福利的时候。他才在C城购置了两套房子不久,又做了其他的投资,手上的流动资金也没有很多,可他又不愿意找家里要钱,只好把新买的房子转手低价卖了,来补公司的缺。
勉强扛过最难熬的时候,他又开始疯狂的和其他公司谈业务、谈合作。一到晚上就是应酬,稍微有点空就往其他城市跑,他都不知道自己那段时间喝吐了多少次。
鹿岩听闻心疼的不行,气愤的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报警,为什么不告郑之宁。”
你是不是还喜欢郑之宁。
严羽听出了他没说完的话,他笑着说:“早就不喜欢他了。不报警,是因为还有同学情分,是觉得不过是因为钱而已,不至于此。”
鹿岩没好气道:“你把他当同学,他把你当什么?ATM吗?”
等到后来,他花了好大力气才让公司重新走上正轨的时候,他去查了郑之宁为什么需要这么大一笔钱。
理由倒是比他想的要正当。
他本来以为郑之宁是染上了毒品或者赌博,后来才知道是帮人炒期货,亏得一塌糊涂,借了高利贷,又还不上,只好动了这个心思。
他想,自己这些年真的是被坑的太惨了。
郑之宁这些年也陆陆续续的通过各种方式找过他,大概是想跟他解释什么,以祈求他的原谅。
严羽通通没理。
今天这次见面,是那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时隔这么久再次看到这个人,严羽的第一反应果然还是有些气愤。
可是能够心平气和的和他讲“再见”,才更符合严羽的心理预期。
此前那么久,他不想见郑之宁,大概是因为内心的确生气,气这个人简直是个人渣。可是他和郑之宁之间一定要做一个了结,要有一个落落大方的再见。
否则郑之宁会觉得严羽躲着他,是因为还喜欢他;否则这件事情会永远像一根刺,卡在他的心里——甚至卡在他和鹿岩之间。
他更希望的,不是郑之宁终于经历了怎样的惨况,而是从此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心里不要有一丁点的回忆是关于这个人的。每次见到这个人,仿佛都在提醒他自己,过去的几年是怎样的失败,他又是怎样的愚蠢。
令他难堪的根本不是这段感情,而是当时愚蠢而不堪的自己。
至于郑之宁这个人,也许有朝一日,他终将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可以心平气和的站在他面前,跟他聊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
当然,更希望的还是,此生都不要再相见了。
鹿岩终于从钟途和严羽两个人的嘴里,听完了这个故事。
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大概是没想明白严羽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人:“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告他。”
严羽反问道:“难道你还想再见到他?”
鹿岩摇摇头。
严羽说:“我也是。我甚至有一阵光是听别人提起他都会生理性的恶心。”
严羽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小祖宗,这回满意了吧?这可真是把我最蠢最失败的一面都告诉你了。”
鹿岩却还是摇摇头:“这不是你失败,不是你的问题。”
他又重复了一遍,直直地看进严羽的眼睛:“严老板,这是他这个人有问题,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很好。”
严羽却笑出了声:“夸我就好好夸,不用顺带给我发好人卡吧?”他又想了想,“好人卡不是什么好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