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蟹状脉冲星（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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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火辣的阳光从树叶缝隙中穿过，空气中携着炎热。凉风一吹，叶片抖动碰撞的沙沙声，仿佛在应和没有尽头的蝉鸣。
姜长寅单手支住脑袋，笔杆子叼在嘴皮上，眼皮耷拉着。沁人的风从大开的窗户走进来，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勾陈抬眼又很快将注意力转回试卷上，姜长寅鼓了鼓腮帮子，玩了会儿橡皮，像是椅子上有钉子半天都坐不住。
勾陈翻开手机，“时间快到了，你写完了吗？”
姜长寅伸长手臂面条似的瘫在桌上，因为心虚语气带着些微小孩撒娇的意思，“不行，我写不动了。”
勾陈埋下头没说什么，姜长寅一个暑假能每天老实学半天已经算不错了。他把计时关闭，对着答案改起来。姜长寅自觉将自己的也扔给他，卷子落叶似得飘到勾陈不停划勾的手上，“帮我也改了吧，别打分。”
姜长寅心里是有逼数的，为保面子还是不要分数得好，可勾陈不。他直接扔下自己对了一半的卷子，把姜长寅的铺平改了起来。
阳光从窗棂斜射进来，金色的余晖镀在他时而微蹙时而舒展的眉上，平时严肃冰冷的表情融了一大半。姜长寅原本偷偷放在卷子上的目光慢慢转移到勾陈脸上。
勾陈是真的好看啊。姜长寅托着下巴想，他恍惚间居然有些理解刚开始学校女生追着勾陈是为了什么。
“90分。”勾陈将卷子传回来。
姜长寅惊讶的瞪着卷面，“我操，不会吧……”
“那是扣的分数。”
啪！姜长寅利落地把卷面一翻倒扣在桌上，顿时没了看的兴致，他也更加理解后来学校女生看见勾陈就跑是为了什么。
“你好烦！”
勾陈继续淡淡道：“及格线都没上。”
姜长寅拍桌，“……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啊啊啊——！”
“你的字，”勾陈顿了顿，“会影响改卷人心情。”
“行了，你有意见直说。”姜长寅搓牙。
“扎眼。”
“操!你.....”
勾陈标了几道题递给姜长寅，“自己看看解题步骤，不懂问我。”
姜长寅大概也被勾陈管教惯了，尽管嘴里不住念叨还是老老实实趴在桌上纠错。勾陈侧脸对着夏日午后的凉风，微微眯眼盯着姜长寅，看他像只猫儿样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即使趴在你身上踩奶也要伸出尖尖的指甲勾出几丝衣料的纤维。
“我的望远镜呢？”
姜长寅正对着第一道选择题猛咬笔杆子，反应了半晌才说：“补完课忘学校了。”
勾陈眉头一皱姜长寅赶紧补充道：“我明天就回去拿。”
“不用，开学再拿吧。”
勾陈这么宽容姜长寅心里更不好意思了，毫无底气地解释了一下：“我那天只是想拿你那个破……老望远镜给夏晗他们看看的，但是在操场上遇到了点事情，就落教室了。”
想起那天下午，姜长寅仍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勾陈有个老式的双筒望远镜，恰好高考完的夏晗和胡一辉回来看他，几个网瘾少年坐在操场上百无聊赖的时候拿出来玩。姜长寅举着望远镜朝扫过近处教学楼，三楼化学办公室门窗紧闭，他视线刚落在上面就见中间的窗帘被忽然掀开，露出他们班化学课代表谢悠玲的脸。
“我看到我们班化学课代表了。”
夏晗凑过来伸手抢，“我也要看小学妹。”
“等等——”隔着太远始终看不真切，姜长寅总觉得对方情况不对。他往前走了几步，使劲盯着窗户，谢悠玲涣散的目光突然转过来对上他的。女孩脸色苍白，看着操场上的男孩，嘴唇张合无声吐出几个字。还没等姜长寅看清，窗帘又被拉上了。
姜长寅一头雾水地挠挠脑袋，“她在干嘛？”
“什么？”胡一辉拿过望远镜对着那边看了看，“你看到了什么？”
“我们班化学课代表。”
“化学课代表出现在化学办公室，”夏晗说，“我寻思这妹有什么问题啊？”
“不是，”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它如同空气中的浮絮一瞬就跑远，姜长寅没能抓住，“她好像看到我了，还在对我说话，感觉好熟悉。”
夏晗：“她视力也太好了吧！”
“这不是重点啊！我总觉得怪怪的，不会是被反锁在办公室了吧？”
“去看看呗。”胡一辉说。
才走到二楼，谢悠玲却从上面楼梯跑下来，一头撞在姜长寅身上。她退了几步，像每一个在办公室挨训的学生，眼角红红的，看见他们几个人赶紧埋下头匆匆走过。
“她怎么了？”小梅老师跟着出现，气喘吁吁道，“我刚刚看她从化学办公室跑出来。”
姜长寅他们一起摇头。
“她是你们班化学课代表？”小梅老师又问。
“是啊。”姜长寅说，“老师你问我好几次了。”
“哦。”小梅老师应了一声，也埋着头走了。
………
胡一辉撞撞他肩膀，说：“我寻思你们这个实习老师有点憨。”
聊了一学期八卦也算是熟人了，姜长寅为了他和老师的革命友谊维护道：“小梅老师只是反应有点慢，说她憨也太过分了吧。”
话题就被这样带偏了，三个人开始讨论起学校新来的老师。直到今天勾陈提起望远镜姜长寅才又想起。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期末过后都补完课了，那种怪异的感觉重新被唤起。
“她家长之前来学校找过老谢，”勾陈听姜长寅讲完，说道，“还有陈老师。”
“我操，什么时候。”
“期末前一周，我去办公室撞见——”
啪！
姜长寅扇了自己一耳光。
勾陈停下来看着他，眼露疑惑。姜长寅龇牙咧嘴了一阵，伸出掌心，上面黏着条蚊子尸体和一道血痕。
“嘶，”姜长寅把手擦干净，又弯下去挠腿肚子，“你这边蚊子怎么尽咬我。”
“天哪，顶不住了！我要过去拿盘蚊香。”
说完逃也似地跑了，勾陈沉默的将目光转到对面试卷上，除了先前做的地方其他部分只字未动。他就知道姜长寅不会这么老实，估计现在一走就再也看不到人影了。
外面的蝉叠叫不歇，他似乎挑起嘴角笑了一下，站起身将试卷叠好放进文件夹里。
此时门忽然被推开，去而复返的姜长寅将脑袋顶进来，说：“记得晚上出去打球啊！”
哐——！
篮球砸到篮板弹回空中，沿着一道弧线落回地面。才至半空中就被一双劲瘦有力的手接住，勾陈跃起身凭借身高优势将篮球稳稳扣在掌中。他控着球越过姜长寅，又一次弹起，年轻高挑的身体如同一道拉紧的弓弦，又如一只矫健的鹰。左侧是白惨惨的夜灯，右侧是无人的操场，半边身子被照亮，半边身子陷入漆黑。只听到篮球撞入篮筐的声音——
咚！
“不打了！”
姜长寅一屁股坐在篮球场上，大剌剌叉着腿，拧开矿泉水一个劲儿猛灌。勾陈一只手臂环住篮球逆着灯光走来，将他一点点吞噬进影子中。姜长寅仰头，他看不清勾陈的表情，但总觉得有股灼热的视线钉在自己身上，没有引起任何不适，身体反而为之微微兴奋战栗。
他甚至在隐隐期待，这种感觉是对的、真实的。
“给我。”勾陈绕开挨着他坐下，这种亲密的距离在男孩相处过程中十分常见，姜长寅却倏然觉得靠着他的半边身子像过电般一片酥麻，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水给我。”见对方表情呆愣，勾陈凑近重复了一遍。
姜长寅回过神，勾陈说话时每一个字都像条带着倒刺的细藤，从他颈部、耳后且轻且满地刮过。
好痒......
他压住狂跳的心脏和骤升的温度，那片朦胧交错的光影中，勾陈的喉结似乎上下滑动，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你在看什么？”勾陈握着水瓶仰头几口喝下半瓶，唇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他轻笑道，“傻子似的。”
傻子似的......
傻子似的......
傻子……
勾陈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脑海中回放，姜长寅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所有毛孔都在呼吸，凉丝丝又飘乎乎。
“妈的，勾陈在骂老子欸。”
——不对！
“操他妈的，傻逼勾陈又在骂我！”
他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瞪着勾陈，“你他妈——！”
“回去吧。”勾陈已经拍拍屁股爬起来。
被打断的姜长寅嘴里咕噜咕噜碎碎念着，捡起外套跟在后面。
夏夜凉爽，无处不在的微风仿佛将天空中的浮尘也尽数吹走，夜晚的星河如同被擦亮一般，浩淼辽阔。由织女星、天津四、牛郎星组成的大三角成为这个夏季星空最显著的标志。遗憾地是随着城市拓建与繁华，灯光从彻夜热闹的人间染上天幕，快要将星河原本的美丽璀璨遮盖。
小区楼下聚着一群老人，摇着手里的竹扇说着闲话。吴奶奶坐在正中间椅子上，正在费力地同隔壁老奶奶跨服聊天。
姜长寅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吴奶奶正在说大橘抓耗子厉害，隔壁老奶奶点头接道：“我家孙子成绩也很好。”
姜长寅刚打完球，身体乏极了，根本没有勇气和精力同吴奶奶聊天，想着打个招呼就开溜，没料到吴奶奶一手抓着勾陈一手抓着他，笑呵呵道：“长寅啊——”
姜长寅感动哭，心说您这次终于认对人了。
“你会挖地吗？”
姜长寅满脑袋黑线，答：“我不会。”
吴奶奶转头问勾陈，“你会挖地吗？”
勾陈沉默了……
于是再问姜长寅，“你会挖地吗？”
“我不会！”
她还是没听见，又问“你会挖地吗？”
“……..”
姜长寅尖叫：“我不会！！！”
“你不会。”吴奶奶放开他的手，整个人看上去失落又委屈，她双手抓着勾陈：“你会扳苞谷吗？”
“………”
姜长寅感觉自己人好累，心也好累。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蟹状脉冲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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