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劫》苏马力

4、【四】

　　来人正是尚书令林阙的儿子，林卿远。
　　常霄寒回过头，只见这林公子左右各抱一美女入怀，悠哉悠哉的向他走来。
　　“林兄，你莫要乱说，我未负官职，乃一介散人，怎得叫我将军？”
　　“常兄莫谦虚，常将军的官职早晚都是你的。”
　　“哦？我怎不知我朝官职还有子承父业一说？这等任人唯亲的言论林兄可不要在外面乱说，让他人听了去告知圣上，圣上定是要怪罪的。”
　　“圣上才不会怪罪于我，我可是说到圣上的心坎儿里了。我们这等寻常纨绔子弟不能子承父业，那是我们愚钝。常兄可不同，圣上喜欢你喜欢的紧，多亏圣上膝下没有公主，不然定是要嫁与你的，到时也不知这京城里有多少美人儿要心碎喽。”
　　常霄寒还欲反驳，却被林卿远怀中的女子插了嘴：“林公子，这位公子竟是这样不凡的人物，我们还从未见过，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这可就是你们有眼无珠了，竟不认得常将军的公子。也对，常公子可不像我们这般凡夫俗子，百年难得一见嘛。今日姑娘们见到了可算是三生有幸，还不快好生伺候着。”
　　说罢，两位姑娘便一左一右的凑了上来。把常霄寒夹杂中间问东问西，还有意无意的挥动丝帕，散开一阵阵的脂粉香味。常霄寒觉得不好驳了姑娘家的面子，委婉的托词又对付不了这青楼女子，只得向曾黎投来求救的目光，曾黎却不看他，把脸别向一边强忍着阵阵笑意。
　　这林卿远本就是常霄寒最要好的朋友，只不过这二人的友情有趣的很，见面必要互相斗嘴使绊儿，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定要分出个胜负高低。今日常霄寒算是败下阵来了。外人眼里，这二人都可算是面面俱到的佳公子，可只要凑到了一起，还是如孩童一般幼稚。
　　林卿远的胜负欲得到了满足，便上前三言两语遣走了二位姑娘。姑娘一走，常霄寒就变了脸。
　　“好你个林卿远！你明知道我最讨厌这股脂粉味了！”
　　“是吗？难得在凤鸣阁遇到常兄，我以为常兄转了性呢。”
　　“还不是因为凤鸣阁把这花魁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自然想来见识一番。”
　　“哦？结果如何？常兄可还满意？”
　　“琴技是一等一的。”
　　“就只有琴技？”
　　“嗯，离得太远，没注意样子。”
　　“哈哈哈，常兄果然是正人君子！这样的姿色都不放在眼里，竟把青楼当乐馆。不过也对，常兄身边有黎儿这样的美人，什么惜竹公子，也是见怪不怪了。”
　　说着，林卿远看向一直默默站在常霄寒身后的曾黎。
　　“今天黎儿穿的可真是精神，站在你家少爷旁边，倒显得你家少爷不过是个平头整脸的了。”
　　“林少爷说笑，我怎能与少爷相提并论”
　　“去去去，少在这套近乎。说起来，林尚书不是要禁足你一个月吗，这日子还未到，你怎么就被放出来了？”
　　“我家那老爷子几时困得住我？不过我在家里也憋了小半月了，天天想着醉花楼的女儿红，常兄要不要陪我去喝一杯？”
　　“好啊，我也正想着醉花楼的女儿红。正巧黎儿今天穿了我的衣裳，也可一同入席了，省得他总是介意旁人说三道四。”
　　听了这话，曾黎紧张起来。若是只有自家少爷在，拗不过他便随他去了，现下还有旁人是断不能再纵着他了。于是曾黎赶忙拒绝道：“少爷，今日穿了您的衣裳，又与您同桌喝茶，已是僭越了，晚宴正餐是万万不该再与您同桌了。您若是想与林少爷去喝酒，我便先回家换了常服再......”
　　“我就是要你穿成这样跟我去同桌喝酒！”常霄寒打断他道。
　　“你若要回去换衣服，我便同你一起去换套下人的衣服，然我们俩个一同伺候林兄喝酒可好？”
　　“少爷！”想不到常霄寒竟说出了这样荒唐的话，曾黎不知该如何是好。
　　常霄寒有些恼了，他最讨厌曾黎总是提醒自己与他之间的身份差异。他当然明白，在府中，在人前，有时他对曾黎的好要适当的收敛，他并不在意旁人对自己看法，但他不想给曾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他希望私下里，曾黎能欣然接受这份平等。
　　林卿远见氛围有些紧张，赶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黎儿你就遂了常兄的愿吧，何必去折腾这一趟。再说，你肯与你家少爷同桌喝茶，却不肯与我同桌喝酒，这是拿我当了外人了吗？我竟不知黎儿待我这样生分，啧啧啧，伤心啊伤心......”
　　“不......不是的......”
　　常霄寒如此执拗，林卿远又巧舌如簧，曾黎根本不知该如何拒绝。
　　“好吧......我随二位少爷去便是了......”
　　常霄寒转怒为笑，殊不知曾黎心中默默的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不能纵着少爷这样下去了，也不能纵着自己这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