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修道者（大修） ...
-
阳春绿柳，和煦的微风轻柔的从古朴的青石大街上掠过，带来一阵舒适的凉意。
澄澈天空下的临江城孤独的伫立在秦淮河边，布满青苔的斑驳城墙懒洋洋的投下一片参差不齐的影子，在正午的阳光下看上去静谧而美好。
城内却没有被这懒意侵染，相反，最近的城内正弥散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氛围。一起无头血案让城内人心惶惶。
“你听说了吗？”路边挑着扁担的卖货郎趁着中午吃食的时间和旁边的小贩低声讨论着，神色忧虑又带着点隐秘的兴奋。
“听说什么？城东家的那个？”小贩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城东，悄咪咪的回道。
“可不就是那个，我听人说，城东家的少爷当时去的时候身上不着一物，临死还想着那种事，可不就是来报应了吗？”卖货郎有些唏嘘，语气说不上是快意还是同情。
旁边的小贩也点点头，倒是真的有些慨叹，“所以说啊，平时做人还是要老实本分，这亏心事要是做多了，任凭你家缠万贯有钱有势，不还是逃不掉这报应嘛。真是活该他们被人弄死......”
“诶诶诶”卖货郎赶紧扒拉一下他，让他说话注意点，“这坊市里指不定有没有哪家的人呢，要是让他们听到，你是不想要这条命了吧！”
“对对对，看我这张嘴！”小贩赶紧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心里也有点后怕，毕竟他这话骂的可不只是死掉的这个城东刘少爷，可还有那几个与刘少爷臭味相投的纨绔公子，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他可就......
二人一时间没再说话。
又是过了一会，卖货郎没忍住，又起了个话头，“诶你说，这城东家的少爷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听说他死的时候七窍流血，身子骨肉都瘪下去了，这是人能做来的吗？会不会是......那个？”
“哪个？”小贩有些茫然，就见卖货郎手舞足蹈的比划，“就是那个啊，那个！飘来飘去的！”
“不能吧，”小贩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赶紧挥了挥手，打断了卖货郎的话，“你别瞎说啊，当心那个来找你！”
卖货郎也打了个寒颤，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找我作甚，我也没像那几个少爷似的逼死那恁多女子。要找，也该去找那几个少爷去！”
......
“那位刘施主，身上果然背负着人命债......”离那二人不远，一身素白僧衣的俊俏和尚喃喃自语。
他肩上蹲着一只狐狸，火红的皮毛红艳艳的在日光下闪着润泽的光，蓬松硕大的尾巴柔柔的扫着僧人的脖颈，绵延的痒意令他不自觉的微微闪避着。
一人一狐慢悠悠的在大街上闲逛，阳光似乎也对他有所偏爱似的，恰如其分的落在他的身影上，远远看去，仿若散发着柔和而不刺眼的光芒。
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的走动着，或步伐匆匆，或不紧不慢，却无一例外的将这耀眼的人狐忽视了个彻底，但每当经过他们时，又会不自觉的闪身避让，没有一个人发现哪里有不对之处。
清灯将心神拉回，看到这副情形，面上露出些笑意的对狐狸道，“未曾想此种遁形术如此之好用，替贫僧解决了不小的麻烦，真是要多谢阿远了。”
狐狸眯着眼睛看了清灯一眼，懒洋洋的在他肩上伸了个懒腰，道“小把戏罢了。你术法如此高深，怎的不会这个，你们人类不是很擅长这些吗。”有浅浅的试探，被它藏在眯起的眼底。
清灯没感受到他的心思，坦然回道“贫僧未曾在记忆里看到此术，又不曾与人习学，自然也就不会了。”
“哦？”狐狸似乎提起了兴趣，问道，“你之前从未碰到过修道之人吗？”
“贫僧只碰到过一些会术法之人，却从未碰到过修道之人。”僧人一如既往的认真道。
“会术法之人与修道之人难道有何不同？”这次狐狸的声音里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味，好奇的问道。
“自是不同的。”僧人想也未想道，他看着狐狸的眼里是明晃晃的惊奇，似是对他竟能问出此等问题而感到大惑不解，仿佛这个问题是人人都该知道的一样。面上神情与狐狸知道他术法高强却竟连一个小小的遁形术都不会时诡异的相似。
狐狸回以清灯相同的大惑不解，索性干脆的问道“何解？”
清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吟了一会才缓缓道，“道，万物之本源也。人所谓修道，追本溯源也。而修道之本实为修心。人所谓修道者，则为正心诚意，追寻本我，一心大道超脱之人。此种人，心性至坚，德行至正，身正而气清也。而贫僧曾见之人，则多为一味追求术法之利，寿命之长，而置本我大道于微末的本末倒置之人，气浮心躁，投机取巧，身歪而气浊，远称不上是修道者，而只能谓之善术法之人罢了。”
想了想，清灯又道，“更何况，修道之人要想修成正果，往往都会斩断俗世束缚，寡情缘，少亲友，不贪尘世功名利禄，不沾人间因果孽缘。那些人......”僧人忆起那些或自视甚高或汲汲权势之人，略显失望的叹了口气，“他们沾染的因果孽障太多了，断人富贵，夺人妻女，毁人生路......早已注定得道无望，最终也只能是一凡俗人尔。”
狐狸神色突然有些怔怔，脸上情绪不明。
恰在此时，清风吹过，一朵洁白的梨花悠悠自出墙的枝丫上坠落，缓慢的在空中飘荡，带来一阵熏人的香风。
一种沉重的令它难以言明的情绪竟不知怎的突兀出现，心脏似是针扎一般阵阵刺痛，转眼又是猛攥一般的窒息悲苦，两种感觉交替往复，痛意连绵不绝，差点让他承受不能。
毛绒的尖耳蜷缩起来，大尾巴受不住的凌乱甩着。狐狸不由自主的垂下头，犬齿抑制不住的从嘴角冲出，属于大妖的凶性已初现端倪。兽类灵敏的听觉使它即使在这样的痛楚下，也能清晰地听到不远处细微的声响——“嚓嚓”。
——梨花落地了。
那感觉又如来时般突兀的退却，宛若瀚海眨眼退去的潮汐，之前的彻骨之痛恍惚竟似错觉。
但是那样极致的痛苦，又怎可能是什么错觉？
抬起爪子摸了摸胸膛，狐狸垂着头感受着那一瞬间的异样，一种不详的预感渐渐笼罩着它，好似重合了未来某个无能为力的时刻，心痛远不及其万一，无边的痛恨却诡异的与之相接。一种较之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对力量的渴望从心底升起，让它不得不低着头，防止被小僧人看出自己面上激动到凶厉的神情。
清灯注意到了狐狸的萎靡，不过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它是在担心自己的修行，不由拍了拍它的头，安慰道，“阿远不用灰心，修行虽不易，但只要心诚，勤思多悟，未尝不能大道有成。更何况你还远比那些人聪慧，不必如此丧气。”浅浅的勾起嘴角，清灯眼中满是温和的笑意，轻声道“若是阿远你，贫僧相信定能大道可期。”
“妖也能修道？”像是被僧人说动了，狐狸抬头看向清灯的眼睛，低声问道。
“自然，万物皆有灵，既有灵，又何愁不能修行？”清灯笑着笃定道。
狐狸深深、深深地看了一眼僧人带着笑的眉眼，什么都没再说，移开的眼底却藏着一抹深意，还有，无法磨灭的野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修道者（大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