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风精灵》瑾瑾

40、13.风撼地摇 I

　　天边的云渐渐聚拢起来，空气也弥漫着越来越浓的水汽味道。眼看着纽约城将迎来她秋天的第一场雨。

　　艾里克看了看腕上的表，已经是晚上9：30了，平时他总是8：00准时下班的，他的妻子也总是会准备一桌可口的饭菜迎接他的归来。可是今天傍晚他却接到上面的命令，让他担任二楼的守卫。他甚至来不及和家人打声招呼。
　　希望麦琪不会因此生气。他这么想着，第二十三次经过小会议室门口。办公楼的隔声很好，艾里克听不到窗外隆隆的雷声，却能够隐约听见豆大的雨点打在窗玻璃上的啪嗒声。下雨了吗？真是糟糕的天气。他用手抓了抓头发。不管首脑会怎么掩饰，楼上阵阵作响的枪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仍然清晰不断地传入耳中，盖过了楼外的雨声。是什么人闯进来了吗？他不清楚，首脑会也没有说，只是让他守着二楼，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武力。
　　动用武力？他看了看手中已经上膛的自动步枪，心里琢磨着这玩意儿该怎么用。事实上，在今天之前，他连枪都没摸过。他只是个安分守己的资料管理员而已，为什么会被派来干这个。不过既然是首脑会的命令，他会服从的。
　　忽然，他觉得背后有动静。不等他转身，一颗子弹准确地命中他的后脑，并从左前额穿出，带出一股血沫。艾里克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解决了二楼的全部武装份子，突击队员径直跨过刚刚倒下的守卫尸体，进入了电脑控制中心。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如果那些警察再前进一步，你们就分不到任何好处了！”西蒙气急败坏到了近乎崩溃的边缘。怎么会这样！对白宫的威胁不但没有成功，到头来竟招来了特种部队的突袭。难道他们不心疼那些流失的美元，还有黄金吗？他百思不得其解。突击队员和组织的武装人员正在三十楼之上正面交锋。从现在的情势看来，组织里的那些散兵游勇根本就不是特种精英的对手，败落只是时间问题。而布里斯托尔则像是人间蒸发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管是手机还是电话都无法接通，就连之前拥有的像是特异功能的感应也断了。强烈的不安和挫败的恐惧直朝他扑来。
　　“要失败了吗？”他自问，“不！都走到这一步了，怎么能这么束手就擒。”
　　一旦打定了主意，西蒙就迅速行动起来。他吩咐保镖们准备好武器，自己则带上手提电脑，预备从紧急通道中逃走。只要有这部电脑中的程序以及解码器，无论从什么地方，他都能安全地将那一大笔惊人的财富提取出来，东山再起。
　　然而，他却没能走到电梯大厅。原本用于自保的安全玻璃莫名其妙地自动降下，将逃跑中地西蒙及其保镖全部围在了透明的玻璃隔间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惊恐万状——这玻璃是为了阻挡子弹和爆炸而专门定制的，关在里面根本就不可能出去！

　　“第二小组报告，目标已困住。完毕！”
　　“很好，继续监视。”
　　“真不可思议。”多明戈部长发出感叹，“就是他手上那个小玩意儿控制了整个美国的经济吗？难以想象。”
　　亚利斯特从通讯台上抬起头，目光则依旧盯着屏幕上无头苍蝇般乱撞的西蒙：“怎么，觉得赶不上时代了？”
　　“落伍啰……应该把它拿来研究研究，也许对我们将来有用处。”
　　“有兴趣？我可以推荐一个人才哟。”
　　多明戈刚要回答，通讯台上传来嘀嘀嘀的响声：是第一小组报告战斗胜利的消息。他们不仅成功地拖住了城市帮大部分地武装份子，让第二小组顺利接管了中心控制室，更成功地击垮了敌人。现在整个布里斯托尔大厦的地面部分已经全在掌握中了。
　　听过报告，亚利斯特局长站了起来，拍拍多明戈的肩膀：“走吧，老搭档，我们干活去。”

　　地上的战斗进行得如火如荼，地面之下却出奇的平静，宛若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能从加文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听那只好转而关注外面的情况。可是录像在十几分钟前便停止了。有什么事发生了吗？她焦急地咬着下嘴唇。
　　时间在焦虑中一点一滴流失。正当汀娜有些昏昏欲睡时，左手边传来一阵咳嗽声。她连忙转过头，恰好看到丹尼从昏睡中醒来，一边像是呛到似的发出一连串猛烈的咳嗽，一边从悬浮的状态跌落在圆盘上。
　　“丹尼！”她靠上去喊他。
　　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伸出手在面前摸索，迟疑了好一阵子，才发出声音：“……汀娜？我……好像看不到了……”
　　她震惊地瞪大了眼：“你还好吧？”
　　“没时间解释了！汀娜，快，快离开这里，告诉尤里西斯，有人要对柯帝族不利！快去！”
　　汀娜听完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说什么，丹尼？！说清楚！”
　　“没时间了……”丹尼喘着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该不会也被……”
　　“她也被抓住了，就关在你右手边的光柱中。”加文淡然的话声很适时地插了进来。
　　“糟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麻醉气的副作用，他现在什么也看不到，身体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蜷着身子坐在仅容转身的光柱中。
　　“怎么了？丹尼，你没事吧？”汀娜担心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遥远，耳朵里不停地嗡嗡作响。
　　“……没事……”他强打精神，勉强应道，“现在几点了？”
　　“应该是晚上了，这里好像没有钟，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汀娜四下张望寻找，不过房间里光线昏暗，实在看不清太多东西，“对了，加文也在这里，他就是……”
　　“是智神吧，我已经知道了。”歇了一会儿，总算感觉好些了，眼里似乎也能感受到光线的变化了，“那天他来这里侦察情况，跟对手交锋时露出了本体。”
　　“我以为上位神非常厉害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人抓住了。”汀娜的口气半是意外半是失望。
　　听到这话，加文的样子瞬间发生了变化。银色的长发咻地喷了出来，眼睛也变成了银色，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汀娜吓了一大跳，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加文又在眨眼间恢复了原状，并用他特有的语调道歉：“失礼了。”
　　眨了几下眼的工夫，汀娜了解了：“被听到了啊，哎呀……”
　　好像在拼命控制体内的斯凯尔，加文的脸几乎扭曲。末了，他终于能用平静的口气对汀娜解释：“会被抓住也没办法，我们在人类世界住得太久了，对用神力作战已经相当生疏了，更何况对手很不一般。”
　　“但你说过布里斯托尔不是神灵也不是精灵。”
　　“不……他是。”丹尼肯定地说。
　　“但是……”汀娜将加文的分析说了一遍。
　　丹尼不以为然：“还有一种精灵不受召唤的影响……”
　　听到这话，加文立刻露出明了的神情，却在下一瞬变为震惊。
　　可汀娜却还是一头雾水。
　　没等她开口追问，一个冷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醒了？看样子药量不够啊，下次还需要再改进。”
　　三人同时转向声音的方向——房间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门口站着两个黑影。
　　说话的是个身材魁梧的棕发男子，昏黄的光线中隐约可见其棱角分明的轮廓。而站在他身边的……当汀娜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不禁打了个寒战。
　　两人慢慢走进房间，气温仿佛同时下降了好几度，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肩膀：“你们……你们是谁？”
　　“克里斯蒂娜小姐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我这副容貌吧？如果吓到你了那真是过意不去。”男子的腔调非常耳熟。
　　“难道是……”
　　“他就是布里斯托尔·迈肯罗，我跟你提过的。”丹尼的视力终于恢复了。
　　“这不可能！”几个小时前她才见过他的，那模样与现在完全不同。汀娜难以置信地呆在原地。
　　“这世界没有什么不可能。”他摊了摊手，转向加文：“对吧，罗宾斯先生？你大概也不会料到我会打败你们这个上位神吧。”
　　加文没有回答，不，是不能回答，因为在听到这话的几秒钟内，他变回了斯凯尔的模样：“那是你赖皮！两个打我一个！快放了我，我们一对一打一架，看我不把你打趴下！”
　　“哦？长不大的问题儿童出来啦？”布里斯托尔吐出讥讽的毒气。
　　斯凯尔哪里经得住这么说，立刻哇哇大叫起来，动用自己的神力，想要破坏光柱。
　　然而布里斯托尔却丝毫不担心：“不要白费力气了。相比起你的神力，光柱中的暗神力要强大得多，你可是会受伤的哦。”他侧了侧身，“冷气机”的那一身黑衣显露无遗。
　　汀娜忽然觉得冬天提前来临了。穿着单衣的她开始冷得直哆嗦，从嘴里呵出的气也在瞬间变成了白色。
　　可相比起丹尼，她的感觉可算舒服多了。丹尼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直朝他压来，让他连维持坐姿的力气都挤压殆尽，只剩下蜷在地上喘粗气的份。
　　“哦？真不愧是比维尔的传人，对神力的感觉果然比常人敏感。”布里斯托尔冷冷地看着丹尼。
　　“……你……究竟想干什么……”汀娜的嘴冻得快要不听使唤了。
　　“我？我只是在争取我应得的而已。”他带着残酷的笑意注视着被“冷气机”的神力压制得动弹不得的斯凯尔，“现在，我就快要得到了。”
　　“咻”的一声，斯凯尔在光柱中再度变成加文。虽然脸色一样苍白，却可以勉强发出声音：“你不会得逞的……不管……你……是怎么找到他帮忙的……王的诅咒……无人可解。”
　　他的话断断续续，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话说完。
　　然而布里斯托尔却完全不为所动：“惩罚？诅咒？你认为现在的我还会惧怕这个吗？”他指了指自己，“有了人类的科技和精灵的神力，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我一样可以行动自如！”
　　尽管浑身冻得发抖，汀娜的脑子却没被冻僵。这句话让她的脑中灵光一闪，倏得抓住了一丝灵感，继而便震惊地瞪大了眼：“你……难道说，你是柯帝？！”
　　“没错。”丹尼吃力地保持着坐姿，“受诅咒的风精灵，听不到王的召唤。”
　　布里斯托尔微哂：“真不愧是克里斯蒂娜，如此聪明，难怪族长会那么喜欢你。”
　　“你……你说什么？”汀娜又是害羞又是意外。
　　“哼，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为了把他引出来，我可不屑和你这种傲慢无礼的女人打交道。”他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本来还想离间你们两个的，没想到却是两个傻到不开窍的家伙，哼，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你！既然都是柯帝，为什么还要对尤里西斯不利？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过了，我要我应得的。”
　　“那和尤里西斯有什么关系。他才不会来呢！就算来了也不会输给你那部制冷机器！”很想往那张冷脸上踩上几脚，汀娜毫无淑女形象的丢出毒剑。
　　“他一定会来的，而且，一定会输。如果不信，就呆在这里好好看着吧。”言语的利剑似乎连他的表皮都没划破。
　　“说的你很了解似的。”
　　“我当然了解……比你们谁都了解他。”
　　他的话让汀娜和丹尼都大吃一惊，只有加文用冷冷的眼神注视着他，没有半点惊讶。
　　“……你到底是谁……”
　　问话未落，房间中蓦的卷起一阵狂风，吹得尘土飞扬。
　　面对着旋风中出现的尤里西斯等人，布里斯托尔用平常的口吻打着招呼：“好久不见了，我亲爱的族长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