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生二世花开花落》朱大公子

2、棺木惊魂

　　他已然无所选择，跟着牛头马面跌跌撞撞往前走，走上奈何桥。
　　牛头抬头说道：“前面就是阳阶，咱们阴阳有别，在下恕不远送了。”
　　林润听了心头火气上升，要不是你们抓错人了，老子这时候不知道要多快活就有都快活，要你们还送个屁呀，还不赶快让老子到阳阶去享受一番。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马面突然从背后一推，林润直挺挺地往下跌去。
　　身边飒飒风声，云雾飘渺。林润还庆幸自己做了一回神仙下凡到人间呢。
　　当醒来那一刹那，林润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漆漆的狭窄的空间里面，身上盖着被子，由于太窄了，移动身子就触摸到墙壁，将双脚一伸，居然接触了墙角了，这房子太窄了，一定不是什么富裕人家，林润这样想着，敲敲墙壁，发出咚咚的声音，竟然是木质墙，是床还是什么？原本今夜就是与李怡然洞房花烛之夜，为何落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他心里纳闷者，他脑袋里突然出现葬人用的棺木，妈呀，这个人原来也是要死之人，他又转念一想，既然活过来了，就好好活着吧。他立即想坐了起来，可觉得全身筋骨散架一般疼痛，特别是头部，钻心的疼痛，想必是那场车祸之故，那场该死的车祸，令他失去的太多，身体不会有问题吧？这是林润最担心了，因为就算重生在一个穷人家，只要有口饭吃，以他的智慧将来发家致富皆有可能，如果身子不行，不如别活过来了，他动了手足，又胳膊扭扭屁股扭扭，觉得身子无大恙。
　　为了赢得这个新家的眷顾，他必须装作受伤很重的样子，呻吟道：“哎哟，疼死老子了。”他叫了几声，却无人应答。他用力敲打棺材板子，过了一会儿，外面一个声音隐隐传了进来，由于受了棺材隔音效果，声音显得很遥远，林润心里骂了一句，老子费了这么大劲，你才像蚊子一样嗡嗡两声。
　　尽管林润如此骂着，还是期望着有人早点开启这厚重的棺木。似乎过了很久，棺材外面又变得寂静了。
　　看来还得自己动手了。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林润双手举过头顶，用力顶开棺盖，棺盖是榫卯结构的，若做工不差的话要启动它也是非常吃力的。林润运了运劲，棺盖发出吱吱的声音，使尽了吃奶力气后，棺盖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七喜，我是小翠，你别吓我，你生前我可是对你最好的。”
　　林润终于听到了一个怯怯稚嫩的声音，可能是由于恐惧牙齿好像有点发颤，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好似刚好脱了童音的小女孩子。
　　“我没死，怎么会吓你？小姑娘帮我把棺盖打开吧。我实在没有力气了。”林润说这话是丝毫没有考虑到这是在宝庆年间，十之八九的人相信世界上有鬼，特别是女子。
　　“七喜，我给你烧纸钱，你领了纸钱就去吧。以后每个节日我都为给你烧纸钱的。”隐隐约约的灯光下他看见一个小萝莉远远地跪在门槛下，并一个劲地对着棺木磕头。
　　这女子还是不相信他是人，林润急得额头上冒虚汗，他心里很想骂她一句，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于心不忍。现在已经是活过来了还憋死在这里太不划算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一阵子嘈杂声音，一个男子粗声粗气地道：“你这个小蹄子，愣着门口干嘛，今夜是你守夜，你就这样守夜的吗？老鼠将尸首咬了都不知道，快进去。再愣在门口我去报告主母去。”
　　林润听到这个声音，就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大声道：“我没死，我是活人。”
　　这句话虽然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但传出去的声音还是很小，外面男子听了起了反应，道：“真是活见鬼了，棺材里面在说话？小翠，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报告主母去。”
　　他先不管这房子主人是谁，首要任务就是逃出这个棺材，也许现在就是最好良机。他伸出右手，这是一只十二三岁的小手。他手在棺材外面摆动几下，那个叫小翠的女子几乎哭了起来。林润安慰道：“小翠，我不是鬼，你要相信我，不信你摸摸我的手看看，你对我好，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小翠半响之后徐徐走动了两步，林润道：“小翠，你难道一定要等到夫人来才肯帮我吗？到那时也许我真的没命了。”
　　“你不是鬼？”小翠终于说话了。
　　“你摸一摸我的手就知道了。”
　　一个小手轻轻地在林润的手背上接触了一下子，便立即又缩回去了。
　　林润道：“小翠，你若担心就从这缝隙里丢一点东西来吃，我饿坏了。若没有东西，那灵牌上的供品也行。”
　　过了一会子果然丢来了两块酥饼，五颗葡萄。这些对林润太重要了。肚里已是叽哩哇啦响成一片。他拿着酥饼先咬一口，味道不错，然后再吃一颗葡萄。正是干湿得当。
　　小翠嘀咕道：“七喜，你真的没死？”
　　他有些不耐烦地吼了一句：“我何时骗过你？”
　　“太好了。我又可以与你一起玩耍了。”小女孩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望着棺木靠近两步。
　　林润听了这话起疑，既然是我是大户人家的儿子，为何小翠说可以与我一起玩耍，而不是说可以服侍我呢。也不叫我公子，而且是直接呼唤名字，看来这个七喜地位不高。想着这里他手中的酥饼已经吃完了，葡萄也吃完了。要是再来一碗水给多好啊。稍息片刻之后，他果然感觉到自己有了些气力。用力推了推棺盖，居然被他推动了。
　　“七喜！加油啊！”小女孩在棺材外拍着手。
　　吱呀一声，棺盖移开了一个三角区域。再移动一点点就可以将头伸出来了。林润心中一喜，双手继续往上顶。
　　“是什么妖孽在这里兴风作浪的？”
　　未见其人却闻其声，林润凭着这女人尖尖嗓门，目空一切的语气知道此人在家中地位非同寻常。
　　“是不是你这个小蹄子在这里兴风作浪？故意作鬼怪来吓唬夫人。”
　　高青林又听见另外一个女子声音，声音比较甜，但同时语气也比较狠辣。接着听见小翠尖叫一声，道：“夫人，小翠不敢！”
　　林润听了心想救星来了，立马从你们伸出一只手来，不停地旋转晃动。几乎同时两个女子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叫声。
　　“啊，有鬼啊。”
　　“夫人，我没有死！放我出来！”突然一根棍子贴着棺盖扫来，他感到了呼呼的风声。赶紧将手往棺材里面缩，饶是如此手指还是被棍子扫了一下，指甲被刮擦半截，甲缘还渗着血。
　　“鬼呀！高盛，快，给他摁住！不让他出来。”那夫人丢下棍棒喘着粗气。
　　林润听着急了，大声道：“我不是鬼魂，你们放我出去。”
　　“快去啊！你还愣着干嘛？”
　　那个叫高盛的男子战战兢兢道：“夫人，我怕鬼啊！”
　　“夏妈，快回厨房拿只骚鸡公来，快去！”
　　这时夫人吩咐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民间骚鸡公的血又避邪镇祟的作用，常用于新建住房，驱鬼。林润一听脑袋都大了，一伸手将棺盖又移动了一点点，从里面站起来伸出一个头顶，外面又是一阵子尖叫声。接着便听见鸡公咯咯的声音。
　　小翠道：“夫人，二公子没有死！”
　　“什么二公子，他就是一个家奴。都死了几天了，还说没死，今晚你就好好地守着吧。”这是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位夫人也不理睬对着夏妈道：“夏妈快杀鸡，将鸡血淋在这个短命鬼头顶上，再让人去请来法师。”
　　夏妈战战兢兢道：“老身什么无头野鬼没有见过，还怕你这个短命鬼。”说罢那公鸡发出一声惨叫，抖动着双腿，在林润头顶上还拉了一坨鸡屎，鸡血滴在棺木墙上，林润一把抢过那只公鸡摔在地上，骂道：“你这老不死的，我没死，你听见没有！”
　　夏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后退两步，面色苍白，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只公鸡由于她手打颤割颈不深，脖子上滴着鲜血，从她手里针扎逃出来，在地上跳了几步，咯咯地飞起来，一时间串上灵台，将供奉的东西、碗碟摔打个粉碎。
　　盛装的夫人也害怕了，对高盛道：“快去镇压他，快去！”
　　高盛怯怯地走了两步，又不敢近前。
　　“快，将门关起来，快烧纸钱！高盛你快去请普济寺法师来。快去啊！”夫人吓得语无伦次，一边命令家仆摁住棺木，她自己一边退出大门。
　　大门徐徐关闭。房子里面暗淡无光，林润什么也看不见。那只公鸡的声音似乎也听不见了，小翠好似也不在了。林润叹息一声，依旧躺在棺木里，四周黑漆漆的，死一样的寂静，这已是另外一个世界，林润暗暗告诫自己。
　　一会儿以后一个蜡烛被点燃了。一个怯怯的声音道：“七喜，你没事吧！”
　　夫人居然将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留在这房里。
　　“小翠，我没事！就是想吃点东西。”小翠这名字还是那男子说的，他顺着这个名字叫，自然没错的。
　　“七喜，你等等，我拿给你。”
　　林润在棺材里面道：“小翠，你帮我推一下这个棺盖，我出来咱两一起吃吧。”
　　小翠果然走近，朦胧的烛光映着她赏稚嫩的脸蛋，个子刚好比棺木高一头。看来也只有十二岁左右。扶着棺盖往外挪动，林润借力将棺盖顶开，一个翻身从棺材里跑出来了。拍打着两手，借着烛光，他这才发现自己也就是十三四岁。个子比小翠略微高一些，形体单薄，瘦骨嶙峋的，好像营养不良的非洲小孩一般。
　　桌上的供奉有些被鸡摔打在地，有滚在一边的苹果，红枣。桌上还有几个碗盘盛着肥的流油的猪蹄子，烧鸡，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