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玉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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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盖举迂腐，而是那些仿若子虚乌有的东西，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接受，就如同兆木好像是真的要和他一起去紫南山那样，而且重点是，不携分文……
这下盖举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拔不下毛的铁公鸡”！明明富可敌国的人是他，可偏偏要来压榨自己这个，连乞讨行头都买不起的小老百姓。
也许要归结于，兆木已领悟到了臭不要脸的精髓，且将其修炼到了世人皆不能望其项背的境界，所以此时吃酒，也吃的格外坦然。
这点也让临安酒楼的掌柜受益匪浅，以后断不能以一个人的穿着打扮，去判断他身份的高低，毕竟，这种事情，说不得，又不可说。
当然，也绝不可以单以一个人的长相与气质，去估摸他脸皮的薄厚，只是，白亏了那副上好的皮囊。
在上房品着竹叶青，欲还杯又似无望，欲迷醉又若独醒的兆木，还有那怀着上坟般悲痛的心情，为他斟茶递酒的盖举，看到盖举此时的模样，让人不禁想把他和下毒未遂，又倒赔了杯佳酿，联想到一起。
暮色已沉，盖举的耐心，也被渐消磨了个干净，他给兆木又续上了壶刚煮好的新茶后，便只身在一旁的梨花伏案后坐下。
铺开油纸，研开了墨，盖举轻捻了捻狼毫笔又在端砚上蘸了蘸，流畅写下。
石色青灰蓝带紫，冰纹火捺墨渍痕。
写好后又不禁呐呐的叹气，未等字迹干了，便又随手把纸张丢到了别处。
“让小厮上些菜吧，就这么喝酒也不是甚好。”
盖举边起草文书边无奈说道。
兆木握着瓷杯的手，蓦地僵在了半空中，用有些疲乏的眸打量着盖举，他二人不过几面之缘，盖举又如何能做到这般迁就……
兆木叹了口气，但愿自己是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虽兆木心里是这样猜想，但摊开手时却又忍不住，用茶炉上缭绕的的雾气幻化出盖举纸张上所写东西。
“甄兄
见信如唔，我将赴身前往易安紫南山一带，寻个道行高些的师父，又听闻寒丹梓是天地孕育而出的万应灵药，想必甄兄也会为了令堂前去一探究竟，缘来则聚，缘分使然，而上次拿给伯劳先生看的那支玉箫，怕是今时今日要拿去当了，总觉得留它在身边诸多不妥，诸多不祥，若紫南山有幸遇到甄兄，再与甄兄一起画纸为局，敲针作钩。”
微阖上酸涩的眸，兆木手指轻扣着条案，心中想着方才盖举说的，要把玉箫拿去当了，而他所谓的诸多不妥诸多不祥，仅仅是因为外人的几句话吗。
兆木想的入神，一睁眼反倒被斟茶的盖举给吓了一跳。
盖举憋着笑给茶叶过了一遍水，倒入如玉般剔透的三才杯中，汤色橙黄，杯中又晃着一叶碧绿，看着甚是赏心悦目。
兆木取下发上的玉笄，递到盖举面前。
“当是这几日我吃酒的银子。”
盖举抬头看兆木那披头散发的样子，禁不住戏谑到
“不如为兄再给你寻个豁口瓷碗，你且换身褴褛衣衫，先去城南巷子里占个地方。”
虽他嘴上是这么说，但心中却不由得慨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木之兆兆，阳春含笑。
(桃花怒放千朵万朵，色彩红艳似火，树木千种万种，觉得唯有桃花含情脉脉。）
盖举说着又把兆木的玉笄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
盖举正了正神色道。
“要是真没有盘缠，我自会和你说的，你又何必那么见外呢？”
兆木倏地一打折扇，温润笑道。
“见外？”
他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
盖举猛抽了抽嘴角，嘴欠的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顺着他的视线，兆木看到了满桌的空了的青花瓮，和见底的罗则盒。
没过多久，盖举便下楼传菜去了，兆木把折扇一合，空气中香甜的桃花香气像毒药般弥漫开来。
杯中又装满了琼浆玉液，还有那发笄，牢牢的囚住几束青丝，简单又不失奢华，而他手里握着的可不正是盖举说要拿去当了的玉箫。
这“玉箫”可是个宝贝，况且兆木此番前来就是来寻它的，正巧借这个机会，偷天换日，也未尝不可。
等盖举在楼下吃好，又端着些饭菜上来再上来时，兆木已躺在一旁的床榻上，昏昏睡去。
趁着这空当儿，盖举从包袱里翻出那支剔透的玉箫去了当铺。
盖举不知这萧的来历，自不知这萧的价值。
“永安当铺”那发了福的鉴师不知和掌柜都嘀咕了些什么，掌柜频频点头，只是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三十五两做了笔“公平”的交易。
盖举走后，正暗自窃喜自己又捞了把油水的掌柜，仍在嘟囔着盖举的愚钝，殊不知，柜中那件无价奇宝，已然变成了一节干枯的树枝，仿若一节被老人褶皱的皮肤包裹着的骨头。
细雨微斜，夹杂着三两丝寒意，玄青色的石板上，来回过往的行人，都不免加快了脚步。
夜色如漆，空中偶有惊雷闪过，稍纵即逝，仿佛是谁也抓不住的耀眼瞬间。雨声渐噪，地面上绽开了大朵大朵的泡花，冷风吹过，屋檐下避雨的行人，把身子又往里缩了缩。
看雨的势头还不小，便闲聊起了家常打发时间。
盖举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应和上一两句，端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颇讨长者喜欢。
从远处晃荡过来两个影子，盖举凝神望去，便是那惊鸿一瞥，让盖举看得不由得痴了。
一个是世间最为缥缈的白，一个是世间最为混沌的灰，搭配在一起，竟怎的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为首的白衣男子，一身仙风道骨的气质，跨着气定心闲的步姿，虽看不清面容，但也可估摸出他不过是二十出的年纪。
男子身后跟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不相符的是，她的背上斜依着把巨大无比的剑，只是剑鞘被麻布层层包裹着，剑柄也被削的只剩下了二三寸，所以没能看出剑的好坏。
只见她踮着脚，努力地为男子撑着把雅风墨韵的油纸伞，从那紧张兮兮的步态上便可看出，她是不想那男子沾到一丁点雨水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转，每每触及少女那身被打湿的灰衣时，盖举总会心头一暖，萦绕的感动，呼之欲出。
他们渐行渐远，消失于天地单悬一线的边际，仿佛，他们是要走到岁月中去，只给盖举留下了一个不太真实的背影，和万千的感慨。
雨，识趣的停了，清新的泥土气息翻卷而来，盖举一扫方才的惋惜，跟刚结识的友人一一作别后，便回了客栈。
推开客栈虚掩着的门，便看到了屋内桌翻柜倒的盛况，湿漉漉的地板上，几串泥印一路蜿蜒，到天字一号房前生生止住。
掌柜一脸颓废的在地上坐着，双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捡拾着破碎的瓷片。盖举预感这定非是什么好事，就简单给怔在一旁的小厮吩咐了几句后，上了楼。
进到屋内，看到兆木正在榻前慵懒的挑着烛芯儿，盖举忙拍了拍身上的寒气，走过去询问。
“刚才客栈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看掌柜那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也不知做了什么赔本买卖。”
听后兆木嘴角荡开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来了两个怪人，那可不是能招惹的主。”
忽而兆木抬头，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当真不想要那寒丹梓？”
盖举微微蹙眉，看着兆木眸子里有着并不常见的肃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有所思量后，道
“若那东西真有那么神，说不动心却也有失常理。”
兆木突然顿住了手中的竹签，眸色微沉。
冷风，从糊着明纸的雕花木窗外蹿了进来，乍时烛火扑闪。
盖举只知道，那夜，极静……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玉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