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四月映雪

3、二蛋

　　自那日书生挂起“七录阁”的牌匾后，小院便渐渐变得有了名气。小北每次从外边回来，总是给我讲外边对小院的议论。小北说，外边在说起小院时，已经很少有人在说那间有古树的小院，渐渐地大家都在说“七录阁”。听完小北的话后，我的心情低落了好几天，想着自己的名气竟然因为一块牌匾便已经不如以往，便接连几天都耷拉着枝条，连小北给我讲的新鲜事都没有兴趣听。

　　书生自搬进小院后，便一直很少出门，每日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屋子里，只是每日清晨，会在那方石桌子旁煮茶，煮完却不急着喝，总是将茶杯凑到鼻子旁闻上一闻，才会慢慢喝下。偶尔，他也会同玉儿一样，站着与我说说话，每当小北回来，我总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皂角味道，有时也夹杂着清清的茶叶香，而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很开心。听小北说，外边的大夫总是叮嘱人们不要空腹喝茶，我便想着怎样提醒一下书生，毕竟他每天站着与我说话，我总是很开心的。

　　可是那日，书生喝完茶后，并没有收拾茶具，只是简单嘱咐一声书童寻生，便急急返回了屋子里。以往书生收拾残茶时，总会将茶叶和茶汤分开，分别倒在不同的地方，可那小书童寻生却一股脑将茶叶及茶汤都倒在我的根部，还佯装好心说道：“我听老人说，用茶汤浇灌这些花草，能养的很好。”可是，他并没有告诉我，为什们我要被迫喝下这又苦又涩的汁水？小北说，外边的人早已开始烹制茶叶了，又香又甜，可是书生的茶为什们还是这么苦涩！而且，我对小书童寻生称呼我为花草很不满意，简直有辱我古树的盛名！所以，小北回来后，我便拜托小北将小书童寻生好好捉弄了一番，并决定不会提醒那呆书生空腹喝茶的害处。

　　小北将小书童寻生的短衫吹起，却又在寻生抬手准备拽下衣角时，将短衫吹下，如此反复几次，终是将寻生气的不行。小北正捉弄书童起劲，只听小院西边的门又吱呀一声，随即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便探了进来。这是小院里除书生之外的第一个访客，我正好奇，却又见寻生也顾不得他的短衫，快速跑到了那小脑袋跟前，顿了一下问到：“你是哪家的小公子？进来我们七录阁，可莫要寻事端才好。”寻生说完，便见那小脑袋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然后才小声说道：“我听阿娘说，这里可以帮人做许多事，所以……”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寻生打断了那小脑袋的话语：“小公子，我家先生不是帮人做许多事，是任何事。你家阿娘和阿爹呢？”半晌没听到那小脑袋的回答，却见他的肩膀微微抖动了起来，原来那小脑袋竟然哭了。这下，小书童寻生便慌了起来，一把将小脑袋拉进门内，顺手合上小院西门回身便问道：“小公子，你莫哭，有事找我们先生便可解决，你不着急，我这就与你通报先生去。”

　　方才还在流眼泪的小脑袋这才抬起头，吸溜着鼻涕，望着寻生，似是不相信，便又追问了一句：“真的吗？”

　　寻生往右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又紧紧叮嘱道：“我不会骗你的，只是待会，你见着我们家先生，切记不可如此莽撞，先生是个好清静的人，你须得乖乖的才好，明白吗？”见寻生一副老成慎重的模样，那小脑袋便使劲点点头，还不忘提醒寻生：“好的哥哥，我记住了，”顿了一下，那小脑袋又说道，“我不叫小公子，我叫二蛋。”听完二蛋的话，书童寻生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直指着二蛋说不出话来，我却正奇怪呢，这寻生莫不是疯了？只见小北也同那疯寻生一般，笑得在我周身快快地打了几个转，却无端又吹起了寻生的短衫。

　　我却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只好讪讪地轻摇我的枝条，拍打着二蛋，顺便也提醒小北，快快告诉我他们发笑的缘由。那寻生俯腰笑了好一会才止住，发红的脸上，还留着方才大笑的印记。顿住片刻，似是觉得有所不妥，便赶紧牵起二蛋的手，将他引到书生居住着的房门前。到了房门前，却没有推门进入，而是在石阶下躬身请示到：“先生，门外有人求见。”书生没有出声，我却听得有轻缓的脚步声传出，片刻后，书生打开了堂屋的大门，定在那门前，缓缓问道：“可是村里东边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