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玻璃心少女》阿莹子

16、第十六章

　　又是一个难得的周末，此时的许无却迎着北风站立在枯草丛生的足球场上。
　　还有两天，L市的小学生鼓号队花样操比赛就要开始了，她站在原地打着哈欠，期盼着这48个小时赶紧过去。
　　两个指导老师正在讨论着学生的最终站位，最后决定把长得漂亮的学生换到更靠近主席台的位置。许无心中多有不屑，他们之前有去过正式比赛的地点进行彩排，那里的主席台设置在将近3米多高的看台之上，且看台就临着跑道，若是队伍沿着跑道走过看台，上边的人第一眼看到的应该是距离看台更远的学生才是，谁会看得清楚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东西，登高望远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是老师呢！
　　许无私下里吐槽得痛快，紧接着，她就被老师无情的拉到了队伍的后方。
　　好死不死，跟她换位的人就是朱珠。
　　按照许无的理论，她现在的站位应该更好才是，可她此刻的心情，却像是吃到苍蝇一样糟糕。
　　见到肖易和李傩也都换了位置，许无觉得自己又被强塞了一口热乎乎的粑粑。
　　队伍又走了两遍队形才得解放。
　　许无跑到树荫底下，拿出了妈妈给她准备的点心。
　　保温瓶里的酿豆圆还冒着热气，她叉起一个放进嘴里，咬破豆皮，绵软的糯米夹杂着芋头的清香，细细的嚼着，许无满足的眯起了眼。
　　“我觉得你比朱珠漂亮。”
　　微微翘起了嘴角。
　　这家伙，为了一口吃的，还真是什么胡话都能说得出。
　　“你现在站的位置其实就挺好，主席台上的人都是往远处看的。”
　　看吧，这么简单的道理，也就那两个白痴老师不清楚。
　　难得听到肖易说几句像样的人话，许无决定赏他一个酿豆圆：“你也不用睁眼说瞎话，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哪有，我说的都是真的。”咽完嘴里的食物，肖易吃得意犹未尽，眼睛不自觉的看向她怀里的保温瓶。
　　消受不起他的赞美，许无为了堵上他的嘴，干脆把整个保温瓶都塞给了他。

　　不远处几个男生还在练习吹长号，其中也包括李傩。
　　没想到他除了会弹钢琴之外，就连小号也吹得这么出神入化，李傩真不愧是李傩，到哪都能够独当一面。
　　“啧啧啧，这小号吹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跟只□□似的。”
　　许无抽了抽嘴角，就知道几个豆圆堵不上他那张只会喷粪的贱嘴。
　　“你的‘嗙嗙’呢？”
　　“屁股下垫着呢。”
　　“你也不怕坐坏了。”
　　“放心吧，这玩意儿硬得很。”肖易又往嘴里塞了个酿豆圆，含糊不清的说到：“还有，这玩意儿不叫‘嗙嗙’，叫钹，跟你说了很多遍了，叫钹，记清楚了。”
　　管它叫什么呢，反正这乐器一言难尽，敲起来跟打更差不多，再加上口号这么一嚷，就更像了。许无忍不住腹诽，却也懒得再跟他抬杠。
　　初冬萧瑟，万里无云，耳边忽然传来飞机的轰鸣声。
　　两人不禁抬头，定定的望着飞机从头顶划过，拉出两条长长的尾巴。
　　“也不知道莫辛在美国过得怎么样？”
　　莫辛在年前就去了美国，为了做最后的心脏矫治手术，听她临走之前说，如果手术顺利的话，她就可以跟正常人一样，活蹦乱跳的活到七老八十。
　　在此之后，许无跟莫辛之间便没了联系，确切的说，是她不敢联系莫辛，基本的状况，多半都是肖易告诉的她。四个多月转眼便过，肖易从最初的紧张不安到现在的吃嘛嘛香，想来是个好结果，许无心里有了底，便也懒得再去旁敲侧击。
　　“那家伙现在好得很呢，回来指不定又要留级，少不得要闹一场。”
　　“你也别幸灾乐祸，莫辛要是又留级，你平日里的作业可就没得抄了。”
　　“也是，看来还得帮她补补。”
　　莫辛确切的归期不得而知，毕竟也是糟了开膛破肚的大罪，想要完完全全的恢复，怕是也要等到夏至时分，她跟肖易都升上五年级的时候。

　　雨一直下到今天凌晨才收势，残留的雨滴打在雨棚上，吵得许无整夜都没睡好。
　　学校要求五点到校，许无四点就被姑妈从床上托了起来，艰难的睁开眼睛，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许无废了老大劲才套上了学校给派发的白色蓬蓬裙，寒冷的天气不允许她臭美，赶紧穿上厚实的外套，一直哆嗦的牙齿才开始安生。
　　原本只要扎个简单的马尾就能出门，今天却要分发，编辫，绾髻，等再扎上绢花，时间也就过得差不多了，穿上新买的黑皮鞋，拿着两个大花圈，许无打着哈欠出了门。
　　来到学校，又开始排队化妆，男的女的都得化，许无现下已经打完了粉底，正排着长队画眉毛。这算是她第一次化妆，本来她心里还挺期待，心想着搞不好还能惊艳一下李傩，可等她看完班里的第一个成品，蠢蠢欲动的心情立马被浇了一桶冷水。
　　还惊艳呢，别变成惊吓就好。
　　化好妆的学生都被撵到校门口候车。
　　兴许是下雨的缘故，今天天亮的特别晚。四周出来散步的蚯蚓还没来得及回巢，惊得几个胆小的女生连连尖叫。许无立在寒风中，用脚搓弄着其中最粗最长的一条，蚯蚓很快被她搓成了两段，却还在奋力的爬回边上的草坪，她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四周惊恐的目光。

　　几乎全市的小学都参加了这次比赛。
　　来到比赛场地。开场讲话，队伍检阅，正赛开始，结果评比，总结陈词，所有流程都在有条不紊却又不紧不慢的进行，没有任何人去关心他们这群小学生在寒冬腊月中只穿着条单薄的连衣裙是有多么的不合适。
　　总结陈词的时长差不多赶上了正赛起止。许无蜷坐在草坪上，被冻得瑟瑟发抖。
　　旁边紧挨着的是别校的方正。人家的比赛服装是红军过草那身，看着也单薄，可至少是长袖。
　　许无闭着眼，把头搁在双膝上，脑子里想的全是各种各样的围棋定式，希望能以此忽略掉周身的寒意。
　　坐在她旁边的男生盘着腿，怀里抱着面大鼓，他把脑袋搁在大鼓上，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紧盯着她。
　　这便是许无睁眼之后所看到的情形。
　　正打算把脸转向另一边，那男生终于开了口：“我之前见过你。”
　　“......”这算是哪一出？宝黛初见吗？很惊悚的好不好！
　　许无果断转过头，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我记性很好的，我是真的见过你。”男生不依不挠，语气笃定。
　　许无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她只觉自己是遇到了神经病，可现下又无计可施，坐在她四周的全是同班的女生，神经病要是发起疯来可怕得很，她不能把他们也搅进来。
　　“喂，你不会以为我是神经病吧，我没说谎，我是真的见过你。”男生往许无的边上挪了挪。
　　要死了要死了，竟然还动上手了，许无的右肩被那男生戳了戳，直把她戳得心肝直颤，她心里怕得要死，却又只能当只乌龟，把头死死的缩进双膝间。
　　“你是不是很冷啊，我看你抖得厉害，要不要我把外衣给你啊，我里边其实还穿了件秋衣。”
　　“......”
　　“你是不是XX小学的啊？”
　　“......”
　　“我觉得你们学校的服装比我们的好看，特别是女生的。”
　　“......”
　　“女生也长得比我们学校的好看。”
　　“......”

　　许无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回到车厢里，她赶紧穿上了自己的外衣，再往肚子里灌了几口热水，抖得不听使唤的四肢才开始又受了控制。
　　校车就要回校，老师提醒他们该去方便的就去方便。学生们一窝蜂的又涌向厕所，许无排了很久才到她。
　　她其实并不觉得自己很急，可真尿起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得了尿失禁，她估摸着自己肯定是被刚才的神经病给吓出了毛病。
　　洗手的时候，她顺便把自己脸上的妆也给洗了。刺骨的冷水刚一接触到脸颊，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你干嘛把妆给洗了，我觉得挺漂亮的。”
　　许无庆幸自己刚才已经上过了厕所，要不然她现在肯定是尿了满裤。全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她匆匆离开了洗手池。
　　“我这有面纸，你怎么也不擦擦脸啊？”男生追了上来。
　　许无加快了脚步，没来得及拭干的水珠滴进眼睛里，她只能使劲眨了眨眼。
　　“我之前真的见过你，只是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了。”
　　快走变成了一路小跑，许无艰难的躲避着人群，却还是不小心撞到了其中的一人。
　　“你跑这么快干嘛，赶着去投胎啊？”
　　依旧是刻薄的言语，可依然能让许无听了喜极而泣。
　　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许无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历尽艰辛，应该可以小小的撒一下娇。她马上把这样的想法落实成了行动，把仍旧濡湿的脸埋在了面前的胸膛上，连带着被冻出的鼻涕，使劲这么一抹，郁闷了一天的心情终于豁然开朗。
　　等她满足的抬起头，看到的却是意料之外的面孔。
　　“你没事吧？”李傩柔声问到。
　　轻轻摇了摇头。怎么会是李傩她刚才明明听到的是肖易的声音。
　　许无瞬间涨红了脸，呆呆的望着李傩不知所措。
　　“见鬼了你，跑这么快。”一把把许无拉到自己面前，肖易受不了两人在自己眼前上演的含情脉脉的戏码。
　　“不是，刚才......”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肖易。她回了神，回头用手指了指，才发现四周人来人往，只是刚才一直追着她的那个男生，早就不见了踪影。
　　“我看你还真是大白天见鬼了。走啦，车要开了。”
　　难道自己真是中邪了？许无将信将疑，一步三回头的被肖易拖回了校车。

　　校车一路行了半程，许无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的行为是有多么的失礼，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李傩，却发现他正一脸严肃的看着窗外。
　　是在因为她之前的行为而感到不高兴么？
　　许无心中忐忑，又开始陷入了另一段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