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行者》六月丹丹

15、第十五章

　　第二天早上肖磊是被一阵电话铃叫起来的，一看闹表还不到六点。大清早的谁这么烦人啊，他拿起电话，居然是沈进。

　　“肖磊，我20分钟后到你家楼下。跟我出趟门。”
　　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肖磊赶到楼下时，黑色的越野车已经停在他家楼下了。

　　肖磊上了车，里面坐着三个人。沈进、吴文亮还有怀远的律师罗霄威。

　　沈进坐在后排，肖磊挨着他坐下了。车子飞快的在高速上行驶着，目的地是省会长平市。

　　罗霄威告诉他，汉斯威酒店项目出事了。材料供应商单方面毁约。这个项目他了解一点，上个月石昊天带着他和外墙保温供应商吃过一顿饭。

　　毁约的是锦华科技有限公司，他们提供酒店的中央空气净化系统。
　　“不能告他们违约么？”肖磊问。

　　“签的是意向书，不是正事合同，打官司意义不大，即使得到赔偿也是得不偿失。”
　　说话的是沈进，他难得耐心的给肖磊解释。
　　“上个月因为设备的原因已经耽误了工期，再拖下去就不能按时交工。赔钱是小影响声誉是大。

　　汉斯威是著名的国际连锁酒店，此次入驻西海受到了各方的关注。是市里近几年招商引资最为成功的案例。明年西海市还要承办东亚运动会游泳项目。汉斯威是亚组委官员指定入住酒店。

　　怀远做为7个主要的分包商之一，承建其中的室内装修、外墙保温。还要负责加装一条亚洲最先进的防雾霾中央空气净化系统。甲方在合同中注明空气净化系统的供应商必须是欧盟认证的企业。

　　怀远最开始联系的是法国的的斯蒂堡，谈判进行了一半，传出消息他们被日本的三菱收购了，一切事宜无限期推后。

　　出于工期的考虑只能把目光转向国内。国内符合标准企业有4家，其中两家订单已经满。一家被证监会查出财务报表造假，董事长被移送到司法机关。可选择的只剩下这家锦华科技。三天前怀远和锦华签订了初步合作意向书。

　　昨夜2点，三爷打电话通知沈进，说得到可靠消息，锦华那边不打算把设备卖给我们，单方面终止了合同。让沈进赶快处理这件事。

　　沈进此行的目的就是去锦华科技和他们的总经理刘元伟面谈。

　　车开到长平已经是中午12点了。随便吃了几口。他们就来到了锦华科技大厦。接待处的秘书却说刘总不在，问她去哪了说不知道，回不回来也不知道。

　　“我们已经提前预约啦，怎么还见不到人。”
　　吴文亮有沉不住气了。
　　秘书露出为难的神色，
　　“抱歉，这个，大概是刘总临时有事吧，我也没办法，实在是很抱歉！”

　　“算了我们明天再来吧 ！”沈进说。
　　虽然知道对方成心躲着他，但也无计可施。

　　第二天，四个人早早的就来到了锦华科技大厦，在接待处的大厅里坐了一上午也没看到人，秘书一直说刘总在开会。

　　焦急的等到了10点半，肖磊去找秘书，她说刘总已经走了。肖磊和罗霄威的脸色很难看，一副点火就着的模样。吴文亮比他俩脾气还臭，气的直想骂娘，沈进用眼神制止了他们，
　　“先出去吃饭把。”沈进最先进了电梯。

　　几个人点了小炒和米饭没要酒。沈进脸色不太好，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吴文亮憋了半天，忍不住开口了，

　　“进哥，我觉得这事不对劲啊，条件都谈好了，他们锦华也不吃亏，怎么临时变卦了，还死活不见你。”
　　吴文亮用筷子怼着碗里的米饭，犹豫了一下说，
　　“不是郑羡君在里面使坏吧？”

　　“他不敢，三爷对这个工程很重视，他要是敢使绊子，三爷就得废了他。”
　　说话的是律师罗霄威。

　　正说着，沈进接了一个电话，他和那边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沈进把手机放在桌面上，眼睛直直盯着前方，里面似乎冒出两股带着寒气的光，冻的身边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哼！”沈进冷哼了一声，
　　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了一句话，
　　“刘元伟接了张闯的订单。”

　　“张闯是谁？”肖磊忍不住问。

　　包房里很安静，没有人回答他。沈进抽出一根烟，肖磊敢忙掏出打火机点着了。
　　他歪头看了肖磊一眼，缓缓的说：
　　“张闯是大健的表哥。”

　　张闯乃省城□□一哥。此君靠买鸡蛋发家，成名已有20年。目前手底下有2家物流，3家信贷，一家地产公司。张闯和杜老三在生意上略有交叉。但因为一个在省城一个在西海，所以一直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这次他们和怀远抢空气进化设备，显然是故意找茬为他表弟出头。按照他一贯的做事风格，很可能威胁刘元伟不让他把设备卖给怀远。

　　“我查过了，锦华这个季度接到的订单并不多，而且他们的生产线规模不小能同时给好几家供货。他刘元伟出尔反尔，不止坏了锦华名声，还得罪了三爷，真是损人不利己。”罗霄威说。

　　“张闯为人霸道，在省城作威作福，这个刘元伟是正经商人，怕他也是正常的。”沈进说。

　　下午到了锦华，众人在接待大厅坐到了三点，刘元伟终于答应见沈进了。

　　沈进被秘书带进了刘元伟的办公室。不到半个小时就从里面出来了。
　　沈进神色平常，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他一言未发径直向停车场走去，众人谁也不敢多问，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到了车里，还是吴文亮忍不住了，他开口问沈进刘元伟怎么答复的？

　　“哼哼！哼哼！”沈进笑了两声，
　　“刘元伟说，无论出多少钱都不会把设备卖给我们。”
　　沈进语气轻松，看不出半分搓火的样子。

　　肖磊一眼不眨的盯着他，头一次发现有的人即使是笑着，给人的压迫感也很强。

　　“操他妈的，我马上来叫人灭了他。”吴文亮说着就要掏手机。

　　“你消停会吧。”沈进呲了他一句，
　　“这事不是用武力能解决的，刘元伟也不是善茬，他亲爹是驻外使馆武官，他老丈人汤峪和省里很多头头都有交情。“沈进拍了一下方向盘，
　　“一个弄不好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我们是求财而来，不是来玩命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罗霄威问？
　　“我让石昊天联系了另外两家企业，看看人家能不能赶工，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说完这句话沈进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

　　肖磊坐在沈进旁边，歪着头看他，沈进的侧脸很耐看，有种成熟男人特有的质感。棱角分明的轮廓在阴影中忽明忽暗。

　　肖磊心中一阵感慨。想起醉酒那晚，沈进说自己刚进城那会，不会坐公交车，不敢进超市，自卑而又迷茫。

　　农村出来的穷孩子吃了多少苦、糟了多少罪，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想想就不容易。忽然对眼前的男人生出了一丝类似于怜惜的情绪来。

　　做个正经的生意人多好，每天为事业拼搏，为理想奋斗。再苦再累赚的也是干干净净的安心钱。何必非要去犯罪呢？

　　脑子里忽然生出这样的念头，希望任务失败，自己什么也调查不出来，这样就不会亲手把沈进送入监狱。

　　几乎一瞬间，他立刻就被这个念头震住了。脑袋猛地一个激灵，努力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踢出去。

　　带着主观情感面对调查对象，是卧底的大忌，同情他们更是不该有的情绪。自己这是怎么了？

　　肖磊悄悄拧了一把大腿根，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操，自己就跟个娘们似的，性格软弱思想不成熟、出来这么久了也不见长进，还他妈的学会感情用事了。

　　肖磊轻叹口气。人类啊，总是会被这样那样的情绪左右，变得不理智。

　　车厢里的气氛很压抑，众人皆是沉默不语。肖磊觉得该说点什么来缓解憋闷气氛，于是他问沈进，
　　“进哥用不用我做点什么？”

　　沈进没答话，一旁的吴文亮吱声了，
　　“你也知道着急！我看你和那几个小秘书聊的挺开心啊，都快黏糊到一快了。”吴文亮终于找到了讽刺他的机会，
　　“你今天勾搭上几个小姑娘了，都能组成一个排的娘子军了吧。”

　　肖磊斜了吴文亮一眼，选择不还击。他还有很重要的事对沈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