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已逝》默登

7、第七章 《含羞草》

　　我们是大人眼里的孩子，认为十几岁的我们少不经事，其实当年的大人们何尝不是如此，我们只是循着时光的脚步，在恰当的年纪，重复着每个人都经历过的那个叫青春的日子而已。
　　整天带着帽子的沈参追上了齐舞舞，那个和凌雪一个宿舍的齐舞舞。
　　顾小妮还是每天跳着笑着，像个洋娃娃一样和每个人打招呼，只不过这次她的身边有了一个陪着她的泓邃。
　　赵琪每天都念叨着他的何大神，恨不得像块口香糖一样粘到他的身上，每次下课铃声响起，大家结伴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赵琪总是伸着头在人群中找来找去，直到发现在楼里默默走出，一脸严肃的何大神，然后强行拉着凌雪和年湘湘去何大神的桌子上吃饭。
　　唯一让顾小北不解的是，秦岭出现的次数并不是太多，只是偶尔会来他们的班级坐一会，然后笑着和凌雪说上几句话，更多的时候还是和赵琪在聊天，听他们的语气好像高中开学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现在已经算是要好的朋友了。
　　年湘湘还是会和往常一样，一有不会的问题就喊一声顾小北的名字，好像上次在顾小北的背上乱画之后，她就再也不敢用笔帽去喊顾小北了。顾小北讲题还是老样子，不管什么问他，他都会耐心的解答，只不过他只讲一遍，即便听不懂，顾小北也绝不重复第二遍，他会说这道题的已经给你讲过一遍了，不懂就去看公式，然后继续回头转他的笔。
　　顾小北平常不和人说话，除了沈参之外和其他人的关系都是平平淡淡的，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赵琪。
　　“喏，这个给你。”这大概是凌雪寒假开学之后第一次和顾小北说话。
　　“什么？”顾小北还没抬头就无意识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零食可以吃，手电必须还。谢谢你的小手电了，那天老师送我回家的时候还真的用到了呢。”凌雪念了念顾小北那天说的话。
　　“恩，不用客气。”顾小北抬起头，先是伸手压了压自己的帽子，然后才接过了手电。
　　“顾小北，你不会也剪了一个光头吧，怎么和沈参一样带着帽子呢。”凌雪没有着急走开，露着小虎牙微微笑着，然后眨着大眼睛稍稍蹲下了身子，打量这躲在帽子底下的顾小北。
　　“额，”顾小北没想到凌雪问这个问题，更没想到她会蹲下这么看着自己，这让顾小北一时想不出来到底怎么回答才好。
　　“怎么了，和我带一样的帽子不行吗？”一旁的沈参开始兴奋的接话了，
　　“我和顾小北带着帽子也是很英俊的，对吧赵琪。”沈参自恋还不忘夸了夸顾小北，然后向一旁看向凌雪的赵琪挑了挑眉毛。
　　赵琪回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就开口对凌雪说“小雪，不要管别人的打扮了，赶紧回来，快上课了。”
　　吃了一个白眼沈参倒是没什么，但赵琪后面的这句话倒是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我说old woman，这才刚刚下课。”
　　old woman，这是沈参给赵琪起的外号，原因是那天几个女生在一起排年龄，排来排去发现她们其中最大的是赵琪，这让旁边闲着无聊的沈参随口就来了一句old woman。
　　记得后来听到这个词的时候，顾小北给他说过，起外号不礼貌，而起怎么能是old woman呢，应该是old girl。
　　“沈猴子，你又揭我的短。”赵琪性格确实不错，一般正常的开玩笑她都不会生气，只不过她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小北被旁边的两个活宝吵吵嚷嚷的声音，都让他忘记了凌雪问的什么了，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凌雪的眼睛还在盯着他看。
　　“这个，这个是因为我打了一个赌。”顾小北小声的说了这么一句，不过并没有说出来具体的原因。
　　“哦，这样啊。”凌雪见顾小北不愿多说，自然也就没再追问。
　　当凌雪转身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顾小北无意识的目光跟随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了赵琪那不友善的样子，仿佛在看一个敌人一样。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小秘密。
　　比如顾小妮的期许就是吃遍天下美食，本来以前她的心里是没有秘密的，但是现在有了一个小秘密，那还是吃遍天下美食，不过是和泓邃一起。
　　年湘湘的心里住了一个人的影子，一片怎么也挥不散的迷雾，要说她的期许，就是再见到那个人一面，而她心里的秘密就是这个人的名字，这个人的样子，他是守时。
　　至于赵琪，她已经有了何大神，而且自己学习也不错，要说对于恋爱的期许，她倒是没有什么太多想要的，永远和现在一样就好，但是她心里却有着另一个期许，那就是凌雪和秦岭，在一起。
　　赵琪喜欢秦岭这个人，或者说秦岭是她的朋友，所以恋爱法则讲，要想追上一个女生，就要搞定她的闺蜜，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们两个在一起的，这个闺蜜会怎么评价你。而秦岭就完美的做到了这一点。
　　赵琪和秦岭成为好朋友，这让凌雪周围想接近她的小男生都会遇到来自赵琪的敌意，说来也蛮可笑，她没什么权利替凌雪决定什么，却对每个不是秦岭的人抱着敌意，还真是费尽心思。
　　所以并不能说她不喜欢顾小北，而是她不喜欢每一个和凌雪走的太近的男生，除了秦岭。
　　要不是那次期中考试，或许这几个人就会保持这个样子一直走下去，走到高二分科，走到高三毕业，走到茫茫人海中，成为彼此记忆里的一小块石头，走到成熟的阳光下，岁月的风把石头化成一地散沙带走，走到最后的年华里，记不清当时谁是谁，想不起当初谁曾是谁的彼此。
　　这次考试出乎意料的事情是沈参的作文输了，他引以为豪的为豪的作文曾先后两次被小涛哥当着全班朗诵，但这次小涛哥的手里拿的却不是他的卷子，而是凌雪的，她的作文题目叫《含羞草》。
　　还记得那年秋夏，外面小雨哗哗，一颗小小的种子正在努力的萌发。世界静悄悄的不说话，一株含羞草开出了一朵花，我从不喜欢含羞草，可我喜欢他。
　　我总是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两条平行线交叉，是不是一定要有一条先发生变化？可我们都是那株小小的含羞草，那么到底谁会向谁先说话？是我还是他？
　　凌雪的含羞草像极了一封情书，羞羞答答的表白着自己的倾慕，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被小涛哥当众读出来，她听得时候脸上的皮肤都开始微微发红，像是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谁都不知道凌雪想表达什么，谁也不知道凌雪作文里的那个他到底是谁，除了赵琪。
　　赵琪是凌雪最好的朋友，所以她能一眼看出来凌雪的心思，在她听完这篇作文的时候，她就知道，原来真的有个人和其他在凌雪身边晃来晃去的男孩子不一样，而那个人却不是秦岭。
　　“凌雪，你是不是喜欢顾小北？”在寝室里，赵琪洗着自己的衣服，突然向着一旁正在洗头的凌雪问道。
　　水龙头还开着，水流的的声音哗哗作响，只是湿了头发的凌雪愣住了，她漆黑如瀑的三千青丝上有一半还是洗发水的泡沫，她就这么呆呆的愣在了那里，停下了动作。
　　静止，死一般的静止，除了哗哗的水流声，剩下的那股律动就是凌雪狂跳不止的心脏了。
　　两个人此时像是电影画面里的人物，被场外的观众按下了暂停键，她等着她的回答，她思考着她的回答。
　　然后就听见凌雪说出的一句话，一句只有一个字的话。
　　“是。”
　　即便这个答案赵琪的心里早就有了猜测，但是当她真正的从凌雪嘴里听到的时候还是愣了愣，
　　“可是凌雪，你有想过秦岭吗？”
　　所以说搞定女朋友的闺蜜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她会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你的女朋友，她还有个男朋友。
　　“我会和他说清楚的，”凌雪开大了水龙头，也不管里面出来的是冷水还是热水，就这么直接的浇到了自己的头发上，她似乎想用这样的办法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你永远不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就像你怎么也留不住一颗不属于你的心。
　　凌雪和秦岭分手了，确切的来说他们就从来没有真正的在一起过。
　　那天晚上秦岭醉酒之后的话，终于还是让凌雪自己出来解答。
　　“秦岭，你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随时来我们班找我，我不会再躲着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能在这么伤害自己。”
　　“那凌雪，我们之间算是恋人吗？”
　　凌雪没有说话，没承认也没否认，秦岭确实是个好的朋友，确实符合她心中的那个幼小的梦，她的白马王子有一天会站在风雪里向她告白，然后带给她那种不顾一切拼尽全力的爱。
　　秦岭，要是这个世上没有那个人出现，我们可能真的会成为彼此的另一半，但是，他出现了。
　　“秦岭，谢谢你曾经喜欢我，可是爱情这种事不是一厢情愿，你可以恨我，可以不再理我，但是我们真的不能再这么走下去了。”
　　赵琪和凌雪吵架了，这是她们之间第一次吵架，原因就是凌雪和秦岭分手。赵琪并不是执意去干涉凌雪的事，而是认为顾小北太幼稚，即便是秦岭不是凌雪的白马王子，那这个白马王子也肯定不应该是顾小北。
　　“爱上了一个这么幼稚的顾小北，希望你最后真的不会后悔。”
　　这是那天吵架赵琪和凌雪说的最后一句话，所以说恋爱法则并没有什么用，即便你搞定了你女朋友的闺蜜，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你女朋友的手里，当然，你很有可能收获另一个惊喜，那就是追上她闺蜜。
　　不过这句话并没有在秦岭身上实现，赵琪对他家何大神的爱可是矢志不渝的，成功的把这一句话变成现实的，是泓邃。
　　顾小妮有很多好朋友，自然也就有不少她以为真诚的闺蜜，而追上顾小妮的泓邃自然也会想办法哄这些闺蜜的开心，能变出来各种食物讨顾小妮开心的泓邃，自然可以讨这些小女生开心。
　　久而久之，他发现原来顾小妮的世界里真的只有吃，每天都粘着他去北城的最南边吃糕点，然后第二天去最东边喝汤，反正那里有好吃的那里就有顾小妮。
　　代价就是路途遥远，长途跋涉，苦不堪言，当然这是相对于泓邃来说，顾小妮的想法很简单，和身边的这个人一起吃遍天下美食，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想法泓邃都没能满足，因为他吃饱了。
　　一个人没有食欲，再美味都是索然无味，一个人不爱你，你再怎么哭泣都会被无情抛弃。

　　那是顾小北生平第一次发怒，就在顾小妮一言不发的路过他的旁边的时候，顾小北就知道出事了。
　　泓邃就像是一场决堤的滔天洪水，将原本河提上的泥土冲垮，冲成一粒粒散开不知原本自己是谁的泥沙，将原本高高兴兴，蹦蹦跳跳的顾小妮伤的体无完肤，支离破碎。
　　那是顾小北第一次和人打架，可是即便他打了泓邃能怎样？那个现在独自一个人在操场跑步的顾小妮就能高兴起来吗？那个一边流着泪一边还在咬着牙的顾小妮就能开心吗？
　　答案是不能。
　　顾小妮从那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她再也不蹦蹦跳跳了，她再也不嬉皮玩闹了，顾小北的妈妈看到的时候还夸顾小妮长大了，像个小大人了，她不知道顾小妮是受了怎样的一副痛苦才会把自己文静成这种大人的样子。
　　要是长大都需要这么痛苦的话，那我宁愿不要长大。
　　可是岁月来袭的时候，时光会像一把刀不断雕刻着我们的心灵和外貌，而到最后我们终究都会长大的，不是吗？
　　——高一下，凌雪。